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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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沒好氣道:“我鼻子才受累,衣裳都穿餿了!”
“馬上脫,馬上脫,夫人息怒。”李宗吾連忙起身寬衣。
“怕老婆十二經”是厚黑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李宗吾說:“怕老婆才能成為高人逸士,怕老婆才能做英雄豪傑。怕老婆是四川的省粹,也應成為中國的國粹,不管是統一全國還是偏安一方,都要怕老婆的人才能做到。”在李宗吾的理論體系中,怕老婆是跟抗結合在一起的。戚繼光抗倭名將嘛,戚繼光也怕老婆——手動滑稽。
老拿著髒衣服問:“你的書好久才出版嘛,屋頭都沒錢用了。”李宗吾連忙說:“快了,快了,正在準備印刷。”
“快個,”老毫不留情地拆穿,“中央政府通緝你的文書都發到縣裡頭了,哪個還敢印你的書?你莫要天天看書寫文章,趕快找個學校教書嘛。你以前在縣中(郭小四的母校富順二中)當過校長,現在回去當老師總可以的,教書也比你寫文章光彩。”李宗吾耐心解釋道:“夫人,你說些啥子哦,我在四川大學都是當教授,哪能夠回縣中學當老師?就算我願意去當老師,人家校長也不敢要啊。校長腦殼肯定痛得很,都沒有合適的職務安排給我。我如果去當個副校長、校務主任之類的,校長不好做,同僚也不高興,純粹給大家找罪受。”老道:“是是是,你看得明白,我是個糊塗蟲。”李宗吾又道:“再說了,教書只教得了一代人,我寫書可以影響千萬代。”老冷笑諷刺:“我曉得,你是厚黑教主,你以後可以在厚黑廟裡被供起來吃冷豬頭。”李宗吾賠笑道:“夫人明見萬里,佩服。”
“一天到黑只曉得發夢,懶得跟你說。”老埋怨兩句就洗衣服去了。
“唉!”李宗吾低聲長嘆,他對官場看得太透徹了,又不願同合汙,因此本沒有仕途可言。《厚黑學》已經發過單行本,負面影響極大,他這兩年都在完善厚黑理論,併為厚黑學寫“說明書”,希望大家不要用錯了這門學問。
教育救國什麼的,李宗吾也搞過,還因推行教育改革被守舊學生痛打。鬧革命他也鬧過,當年李宗吾縣試第一考取秀才,又在省城理科師範班獲舉人功名,卻跑去加入同盟會,參與刺殺四川總督趙爾豐差點被通緝。
但現在,李宗吾卻徹底陷入了思想惘當中,對社會看得太明白也不是件好事啊。
老正在河邊洗衣服,突見一條船靠過來,船頭有人問道:“請問,李宗吾先生的家在哪裡?”老抬頭問:“你們找世全做啥子?我是他的婆娘。”周赫煊讓孫永振拿來禮物:“嫂子好,我是李兄的朋友,特地來拜訪一下。”老忙擦拭雙手,笑道:“快請,快請。”她說著回頭大喊,“李世全,你有小兄弟來了!”李宗吾踩著布鞋出來:“哪個小兄弟?”周赫煊笑著抱拳走近:“宗吾兄,好久不見!”南懷瑾和錢吉也說:“李先生,我們來看你來了。”
“吔,是你們幾個,”李宗吾大喜,吼道,“夫人,快回來殺雞,不要洗衣裳了!”第927章【薄白學】李宗吾家裡雖然不富裕,但雞鴨魚還是有的。
雞是下蛋的母雞,公雞也有一隻,但需要用來打鳴和配種,萬萬殺不得。魚是鄰居家魚塘裡的魚,用網現撈現殺,論斤算錢,非常便宜。
當然,這種大魚大的伙食很難有。
李宗吾的子很會持家,平時早晚都吃稀飯,中午也是全素。只有逢年過節才能見,家裡有人過生就煮兩個雞蛋,而且只有“壽星”才能吃。
歷史上,就是在這種窘迫的情況下,南懷瑾和錢吉跑來找李宗吾借錢。南懷瑾很不好意思,說借十塊,李宗吾直接給了他20塊現大洋。
按南懷瑾的說法,這20塊錢到死都沒還,後來只能每天念《金剛經》給李宗吾超度,算是還他的恩情。
李宗吾挽袖子親自殺魚,一邊摳魚肚一邊問:“你們怎麼來富順了?”南懷瑾道:“來看一個死人朋友。”李宗吾笑呵呵說:“那你們來早了,我暫時還沒死。”錢吉解釋道:“真的來看死人朋友,是個和尚,埋在自井那邊。”
“那就是順便來看我的,好傷心。”李宗吾直搖頭。
周赫煊笑道:“李兄,我是專門來看你的,這樣是不是就高興一些了。”李宗吾說:“你是我親封的厚黑教副教主,副教主來看正教主,那是應該的,有啥子值得高興嘛。”周赫煊哈哈大笑:“十年前說的話,你都還記得啊?”
