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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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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梨花抓起蓋在他臉上的圖紙,丟在一邊,拉起他道:「廠裡象你這麼大的,沒有不是團員的了,除了你之外,就是李胖子,你們兩個一個賽一個的懶,這次全去,一個也跑不掉!」趙江波嘀咕:「老子忙了一夜,哪個懶了,做這些沒用的事情,大腦壞掉了?」薛梨花鳳眼圓瞪:「你又說什麼?」趙江波道:「我說你叫幾個團員去不就行了?幹嘛廢勁來找我?」薛梨花鬨騙道:「私下告訴你,食堂才來了一個出納,是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你去食堂幫忙,正好有機會接近她,我打聽過了,她只比你小半歲,屬老虎的,名字叫做蘇海棠……!」

「我靠!你叫薛梨花,她叫蘇海棠,別告訴我她跟你沒關係?」趙江波撇嘴。

薛梨花怒道:「就是我表妹怎麼樣?你看,為了能讓你入團,我把我的表妹都搭上了,你還不我?」趙江波道:「聽不明白!」薛梨花怒道:「去還是不去?」趙江波道:「不去!我要睡覺!」薛梨花大急,她是入黨積極分子,現在雖然是團委幹事,但明年就有可能競選團委委員,以後入黨、提幹是她的夢想,怎麼就這麼一個兒攤子還搞不定呢?

正在焦急時,車間主任張建強一腳踢開工具室的門,衝趙江波道:「跟我上剪刀機,有批任務急,找不到人了,就你吧!」趙江波跳了起來,拉起薛梨花的手往外就走,邊走邊道:「哎呀!不巧了,剛才梨花姐找我,說也有急事呢?火燒股的那種,凡事總有先來後到,主任主任,不是我不給面子,下次趕早!」薛梨花被趙江波拉著往外走,揹著他回頭,向張建強比了個OK的手勢,用口形說道:「姐夫!謝謝!」趙江波逃過主任的魔掌,被薛梨花帶著,繞道設備科叫了那個比他還懶的李胖子李勇,兩個人垂頭喪氣的被薛梨花押著,去食堂幫忙。

食堂裡不是老頭就是老太,反正是幹不動活的工人廢物利用一下,至於新來的蘇海棠,她是財務科的編制,到食堂來就是收錢的,這會兒本就不在,哪裡有接近美女的機會了?

食堂裡就留著一個老柯,呵呵笑著對趙江波和李勇道:「小趙!小李,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清理一下食堂下面的儲藏室,把不要的東西扔掉,我們食堂的人上的都是早班,午飯後都回去了,分散住著我沒地方找人去,辛苦你們了!」趙江波進廠四個月來,從來沒進過後廚,平常都是在前面打飯,大食堂的東西哪有什麼口味?這會兒看見後廚放著領導小食堂的菜餚,嘴饞就吃了幾塊。

老柯問:「怎麼樣?」趙江波道:「豬狗都不吃,費了好食材!」老柯怒道:「你個孩子怎麼說話呢?別說嘴,能的話兩個給我看看?」趙江波看案上還有生的食材,興趣上來,隨便爆了個花,清炒了個絲瓜,豆炒了個蛋,青椒炒絲,青椒茄子絲,找到兩大瓶雪碧,對胖子道:「你媽的──,青椒重複了,不管了,反正都能吃,吃個下粥,吃完了再幹活!」

「嗨──!吃東西不帶我?」老柯喊,老實不客氣的坐下來,拿過半瓶劍南道:「領導吃剩下的沒帶走,大男人別喝飲料了,我們吃這個!」趙江波道:「酒有什麼吃頭?怪辣的!」薛梨花進來:「叫你們幹活呢?你們幹什麼?」李勇拉她坐下:「磨刀不誤砍柴功,放心吧,吃完了我幹起活來一個頂兩!」老柯吃著菜道:「還真不錯!哪學來的手藝?」趙江波道:「我外公做了一輩子六朝居的主廚,我看也看會了!」薛梨花道:「懶驢拉磨屎多,叫你們幹個活,這倒吃起來了!」說話時運筷如飛。

李胖子道:「太好吃了!」趙江波切菜時,就發現那個砧板不對,仔細看時,卻是個倒卡過來的木魚,材質是紫檀,直徑超過三十公分,這麼的紫檀當真是少有,看形狀是樹,明朝時能仁寺是個大廟,說是有個紫檀木魚也大有可能,心裡捉摸著怎麼能把這個砧板騙走。

四個人吃得飛快,薛梨花邊吃邊催,生怕被領導撞見挨批評,胖子打著嗝道:「下次我準備菜,江波到我家燒!他媽的,吃得太快噎死老子了!」趙江波道:「去死!當老子是你家傭人嗎?不去!」薛梨花道:「柯師傅,趕緊的,我們得趁早把活幹了!」柯師傅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把舊東西扔了,打掃打掃,把新東西搬進來,各就各位的放好!」趙江波道:「舊的碗碟什麼的還有用啊,沒用我拿回家用!」薛梨花罵:「你倒會沾工廠便宜,我還想找個廢品收購站賣了,得來的錢做團委活動經費呢!」趙江波糾纏道:「好姐姐,我就拿幾樣好不好嗎?就當勞動的酬勞?」薛梨花扭趙江波的耳朵:「臭小子,真是無利不起早,你上班不拿工資嗎?連廢品都想沾便宜,說好了就幾樣,不許多拿,不許拿底部帶字的。」趙江波道:「為什麼底下帶字的不準拿?」薛梨花道:「廠宣傳科做過普及,說我們廠以前是個寺廟,肯定有文物,誰要是發現了,得及時上,其中就說了,凡是瓷器底部帶字的,那就是文物,不論什麼一律上。」

