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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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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蘆葦烈焰滾滾,程宗揚滿臉是泥,笑容卻十分開心,“你個死臣!怎麼才來?”※※※※※第495章·借貸程宗揚盤膝坐在車上,閉目斂息,慢慢催動丹田的氣輪。他今晚收的死氣數量雖然不是太多,質量卻是非同一般,收起來也頗費時辰。

車馬一路北上,雖然夜濃重,風中的寒意也重了幾分,程宗揚心神卻一片寧靜,有種久違的安全

這支從宋國遠來的車隊並不龐大,甚至可以說很小,加上兩輛載滿貨物的大車,也只有三輛車,十幾匹馬,人數不足十人。除了秦檜和王蕙夫婦,還有五名星月湖大營的軍士,都是在臨安時就跟隨自己的老人。

雲丹琉寧死不肯與程宗揚同乘一車,最後只好讓她與王蕙同乘,另外將一輛載貨的馬車騰出一半,供程宗揚乘坐。

等程宗揚將最後一縷死氣融入丹田,睜開眼睛,洛都巍峨的城牆已經遙遙在望。

他掀開車簾,只見秦檜正坐在車前,拿著一卷冊頁,就著車簷上的氣死風燈在讀書。

不見,死臣倒像是又年輕了幾分,頜下的長鬚打理得整整齊齊,氣度愈顯從容,看來婚後的小子過得滋潤。

程宗揚笑道:“好端端的,怎麼還要連夜趕路?”秦檜道:“說來也是怪事,今晚我們本來已經落宿,準備明入城。誰知半夜飛來一群烏鴉,在客舍周圍啼叫不絕,擾得人難以入眠。在下心有所動,便連夜啟程。沒想到正遇到家主。”

“是龍宸的人。”程宗揚蹲在車沿上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他們,這一次竟然派出玄武七宿要我的命。牛金牛死在四哥手裡,虛鼠是被我殺的,女土蝠死在雲大小姐手裡,室火豬被你捏碎腦袋。眼下還剩三個人,壁水貐重傷暫且不說,鬥木獬和危月燕這會兒多半正跟著咱們。”秦檜眼中寒光微微一閃,“斬草自當除。”程宗揚嘆道:“我要知道子在哪兒就好了——五萬金銖啊,我一想起來心裡都滴血。”

“既然知道是龍宸做的手腳,總能想個法子討回來。”

“問題是這筆錢急等著用,要回來只怕也遲了。”程宗揚嘆了口氣,打起神道:“漢國的情形你瞭解嗎?”秦檜揚了揚手中的冊頁,“路過舞都時,陳喬給了我一些整理過的信息。”

“近來的事情我讓馮大法整理給你。”程宗揚道:“漢國的情形就一個字:亂!亂得我腦袋都是蒙的。這幾天你不用面,先幫我把事情理順。”這種事情秦檜當仁不讓,拱手道:“家主放心。”程宗揚往後面車上看了看,“這一路辛苦嫂夫人了。”秦檜笑道:“無妨。有道是讀萬卷書,行千里路。能到漢國一行,也是拙荊的夙願。”王蕙不比他們身具修為,一路上跋涉顛簸,再加上秦檜急於趕路,夜兼程而行,此時早已睡去。

程宗揚低聲笑道:“有了嗎?”秦檜略微一怔,然後失笑著連連搖頭,“哪裡這麼早?”

“瞧瞧人家吳大刀,臣兄,你不會是不行吧?”秦檜誠懇地說道:“屬下只有一,怎比得上家主身邊侍妾如雲?”程宗揚頓時啞住。自己身邊的侍妾連一個下蛋的都沒有,實在是沒資格拿這事去打趣別人。

秦檜見好就收,轉過話題道:“屬下在舞都聽聞前些天朝廷命寧太守回京,消息傳開,城中豪強無不額手稱慶。誰知寧太守半月間連破六家豪強,又調動郡兵,將郡中亡命徒一網打盡。”說著他撫掌道:“好一番霹靂手段!”程宗揚道:“漢國的官員確實夠狠,有股豪氣。像宋國那些官,都是科舉考出來的,一個個都軟綿綿的。”秦檜笑道:“非為科舉。漢國地方官員的權勢要比宋國強出數倍。在漢國,太守都手握虎符,有權調動郡兵,一個縣令便有百里侯之稱,錢糧、司法、軍備都握在縣令手裡。宋國官制卻大不相同,別說縣令,就是朝廷重臣,也沒有調兵之權。”程宗揚琢磨了一下,“說的也是。臨安那邊怎麼樣?”

“一切都好。”秦檜道:“小侯爺已經回到江州,前些天在收購鐵,聽說準備建一條軌道,連接碼頭和城中的倉庫。祁遠在建康,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僅織坊的霓龍絲衣供不應求,更和金谷石家聯手,佔下了建康一半的珠寶生意。吳戰威負責商會的監察,前些天剛在荊溪的昭南分號抓了幾個中飽私囊的蠹蟲,因為是從筠州招的當地人,都給地方官處置。”

“糧價和銅價呢?”

