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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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你慢一點!我抄不過來。”薛懷仁手忙腳亂地說。
周赫煊只得放慢語速,又敘述片刻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我下午還要出門一趟,你們就不用來了。”兩個秘書連忙起身告辭,態度十分恭敬,一來是因為周赫煊的大帥副官身份,二來周赫煊的文學才華也確實讓他們佩服。
中午吃飯的時候,周赫煊發現褚南湘、申師爺、張五魁等人都不在,飯桌上只有傳令官賈賀和管家王大福,忍不住問道:“今天週末不用辦公,大帥也不在家?”賈賀是二姨太的表弟,除了認識幾個字外,沒啥真本事。他說:“一大早就出門了,好像是什麼學校開張掛牌。”賈賀口中的學校是一所小學,本地“大善人”杜笑山為了討好褚玉璞,不僅積極為其籌措軍費,還把天津一所小學校改名為蘊山小學(褚玉璞字蘊珊)。
這馬是拍得真響亮,難怪褚大帥會跟杜笑山結拜把兄弟。
吃過午飯,周赫煊扔下飯碗便準備出門,今天法國領事夫人要辦一場沙龍,他很早就收到了邀請。
周赫煊剛把李栓柱叫來,二姨太、三姨太和四姨太也下樓了,身後還跟著一幫子下人,似乎是要結伴去逛租界的百貨公司。
二姨太陰陽怪氣地說:“這房子自從住進了狐狸,走到哪裡都能聞見騷味兒,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可不是?那狐狸還會討好人呢,把大帥得暈頭轉向。”三姨太譏笑道。
這兩個女人含沙影嘲諷的對象,自然是褚玉璞剛娶回家的五姨太小青,爭風吃醋什麼的太正常了。
四姨太好歹以前是大學生,她勸道:“二姐、三姐,少說兩句吧,大帥聽了肯定不高興。”二姨太冷笑道:“切,老孃跟了大帥十多年,會怕那個小蹄子?改天非得給她點顏看看,讓她知道這家裡誰說了算!”三姨太湊過去低聲嘀咕,似乎是在商量計策,很快就跟二姨太哈哈大笑起來。
周赫煊已經走到院子裡,他回頭一望,只見五姨太小青正躲在樓上窗戶後面,偷偷看著下面的情況。兩人目光隔空對視,周赫煊還沒什麼,五姨太卻紅著臉拉上了窗簾。
“叮鈴鈴!”周赫煊按響自行車的車鈴,大帥府的鐵門立即開啟,李栓柱在後面追趕大喊:“周先生,你騎慢點,我追不上!”
“坐後面,我載你。”周赫煊在門口的路邊停車,李栓柱立即加速跳上後座。
這輛自行車是大帥府的物件,府上本就沒人會騎,周赫煊本著廢物利用的心態,此車便成了他的專屬座駕。
至於剛穿越時當掉的手錶,他早就贖回來了。當鋪掌櫃見他身後跟著個大頭兵,連活當的利息都不敢收,擔驚受怕地原價奉還。
天津租界的建築屬於萬國風格,周赫煊在後世就領略過了。可惜風景雖美,卻不屬於中國人,這裡是洋鬼子的天下。
李栓柱害怕無比地抱住周赫煊的,他總覺得這兩個輪子的車不靠譜,似乎隨時都會摔倒。等騎了一陣他才放鬆下來,好奇地問:“周先生,洋人那個殺龍到底是啥?上哪兒去找一條龍來殺?”
“哈哈哈,”周赫煊被他逗樂了,科普道,“沙龍是法國話SaLon,巴黎的名媛貴婦們,經常把自家客廳變成社場所,邀請一些戲劇家、小說家、詩人、音樂家、畫家、政治家……大家一邊喝茶一邊聽曲兒,無拘無束地隨便聊天。”
“不就是拉呱(嘮嗑的山東話版)嘛,還扯什麼殺龍,”李栓柱譏諷道,“洋婆子就是不守婦道,青天白的請那麼多男人到自己家裡,指不定想幹點啥呢。”周赫煊笑道:“你這話說得很有見地。”李栓柱對這個誇獎很受用,大言不慚地說:“那是,大帥也經常誇我機靈。”兩人一路扯淡,很快就來到法國領事的官邸。他們都還沒來得及進去,就見一輛小汽車從反方向駛來,西裝革履的溥儀率先面,接著是穿著百褶洋裙的婉容下車。
溥儀連續走出好幾步,才突然想起了什麼,左手叉在間停下來等候。
婉容疾走著追上去,扶了扶自己的黑紗蕾絲貴婦帽,一隻手放進溥儀的臂彎,另一隻手提著裙襬,兩人瞬間變成了一對恩愛夫的模樣。
呵呵,皇帝和皇后也來了。
溥儀扭頭看了看周赫煊,似乎對他這種小人物沒啥印象。而李栓柱今天也穿的是便服,只帶了把手槍出門,溥儀都不知道他們是褚大帥的人。
第019章【開講】在後世,人們對婉容皇后的外貌,有兩種極端的看法。一些人說她貌若天仙、姿容絕世,另一些人說她長相奇醜、堪比鳳姐。
為什麼會有這樣大的爭議?