「切──!就是找幾個東西用用,決不拿帶款的,你放心!」趙江波哧笑,薛梨花沒注意的是,他說了一個專業名詞。

趙江波低哼道:「是哪個呆卵子帶你們做的普及?瓷器帶款,那是永樂以後的事,洪武瓷幾乎找不到帶款的,兩宋瓷器不帶款的也多,那幾個光緒年的我決不拿,我拿洪武瓷還不行嗎?」薛梨花把眼一瞪:「又說什麼?大聲說出來!」趙江波道:「我在打嗝,什麼也沒說,你耳朵有問題!」薛梨花哼了一聲,對胖子道:「你要不要幾個舊碗碟回家裝東西?」李胖子道:「還不知道給什麼人吃過呢,想想就髒,我要那破玩意幹嘛?」最終趙江波只拿了一個放雞蛋的青花龍紋罐,一個裝醋,一個裝料酒的青花八角玉壺瓷瓶,兩個青花牡丹纏枝盤子,四個牡丹纏枝蝴蝶福字青花大碗,加起來只有九件。

薛梨花果然負責,把九件瓷器全部看過一遍,確認沒有帶款的,才準趙江波拿走,挑出來十幾件帶款識的,她準備到厂部宣傳科。

至於那個破砧板,反正都要扔,木頭的東西廢品收購站也不會要,也給趙江波拿走了。另外,趙江波還死乞白賴的把醃菜的兩塊黃石頭拿走了,都有十多斤重,被多年的鹽泡得表皮發白。

薛梨花扭著趙江波的耳朵:「死小子,石頭也要?」趙江波道:「馬上就冬天了,我拿回家醃菜,省得到江邊揀了!」薛梨花把趙江波的耳朵扭了一圈道:「這麼懶,千萬不要碰我家表妹啊!這要是哪個女人跟你了,結婚後油瓶倒了都不會扶!」

「疼疼疼!梨花姐你放手,放手,我請你們吃飯還不行嗎?」趙江波求饒。

胖子道:「那敢情好,我們先去把這些帶款的文物給宣傳科,然後去賣廢品,回來也快下班了,就去廠門口老太家的館子,小趙請客!」薛梨花道:「不行!我沒騎車!再說,哪個要吃他的飯了?」胖子道:「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反正你家住在涵口,和小趙順路,叫他送你,自行車打個彎就到了!」趙江波道:「你家離她家更近,為什麼你不送?」胖子道:「我怕爆胎!」晚飯時,薛梨花把蘇海棠也叫上了,果然長得漂亮,胖子看得口水直,趙江波還沒開竅,和兩個大美人同桌就似沒看見一般,氣得薛梨花在他大腿上扭了十幾次。

到了回家的時候,趙江波就受罪了,自行車前面的大槓上坐著蘇海棠,後面書包架上坐著薛梨花,一路打鬧,叫罵聲不絕。

總算回到糯米巷,趙江波把車丟在院子裡,也不上鎖,跑回屋子倒頭就睡。

又到了星期天,趙江波被爺爺逮住,硬拉著去剃頭,趙江波道:「頭有什麼好剃的,我趕著找同學換硬幣,不能給人家等急了!」趙初十道:「沒來由的換硬幣做什麼?是葛家的丫頭嗎?別做夢了,你泡不上人家的!」趙江波道:「老頭腦袋裡裝的是什麼呀?全是黃思想,你不知道,新出的93年五角梅花幣全是煉的黃銅,我準備多換些,用來打鏈子,或者偽造宣德爐,金光閃閃的,象黃金似的,葛玉是我老同學,好不容易在工作單位換給我的,約好休息天去她那裡拿!」趙老頭眼珠一轉道:「先剃頭,不然去人家家,會被狗咬的!」

「頭髮長狗咬我做什麼?瘋狗嗎?」趙江波問。

「是狗當你是叫花子了,狗眼看人低不懂嗎?往哪去!這邊走!」趙老頭扯他。

「不是剃頭嗎?家門口就有,你往哪去?」趙江波問。

「去展望,快走快走,遲了人多!」趙老頭道。

「爺爺喲!放著家門口的理髮店你不去,非要跑大老遠的去南湖,是吃飽了脹的還是怎麼的?」

「放!敢罵老子,看老子不你!」

「爺爺!你又犯老年痴呆了,輩份又錯了吧?咦──!你提著個大包乾什麼?沒記錯的話,你退休了吧,還要出差?不過早走早好,省得整天煩我!」

「這是你小子的行頭,漂漂亮亮的小夥子,整天拉里拉塌,沒個人樣,這是我特意叫你姑媽從上海寄來的,南京路上最時髦的款式,怎麼樣,爺爺對你好吧?」

「沒事獻殷勤,非即盜,你從來不管我的,今天發燒了,忽然想起來替我買衣服?老實說,到底什麼事,否則我打死不走!」

「臭小子,還拿橋了?走不走?不走老子打死你個王八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