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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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比袁公子還是要高明許多,並非得虛名。
這種字適合做牌匾、做門聯、做廣泛印刷品,遠觀可顯大氣,卻沒法反覆的細細品味。
陳德徵一聽周赫煊誇讚,立即笑道:“所謂寶劍贈豪傑,紅粉饋佳人。周先生既然喜歡這副墨寶,那我就將它贈予先生。”周赫煊沒有接,笑道:“算了吧,唐駝先生的字,我改天花錢買幾副就是。”陳德徵聽了頗為不悅,他都上門賠禮了,對方居然還端著不放。
“周先生,”陳德徵耐著子說,“關於封《神女》、《狗官》之事,純屬誤會,我們會盡快糾正失誤。”周赫煊冷笑道:“那上海《民國報》說我是趨炎附勢的賣國賊,也是誤會?那篇文章,總不會是陳部長喝醉了寫的吧。”張嘉鑄在旁邊幫腔道:“陳部長真厲害,喝醉了寫文章,也能寫得那麼有條理,我自愧不如。”陳德徵終於生氣了,他說:“周先生,我好心好意來道歉。你既然不肯領情,那咱們就繼續,我陳德徵生平不做虧心事,鬧到總司令那裡也是不怕的!”
“無所謂啊。”周赫煊笑道。
“那好,我回去就查封《大公報》!”陳德徵怒道。
周赫煊死盯著他說:“你試試。你敢查封《大公報》,我馬上去北平,當面質問蔣介石,問他到底跟北洋軍閥有什麼區別!”陳德徵像是被蠍子蟄了,跳起來指著周赫煊:“你竟敢直呼總司令姓名!”兩個月前,《新聞報》把“歡蔣總司令”的“蔣”字,錯誤的排成了“將”字。這個失誤,可是被陳德徵逮著懟了好一陣,《新聞報》那邊又花錢又跑關係又登報申明道歉,這才把事情解決。
“人的名字不是拿出來喊的嗎?”周赫煊問。
陳德徵說:“蔣總司令是偉人,就跟孔子、孟子一樣,不得直呼其名!”
“笑話,清朝都亡了,你還跟我談避諱。”周赫煊冷笑。
“懶得跟你這妄人一般見識,告辭!”陳德徵拂袖而去,他覺得周赫煊不講道理。
徐志摩擔憂地問:“明誠,他不會又亂來吧?”周赫煊笑道:“放心吧,他比誰都明白。既然《神女》和《狗官》擺在蔣介石的書房裡,陳德徵肯定會解。不過登報給我道歉,那是不可能的,甚至不會主動解釋此事,因為他要顧忌上海黨部的威嚴和臉面。我今天跟他和解,又或者跟他鬧翻,其實沒有任何差別。他這種人,說趨炎附勢吧,又有骨氣得很,打死也不會承認錯誤。”正如周赫煊所言,陳德徵很快就把《神女》和《狗官》解了。
不過卻是悄悄的解,沒有主動申明過什麼,甚至好多書店都不知道已經可以繼續出售這兩本書。與此同時,上海《民國報》也沒再寫文章罵周赫煊,但幫周赫煊說好話的文章,還是需要經過嚴格審查。
周赫煊覺很悲哀,他不得不把蔣介石搬出來,最後還只能獲得個稀裡糊塗的結果。
陳德徵這種人,相當於古代的酷吏,只是當權者的工具而已。等他以後惹得天怒人怨,他的主子為了平息眾怒,自然會狠狠收拾他。
陳德徵雖然可恨,但更可恨的是他背後的國黨。
一年前,國黨還是知識分子心目中的進步黨派,無數北方文人,輾轉千里南下投奔。可現在的所作所為,卻讓人大失所望,國黨正在漸漸的失去民心。
第240章【教育部現狀】在《神女》和《狗官》解後,周赫煊終於啟程前往南京,沒有繼續和陳德徵瞎扯淡。這事兒本說不清楚,包括上海市長、上海黨部主任在內的所有人,都站在陳德徵那邊。
就算周赫煊跟蔣介石認識又如何?
人家上海市長張群,還是蔣介石的同學呢,還是蔣介石手下“行政學系”的首腦。
他們本質上就是在幫蔣介石做事,封書也是為了國黨利益,鬧到蔣介石那裡,周赫煊也討不到一點好處。
胡適還跟蔣介石夫婦私甚密呢,明年照樣被陳德徵懟得躲到國外。
能把自己的小說解,已經非常難得了。
七月底,周赫煊抵達南京,也即是此時中國的首都。
大學院(教育部)早在兩個月前,就召開第一次全國教育會議,那是北伐軍還沒收服北平和天津。在那次會議上,通過了中國教育史上的許多重大舉措。
比如規定小學為六年,中學分為高中和初中各三年,規定學校分為中學、師範和職業三種體系,這些內容或多或少都沿用到後世,史稱“戊辰學制”。
既然兩個月前已經開過全國教育大會,現在為什麼還要開會呢?
周赫煊來到南京才發現,這次開會是專門討論北方教育問題的,北大教授李書華等人也應邀前來參加。
至於北大如今的代理校長鍾觀光,反而直接被無視了。
這等於放出個信號——會無好會。
鴻門宴啊!