因為存留下來的照片就差別很大,凡是她穿著清宮正裝的照片,全都目光呆滯、表情僵硬,再加之臉上厚厚的粉底,那真是活脫脫嚇死人。但如果看她穿常服和洋裝,只略施粉黛的生活照,又是一名清秀婉約的女子。
這是時代審美造成的差異,別說晚清,就連民國許多女明星的照片都很糟糕。特別是那過時的髮型和口紅,讓見慣了彩妝和PS的現代人完全無法接受。
此刻站在周赫煊面前的婉容,身高約1米63左右,穿上高跟鞋比溥儀還略勝一籌。她的被勒得很細,盈盈堪握,身子看起來有些單薄。柔和的鵝蛋臉型,五官長得還算標緻,雖不能讓人到驚豔,但也屬於那種耐看的類型。
以周赫煊的現代人眼光,大概能給婉容打上85分。
一個法國管家將他們領進去,周赫煊、溥儀和婉容都入了客廳,而李栓柱和溥儀的隨從們則留在偏房喝茶。
客廳內已聚集數人,五個洋鬼子和三個亞洲面孔。
經沙龍主人瑪蕊恩的介紹,周赫煊才終於清楚他們的身份。五個洋鬼子分別是英國領事夫人凱瑟琳、美豐洋行天津負責人的女兒瑪麗安娜、京津泰晤士報的副主編李納德、意大利青年畫家朱賽白、亡中國的沙俄貴婦妮亞·伊萬諾娃。
三個亞洲面孔當中,有一個是本領事夫人山下洋子。另外兩個則非常年輕,分別是北洋政府前臨時參政院參政陸宗輿的女兒陸靜嫣,崑曲名人徐凌雲的兒子徐子權。陸靜嫣跟徐子權有婚約在身,此刻兩人頗為恩愛的坐在一起。
溥儀和婉容進去之後,很快就分開坐下。
溥儀似乎跟朱賽白關係不錯,直接坐到朱賽白的身邊。而婉容則與陸靜嫣識,兩個20歲出頭的女子很快就開始竊竊私語——三年後,皇上和皇后付不起房租,被人從張園趕出去,便是搬進了陸家的乾園(後改名靜園)。
周赫煊跟誰都不,和瑪蕊恩握手寒暄後,便自己找個位子待著。
很快又陸陸續續進來幾個洋鬼子,有男有女,其中《字林西報》的記者潘彼得還是個大帥哥。
還有一箇中國人年輕得過分,竟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他懷裡抱著幾個畫軸,似乎有些拘謹,見周赫煊那裡位置比較空,便徑直來到周赫煊身邊坐下。
“你好,我叫周赫煊,是寫小說的。”周赫煊主動和他打招呼。
少年靦腆一笑:“我叫陳少梅,畫畫的。”周赫煊雖然只會簡單的素描,但他對國內外知名畫家還是有所瞭解的,立即想起陳少梅是誰了。此君15歲加入中國畫學研究會,16歲便在北平嶄頭角,17歲名噪一時成為湖社畫會骨幹,21歲獲比利時國際博覽會美術銀獎,22歲主持湖社天津分會,成為津門畫壇領袖。
國畫天才啊!
等客人都來齊以後,瑪蕊恩拍手道:“今天我要給大家介紹兩個新朋友,一位是著名小說家周赫煊先生,”瑪蕊恩微笑著朝周赫煊一指,“周先生的《鵰英雄傳》在華北地區極受歡,他曾經花十年時間環遊世界,對東西方各國的社會歷史和文化藝術都有獨到的見解。”
“啪啪啪!”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周赫煊微笑著朝大家揮揮手。
瑪蕊恩又指向陳少梅說道:“這位少年是陳少梅先生,別看他只有17歲,但陳先生已經在北平開課授徒了,他的畫作藝術水平非常之高。”陳少梅立即起身,朝眾人抱拳致意。
僕人端來咖啡和茶水,瑪蕊恩親自將一張唱片放入留聲機,客廳裡很快響起舒緩的輕音樂。
這位法國領事夫人顯然非常喜歡陳少梅,打定主意要幫他在天津的洋人圈子裡揚名,隨即打開陳少梅帶來的畫作說:“這是陳先生今年的作品,大家都來鑑賞一下。”因為有些客人不懂中文,瑪蕊恩這句話是用英語說的,在座眾人紛紛匯聚過來。
可惜洋鬼子普遍不喜歡中國畫,只有意大利青年畫家朱賽白嘖嘖稱歎,喜道:“我這次造訪中國,就是專門來研究中國繪畫藝術的,陳先生的作品讓我歎為觀止。”溥儀也是有些藝術鑑賞能力的,他點頭說:“此畫剛柔並濟,頗具北派風格。”對於陳少梅作品的鑑賞討論,基本上也到此為止,因為其他洋人本不上話。瑪蕊恩顯得有些沮喪,她沒能夠挑起一個受歡的話題,使得今天的沙龍開場便有些冷清。
字林西報的帥哥記者潘彼得很有眼力勁,主動把話題從中國畫轉移到油畫上,場面這才漸漸熱鬧起來。
達芬奇、梵高、高更、尚、倫朗……一個個西方名家蹦出來,眾人圍繞著他們高談闊論,似乎全都化身為藝術鑑賞大師。
周赫煊懶得去摻和,他對此並無研究,被人問起也只能泛泛而談,何必去獻醜呢。
瑪蕊恩見他一直沉默不語,主動問道:“周先生,除了未來主義畫派以外,你還欣賞哪一個派別?”
“立體主義,”周赫煊語不驚人死不休,放言道,“畢加索是當今最偉大的畫家,20世紀必將是畢加索的世紀。”果然,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驚訝地望著他。
朱賽白皺眉道:“我承認畢加索確實是個天才,他的作品開創了立體主義畫派,但我不認為畢加索有你說的那麼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