“我記好,”李宗吾指著南懷瑾,“這個小朋友就是蠢貨,喊他寫文章罵我,到現在都還沒動靜。”南懷瑾笑道:“我罵誰,也不會罵你啊。”這是兩人在成都的約定,李宗吾當時對南懷瑾說:“我看你這個人有英雄主義,將來是會有所作為的。不過,我可以教你一個辦法,讓你更快的當上英雄。想要成功成名,就要罵人,我就是罵人罵出名的。你不用罵別人,你就罵我,罵我李宗吾混蛋該死,你就成功了。不過,你的額頭上要貼一張大成至聖先師孔子之位的紙條,你的心裡要供奉我厚黑教主李宗吾的牌位。”李宗吾把魚殺好,突然問:“對了,老蔣究竟要不要逮我嘛?通緝文書都發到縣裡了,警察就是不上門。”周赫煊說:“吳稚暉幫你求情,通緝令雖然下發了,但不了了之。”
“那還好,”李宗吾鬱悶道,“前不久有個混混敲詐我,自稱是軍統特務,走上來就扇我兩耳光,硬說我欠他20石黃谷,不給糧食就要把我逮去坐班房。”錢吉問:“那你給了?”
“給個,”李宗吾罵道,“這種爛扎皮,老子年輕時候一個打三個。”李宗吾的子突然說話:“又吹牛,就你那小身板,三個打一個都打不贏。雞殺好了,快去切!”李宗吾抱起裝魚的盆子走向廚房,一邊宰雞一邊說:“真話你們就不信,我20多歲開始練拳,最近還自創了一套無極拳。”子依舊在唱反調:“你那個鬼的無極拳,還沒有學生娃兒做體好看。”
“去去去,快去燒火,莫要打岔。”李宗吾臉紅道。
錢吉說:“我來燒火。”李宗吾宰完雞又開始切姜蒜,對周赫煊說:“周老弟,我最近的文章你有沒有看?”周赫煊開玩笑道:“讀了一些,非常有啟發。我還在你的‘厚黑學’基礎上,自創了一門‘薄白學’。”李宗吾吹鬍子瞪眼:“嘿,我厚你薄,我黑你白,專門唱反調嗦,是不是想跟我搶廟子裡頭的冷豬頭吃?”周赫煊樂道:“你聽我說嘛。這個‘薄白學’講究薄情寡義、真金白銀,不比你的臉皮厚、心子黑差。”
“薄情寡義,真金白銀,”李宗吾停下來,仔細思考這八個字,突然拍掌讚歎,“說得好!你這個薄白學,跟我的厚黑學有異曲同工之妙。你看如今的蔣總裁,又厚又黑,又薄又白,簡直當世人傑!”
“哈哈哈哈哈!”南懷瑾和錢吉捧腹大笑。
周赫煊問道:“李兄的兒孫呢?這裡就你們老兩口住啊?”李宗吾說:“隱居嘛,當然要找個僻靜地方,我的祖宅在自貢富台山下,兒孫們都住在富台山。”說笑間,不覺已到下午一點鐘,眾人熱熱鬧鬧的開始吃飯。
李宗吾給周赫煊倒酒道:“我又仔細想了想,你的薄白學,還是不如我的厚黑學。”周赫煊樂道:“怎麼講?”李宗吾說:“薄白學只能解釋人的發展,不能解釋國家的發展。你看小本兒,送國內婦女當娼籌資,這是臉皮厚;殘暴侵略殺戮無辜,這是心子黑!小本兒就是靠我的厚黑學發展起來的,你的薄白學就說不通。”周赫煊點頭道:“李兄高見。”李宗吾又說:“中國就搞反了,對列強用厚字,搖尾乞憐,對國人用黑字,排擠傾軋,現在是得一團糟。”南懷瑾哭笑不得:“李先生,你就不要再講厚黑學了,到處得罪人。”
“沒得關係,該得罪的我都得罪了,不差那幾個,”李宗吾說,“你呢,到處找人學飛劍打鬼子,學到本事了沒有?”南懷瑾搖頭道:“未遇名師。”李宗吾指點道:“自貢有個趙家坳,趙家坳趙四太爺的武功很了不起。他從小就是個瘸子,練的輕功,能在雪地上行走如飛。他以前有個徒弟,學了本事去當採花大盜,結果被趙四太爺廢了,從此之後就不再收徒。你要是想學,我可以做推薦人,但必須要留下來安心學三年。”
“三年太久,還是算了。”南懷瑾立即拒絕。
李宗吾遺憾道:“可惜,可惜。”周赫煊突然問:“李兄,富順是不是有個文廟?”
“是有一個,就在縣城,我以前考秀才還在那裡拜了孔子。”李宗吾說。
周赫煊笑道:“下午我們去文廟看看,聽一個朋友說,文廟裡頭有好東西。”李宗吾納悶道:“什麼好東西,我咋沒聽說過?”
“去了你就知道了。”周赫煊說得神秘兮兮。
在穿越前,周赫煊就想來自貢旅遊一趟,亞洲最大恐龍博物館之類的還在其次,真正有意思的是富順文廟房頂上的東西。
第928章【孔父頭頂雞兒】李宗吾耐不住好奇心,下午便帶著周赫煊去文廟,路上不停問:“周老弟,到底有啥子好東西嘛?”周赫煊拎著部照相機,笑著說:“只要我去富順文廟照張相,立即就能轟動整個國學界。”李宗吾指著南懷瑾,好笑道:“小朋友,你來照,你出名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