第2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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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薛復山依舊面無表情。但是他的內心,卻有些動起來。
北海那位大佬的案子,這不是他能手的。但是他卻非常明白這種政治案子中,自己這種地方分局的特偵組需要扮演的角。他的任務,就是證明原南海省築基市市國土局的一位『葛副局長』經濟上不乾淨……這只不過是中央級反腐大員柯禹州書記,端掉北海那位大佬的大型行動中的一小部分。葛副局長是那位大佬的老部下了,證明一下某人的部下不是什麼好人,往往是政治打擊中,前置或者後置中有效的手段;旁敲側擊、圍山震虎也是一種試探。他,甚至整個在河西省公安廳,名義下組成的這個調查小組,就只負責這一塊。
只負責這一塊,也不許多牽扯!
普通市民是不會懂的。就算是一些自以為懂行的誇誇其談者,甚至是警察系統的一些新人,總以為警察就是要破案,破大案,破要案,才能立功受獎,加官進爵。其實薛復山在這個系統裡摸爬滾打了十幾年,升職如此迅速,他早就看明白了一個道理:做警察,刑偵也好,經偵也罷,反黑反黃反偷渡反傳銷……除了破案要有一手、維穩更要有一手之外,最重要的,其實是四個字『莫管閒事』。
什麼破案率,什麼立功受獎,如果不注意尺度,很容易今天拿獎章,明天就去看車棚。做警察的考核,當然是破案率,但是你也不想想,警察的上司是誰,還不是市委省委的這領導那領導的。你案子破的多了,顯得市面上很平靜麼?顯得領導管理很有方麼?就連去調解地面上高利貸要債糾紛的小民警,歷練一陣,都懂得各打五十大板,儘早息事寧人,寧可當成鄰里糾紛去和息。地面上查出來滿世界是民間借貸糾紛?你是在給市委難堪麼?你是在指責銀行沒有幫扶中小企業麼?就算不考慮這些宏觀因素。市面上的案子,銷賬、情、走私、偷渡、傳銷,哪一件不是黑白兩道一起走的?任何一個大案子,都有可能順藤摸瓜,摸到真正有勢力有子的政商人物……真以為警察抓人是講證據?講原則?講法律?
就四個字『莫管閒事』!
該你破的案,一定要破的利索,不該你破的案,寧可被人罵得狗血噴頭是個廢物孬種,也一定要糊塗下去!就算真的要破案,也要注意方式方法,適可而止,儘早結案。甚至有的時候,一個案子結的不乾淨,留了『線頭』,公安還要主動的把線頭掐斷掉。
要不然,哪裡來的清清世界朗朗乾坤?
比如葛副局長的案子,認真去查,這些國土局裡的肥差幹部,經濟上,那都不用查,肯定是不乾淨的。但是薛復山一向將經偵線的『要領』看得透透的:什麼是經濟上不乾淨?無非是受賄行賄貪汙腐敗唄,受賄了,總要有個行賄方吧;貪汙,總要有個貪汙項目吧……這明顯是政治案件,沒有誰真的有心思去揭開築基市土地管理方面的黑幕。這會兒雷厲風行一查到底是快了,但是風吹又生,萬一得罪了不該得罪的,或者沒有被剷除乾淨的人物。回頭這些政治大佬們,玩起妥協讓步停戰換俘虜什麼的……倒黴的是誰?還不是自己這些沒基的小角?所以,他一直覺得葛副局長的案子很棘手,案子是一定要『破』的,這是政治任務,即使是何局長,也承擔著壓力,但是怎麼破的巧妙,破的乾淨,破的各方都能接受,又一次,在考驗他薛復山的判斷能力。
本來,他最好的選擇,是從河西省體育局競技賽事處處長陳禮這裡的挖料。因為陳禮處長曾經和這位副局長有過一些來往,一起『玩』過。畢竟,陳禮只是一個體育系統的處長,而且已經臭了大街了,又相對是清水衙門的領導,掀不起太大的風波來。
但是陳禮處長又潛逃了,而且這一潛逃,居然有點音訊全無的意思,算算時間都好幾周了……本來薛復山以為只是意外而已,人生三尺,天地難藏,又不是拍間諜片,捉回來就是了。但是沒幾天……他又覺到蹊蹺,他甚至能聞到味道,覺到有些人,不願意陳禮處長被太太平平的帶回來。一想到自己在角落裡調查到的,那些關於陳禮舉報原C國外部大佬石束安的資料,他就覺得,陳禮的小案子背後,可能和更高層的政治鬥爭有關,他又決定,裝聾作啞,不去追查陳禮處長失蹤的事了。
什麼?那個叫陸咪的小女生,是死是活?那是刑偵的事情。什麼?陳禮同志,是清是廉?那是紀委的事情。什麼?陳禮有沒有利用職權潛規則女運動員?那……那本就是體育局的家事,管他薛復山什麼事?!