周赫煊到南京後,沒有立即去開會,而是先拜訪了胡適。
胡適再過一個月就要回上海,接任中國公學校長,此時還停留在南京。
“明誠兄,你不該來南京的。”胡適一見面就苦笑。
周赫煊詫異地問:“這次大學院開會有什麼問題嗎?”胡適慨道:“問題大了。北伐勝利前還好,北伐勝利後,爭權奪利馬上就開始。我已經從教育部(大學院)辭職了,也勸你別去蹚渾水,還是老老實實寫文章好。”周赫煊也不是神仙,他對民國教育部的內幕還真沒研究,問道:“究竟是什麼情況?”
“教育部……哦,不對,是大學院現在分為兩派,”胡適解釋說,“一派以蔡元培先生為首,是為英美派;一派以李石曾為首,是為留法派。如今兩派就快打起來了,我在上個月幫蔡元培先生說話,結果被吳稚暉他們汙為‘蜀洛黨爭’,你說這叫什麼話?氣得我一開完會,馬上就辭職了!”蜀洛黨爭,說的是北宋年間的事。
蜀黨領袖是蘇軾,洛黨領袖是程頤。兩黨因反對王安石變法走到一起,結果把王安石擠出朝堂後,蜀洛兩黨自己就鬧起來。
如果比喻為現在的教育部,就是蔡元培和李石曾因為反對北洋軍閥走到一起,北洋軍閥一倒,二人馬上開始爭鬥。
周赫煊還是沒聽明白,他說:“適之兄,你講的詳細一點。”胡適沒有細說,反而笑道:“明誠,你知道嗎?兩個月前,李石曾那幫人,就已經把北大更名為中華大學了,而且大學院內部任命李石曾為校長。所以說,北大已經不存在,你這個北大校長也是非法的。”
“啊?”周赫煊瞬間懵,隨即心中生起一陣惱怒。
周赫煊確實不想當校長,麻煩事太多。但不想當是一回事,被人莫名其妙取消校長職務又是一回事。
胡適這才從頭開始講起:“好好的教育部,為什麼要改名為大學院?因為蔡元培和李石曾兩位先生,都想讓教育獨立於政府之外,從辛亥革命成功後,他們就一直在努力。大學院實行大學區制,每個學區的所有教育事務,都由大學院負責,跟政府無關。軍閥林立的時候,這個制度是非常有效的。國民政府為了加強自身在教育領域的威望和影響力,也對大學區制表示支持,所以才有教育部改為大學院。”周赫煊聽明白了些,笑道:“所以說,北伐一勝利,政府就準備拿大學區制開刀了?”
“那是肯定的,”胡適說著嘆道,“我本來以為,大學區制可以辦下去,沒想到那幫政客翻臉無情。北邊才剛剛佔領平津,南邊就開始反對大學區制了。”不反對才見鬼了!
大學區制宣揚的是教育獨立,教育事業不受政府掌控,這是一個集權政府所能容忍的?
“然後呢?”周赫煊問。
胡適說:“蔡元培先生為了保住大學區制,想用庚子賠款來充足教育經費,你猜結果如何?”周赫煊笑道:“不會被政府挪用了吧?”
“正是被挪用了!”胡適氣憤道:“那些庚子賠款,可是專門用來發展中國教育的,就算是北洋政府都不敢挪用。現在的國民政府可厲害,竟把庚子賠款挪去搞地方建設!若真全部用於建設,那倒還可以接受,可誰知道被當官的私了多少?”胡適的格很平和,在政治上很天真,他經常把當權者往好的方面想。
可眼前的胡適如此動,如此憤懣,顯然南京國民政府的所作所為,已經把他徹底刺到了。不僅僅是教育問題,應該還有其他的事情。
1928年到1929年,算是胡適的思想轉變期。他明年會逮著國黨狂懟,公開寫文章質疑孫中山的理論,結果被陳德徵得出國避難。
至於原因嘛,胡適是自由主義者,國黨的一系列政策踐踏了他信奉的自由主義。
胡適又繼續說道:“蔡元培先生見大學區制難有作為,已經漸漸屈服了。李石曾還想繼續,他目前正在提議設立北平大學院(區),由他自己擔任院長,統管整個北方的教育事務。如果是為了理想還無所謂,但李石曾任人唯親,他提議的北平大學院負責人,都是留法派,都是他的親信弟子和朋友。”得,政府都在拿教育部開刀了,教育部自己的兩派首領還在玩權利鬥爭。
周赫煊嘆息道:“聽你這麼一說,我總算明白了。這次叫我來開會,就是討論北平大學院(相當於大北平地區教育廳)的設立問題。李石曾既然自己當了北大的校長,我這個北大校長,估計只能聽候發落了。”第241章【理想與現實】7月28。
中華民國大學院召開特別會議,教育行政委員會的九大委員,今天只有四位(蔡元培、李石曾、韋愨、張乃燕)到場出席會議。
另外五大委員當中,汪兆銘如今在上海秘密搞事,沒工夫討論教育問題;許崇清和金曾澄兩人,都在廣東主持教育和黨務工作;褚民誼剛剛出國去了歐洲,研究考察公共衛生問題;鍾榮光則在嶺南地區搞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