“雲氏銅山採盡的消息已經傳到臨安,如今銅價大漲,使得市面上的糧價降了一成。臨行前我與戶部的蔡侍郎一同出面,告知城中商會,敝行發行的紙鈔絕不折價,仍按銅銖的市值繳納賦稅。有官府作保,兌出的紙鈔倒是略有增長。俞子元和周逢正在和城中的糧行商談,準備按照未降之前的價格,用紙鈔購買一批糧食,如果順利的話,此時糧食應該已經入庫……”程宗揚仔細聽完,終於放下心來。只要商會本不失,自己在漢國就能放開手腳去做了。

車隊一路走得極慢,程宗揚一直暗中戒備,看鬥木獬和危月燕是不是還敢追來。結果龍宸的人動靜全無,反而半路上遇到了吳三桂一行人。

雲府派去傳話的人趕到客棧,只遇上留守的延香。白天程宗揚送雲如瑤回上清觀,把敖潤留在那邊。馮源趁著無事,去鵬翼社找匡仲玉請教道術,延香對主人家的事不甚了了,雖然知道事情緊急,卻也無計可施。好不容易等驚理從襄城君府回來,才匆忙去鵬翼社報信。等吳三桂和蔣安世聞訊出發,已經時過境遷。

秦吳兩人相見,又是一番驚喜。眼看著這對左膀右臂終於湊到一起,程宗揚也覺得有了底氣。此時已經天大亮,這麼一行人進城未免張揚,因此程宗揚讓秦檜等人分路去了客棧,自己只帶著吳三桂和雲丹琉所乘的馬車入城。

車隊順利渡過洛水,由上津門進入洛都。雲蒼峰早已聞訊,親自帶人到城邊等候,見到雲丹琉安然歸來才鬆了口氣,但神情間絲毫不見輕鬆。

“人平安就好,其他事回去再說。”昨晚一場血戰,龍宸固然傷亡慘重,但云氏更是吃了大虧,不僅丟了五萬金銖,還戰死大批好手。雲氏在漢國暗中經營多年,這次遇襲使得實力大損。好在雲蒼峰平看著滄桑,事到臨頭卻毫無頹唐之,行事反而更加果決。

一路回到住處,雲蒼峰領著程宗揚從後門進入院中,一邊道:“朝會已經開始。徐常侍所言無差,朝廷已然草詔,由大司馬呂冀領尚書事。”程宗揚苦笑道:“徐公公還在西邸等消息,事已至此,我還是去一趟吧。”

“暫且稍等。”雲蒼峰道:“還有一線機會。”

“等朝會結束,呂冀就正式接管尚書檯,現在最多還有兩個時辰。”程宗揚道:“即使現在就湊夠八萬金銖,運到西邸只怕也來不及了。”雲蒼峰道:“我已經派人求見徐常侍,以一千金銖的代價拜託他一件事。”

“什麼事?”雲蒼峰道:“請徐常侍說服天子,朝廷為示隆重,並不當廷下詔,而是朝會之後,由宮中派出使者,赴襄邑侯府傳詔。”朝會之後再派使者傳詔,這樣一來一去,已是午後。呂冀最早也要到明天才好去尚書檯理事。程宗揚想了想,“那最多也只有十二……十一個時辰,還差五萬金銖,來得及嗎?”

“我們雲家等了這麼久,才等到這個機會。”雲蒼峰道:“即便一線機會也不能放過,無論如何也不能有失!”雲蒼峰停下腳步,整了整衣冠,仔細將間的玉佩結緊,然後推開門。

眼前是雲宅會客的主堂,兩人從後門入內,隔著屏風,隱隱約約能看到堂中坐滿賓客。

雲蒼峰示意他留在屏風後,然後走入堂中。他矜持地拱了拱手,“雲某見過諸位好友。大清早就把各位請來,還請恕罪。”座中有人笑道:“雲三爺的名聲在下可是久仰了,難得今召見,我說什麼也得見見三爺真容。”座中恭維聲不絕於耳,但最前面幾位默不作聲,反而微微抬起下巴,出幾分傲態。

程宗揚目光在他們衣履上一掃,便認出他們的身份——這些都是城中權貴的管家執事,雖然是奴僕身份,但都是主人家裡掌管實權的心腹,自覺比在座的商人還要高出一頭,頗有幾分自矜。

時間緊急,雲蒼峰也不寒暄,直接道:“諸位都不是外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今請各位來,是敝號需要一筆資金週轉,還請各位多多幫忙。”有人道:“雲三爺,你叫了我們這麼多人來,要用的只怕不是個小數吧?”

“不瞞各位,今次敝號需要週轉的資金,當在十萬金銖。”此言一出,座中頓時譁然。過了片刻,才有人道:“雲三爺也知道,我們漢國不比晴州,遍地都是錢莊。十萬金銖現款,只怕沒幾家能拿得出來。”前面一名管家模樣的賓客道:“十萬金銖大夥分攤,倒也不多。只不過雲三爺,我聽說你剛借了筆錢,把洛都城裡的店鋪、產業都質押得一乾二淨。再借款可怎麼說呢?”雲蒼峰微笑道:“雲家雖然比不上各位豪富,倒也不缺錢。只是一時週轉不濟,最多一個月,便當奉還。”另有人道:“雲三爺的意思是不用質押,淨借十萬金銖?”雲蒼峰道:“用的是我雲氏的信譽。”前面幾人大搖其頭,其中一個側身憑在几上,神情倨傲地說道:“雲家的信譽嘛,若是以前便也罷了。但近來市面頗有些傳言,說府上的銅山早已挖空。雲三爺這時候借款,時機可不大好。”有人玩笑道:“三爺用錢,不會是為了購銅吧?”雲蒼峰道:“購銅是小事,不瞞各位,確實有樁生意,急等用錢。後回報極重。”一名穿著錦袍珠履的豪奴哂道:“不就是首陽山的銅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