算了,這條線扔了就扔了,等回頭看看,陳禮同志被誰找出來再說。
但是……葛副局長的案子,總要有個代!這是他的本職工作,也是屬於他必須要『破』的案子。柯書記可是當代活包公,他代到河西公安省廳跨省來辦,為的就是公平,也為的就是一句話『一定要破案』,省廳發到觀江區公安局為主成立特偵組,固然是燙手的山芋,但是也是看自己『有能力』,『又懂得分寸』,是要提拔自己的意思。葛副局長這個案子,是一定要『破』的。
現在又有機會了……
如果能從『生活作風』上著手,而輕描淡寫的避開『經濟問題』,那就好辦多了。反正上面某些人的目的,就是證明一下「你某人的下屬,不是個好東西」而已!搞臭一個人,又不傷筋動骨,最好的方向,不是經濟犯罪,而是亂搞男女問題!而且越惡劣越好!像什麼有個情婦包個二潛個小明星,那都不算事……但是,如果是接受比較出格的情服務,比如這種,在拍攝情作品的窩點裡,一邊強姦,一邊拍攝視頻,如果還牽涉到未成年女……很!這將是一張很的答卷,足以讓姓葛的難以翻身,讓北海那位大佬灰頭土臉,卻又對其他利益方傷害最小,各方都能差,也不至於查出什麼『行賄者』,引來更多的麻煩。
倒真要謝鉚釘這位『好市民』的警民合作。……薛復山從東樓回自己辦公室,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他叫上了心腹的下屬小鄒、小張,一起開了個小碰頭會。這都是追查葛副局長案子特偵組裡知道底的幹警,他把剛才鉚釘的舉報復述了一下,要一起討論一下案情,也算是自己考核一下下屬判斷力的。
「說說你們的看法吧……」
「聽鉚釘說的情況,應該是葛局長曾經來河溪玩的時候,接受過情服務。非常惡劣的情服務,還拍了片子……既然有這樣的舉報,我們可以組織掃黃組的同事成立一個臨時行動小組,就以掃黃的名義,先端了這個窩點。等到裡面的資料全部撈出來,如果能找到葛局長相關的證據,上報給紀委,我們案子就算是完事了。如果……找不到和葛局長相關的證據,就不管我們的事情,還是讓掃黃組的同事去處理吧。」小張比較年輕,總是先發言的。
但是這番發言薛復山並不滿意,他轉過頭,問:「小鄒……你說呢?」小鄒笑得一臉糊,這都是被自己調教出來的心腹,說話也沒什麼顧忌:「小張說的對。不過,薛隊……我怎麼覺得這事情……嘿嘿……有點蹊蹺呢?」
「你說說看……」
「這第一,鉚釘這種人,本就是滾刀,就算有什麼事情,犯得著咬什麼八杆子打不著的情窩點來戴罪立功麼?這第二,就算是亂咬人,要隨便找點案子立功,他怎麼知道的那麼詳細?光聽道上的夥計說,就有那麼詳細的資料了?還是他自己參與了?他自己要參與了,幹嘛咬出來?他不怕傷到自己?
…
…要我說,要麼,他就是藉機來打擊黑道上自己的仇家了。要麼,他就是受了什麼人的指示,有意要來曝光這個事情了。」小張聽到這裡,也忍不住點頭說:「鄒哥說的有點道理……是我想急了……」薛復山也讚許的點了點頭,說:「還有第三?」
「第三……」小鄒的表情也變得神秘兮兮起來:「聽鉚釘的口氣,似乎不單純是個拍拍小片的點吧?招待過葛局長?那有沒有招待過其他人呢?還招待過誰?連蔣那樣的小歌星的那段片子,也是這個點出來的?膽子有點大吧?那已經不是嫖娼了,是赤的強姦啊。這麼一想……是什麼人在這個點呢?連明星、幼女都敢?真是幾個桑拿洗浴中心的老闆?不能吧?光是圖錢?不能吧?」薛復山冷冷一笑,打斷了小鄒的話:「沒錯!你也開始會想事了……小張,你查案子找細節是一把好手,但是這一點,你要多學小鄒……」他站起來,背過身去,看著窗外,看著對面天宇觀江中心閃閃發亮的玻璃幕牆……那種彩斑斕的城市樓宇、和背後的藍天白雲相輝映的景緻,在摩天大廈的玻璃上反的略略有些扭曲和變形……忽然彷彿是自己和自己說話一樣,開了口:「其實,掃黑的那幫王八蛋,他們已經聽出來了。這是個大案子,是個足以轟動輿論的大案子。他們之所以叫我們去,哪裡是真心為我們好,而是覺得燙手,想吃,又不敢吃獨食。權衡利弊,寧可叫我們從中協調……多一個背鍋的、墊背的也是好的。」
「薛隊……那我們……就說這是掃黃的本職工作?我們……不管了?」
「不行。就像你說的,鉚釘不是為了報復黑道上的仇家,就是受了人的指使,故意要曝光這個點。甚至也有可能是這個點的後臺,覺得這個點燙手,有心要端了它……他們自己當然已經摘乾淨了。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尤其是經濟犯罪,很多小角的舉報,背後就是他的老闆、上司……這案子,我們如果不管,萬一真的有葛副局長的資料,落到其他組的同事這裡,我們就被動了。再得罪人,也只能我們出面了。」他想了想,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冷冷的,用下命令的口氣說:「後天吧。不能再拖了,後天是極限。今天,明天,整理一下手上現有的關於築基那邊的資料,後天我來向何局長彙報,然後我會要求,成立一個專案組,我們來做總協調,調動掃黑、掃黃、刑偵的同事一起來行動!」
「薛隊……?」兩個下屬有點吃驚的看著自己。
薛復山帶著譏諷的笑容眯了眯眼,卻又說:「別忙啊,我話沒說完……所以,你們只有72個小時了。72個小時之內,你們要去搜集所有的資料……我們要在後天之前,就我們這組人,要先搞清楚,這個窩點背後……是哪路神仙……或者……可能是哪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