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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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川躍頗通史籍，就著月姝的幾個話頭“雍正九年”

“五爺”

“和親王”，已經猜到了自己此時的身份。

雍正為清第五帝，後稱清世宗；滿清在位時，親王為爵位中最高封銜，非皇帝直系血親不得封此榮位。雍正在位期間，封親王的雍正兄弟只有三人，然都不是雍正年間才晉的王爵，乃是康熙所封，故爾能稱為“五爺”和“和親王”的，唯有雍正之第三子，愛新覺羅。弘晝。

川躍頗讀過幾本史書，記得《清史稿》上記載，這位愛新覺羅。弘晝，“上優容之”

“奢侈”

“富於他王”。又記得野史記載，其風奢侈，荒唐散漫，不問政事，最好女，花樣百出，史筆曲意，喚為“荒唐王爺”，實為“荒王爺”。卻深得雍正，乾隆兩代皇帝優容。故此，也有野史普遍以為，弘晝是風倜儻，聰明過人，其實是故作荒姿態，沉美，為的是避開皇三阿哥弘時皇四阿哥弘曆之皇儲爭奪，韜光養晦換來自己富貴平安，聲犬馬度過一生以樂平生。

至此，川躍思來想去，以自己這等好逸惡勞，曾有種種奇思怪想之念之人來說，在現世，無權、無勢、無財、無貌，凡事凡想不過是意罷了。但與其穿越到勵圖治，要繼承大統之乾隆皇帝身上，其實還遠不如這個弘晝“荒王爺”的身份。若善加利用身份，非但可以輕易富貴平安，只怕往裡種種思想，竟未必不能加以逞意施行。

故此一念，倒不急著將那月姝這般絕又體貼的小佳人就此褻玩一番，雖然看這侍女的恭順神應該是斷斷不敢拒絕自己的，只是此刻他已經定了主意，叫那月姝出去是穩一下心神，回顧一下腹中所念之弘晝生平，更要在這書房裡看一下文書資料，多知曉一些時事，回頭再召喚這侍女進來再多詢問，多知多曉，坐穩眼下這位置不聲才好。

於是川躍便再定神思，收斂雜念，將書案上種種卷宗一一看去，卻發現多是一些詩歌草稿，詞豔賦，古籍珍版，倒也無甚公文，想來自己這個荒王爺也不太過問政事之故。

一邊是自己的家奴門人放到各地做官的，寫來種種私信。幸好川躍書法古文修養都好，信件又大多恭楷，也能讀懂。便一一讀起來。不外是家奴寫來媚主的各地秘聞，也有獻來的房中術、宮圖等物，也有舉薦屬地歌姬等文，不可一一盛數。

倒是讀到有一封書信，讓川躍矚目停留，暗自吃驚不小，寫信人看其言辭，乃自稱是正紅旗家奴，自家王府管家馮熙之次子，放到松江任知府，自稱“馮紫英”，信中言道一件秘聞，讓川躍側目細看究竟。

信中概言道：兩江總督李衛，已經具折陳奏：原江寧織造榮國公府賈家，縱容家奴，殘害百姓，貪汙納賄，偷盜國庫，又涉及傷害人命若干，買賣官爵，結宦官，裡通後宮，欺君罔上等等據實，請皇上大振天威，付刑部，從重議罪云云。但是據馮紫英觀察，實則是兩江總督察言觀，看準了皇上要清理和廉親王過去往過密的官員，這賈府實則是廉親王庇護之世族，族長寧國公世襲威烈將軍賈珍的鴻臚寺員外郎一職初時就是廉親王幫辦捐的前程，寧榮兩府一體，如今廉親王已經壞了事，李衛定是要媚上邀寵，才敢上本彈劾；雖然賈家榮國公一脈之長女賈元現在西宮，還有封位為鳳藻宮賢德妃，看似大內有憑，但其實母家失勢已成了必然；內外不曉究竟的官員，看著元賢妃的臉面，或者還會為賈家求情，以為是順水推舟，皇上必然是要施恩的；但是這馮紫英勸弘晝要審時度勢，這賈府獲罪，其實還是皇上的意思，萬不可為賈家求情，皇上最恨的就是八爺黨眾，定要落井下石，才能稱了皇上的心意。

川躍讀到這裡，不由驚訝唏噓。那信中所言道之“榮國府賈家”，分明便是數百年之後傳於世之《紅樓》中所記載人家，竟不知真有此一族，且竟然是雍正年間往事。《紅樓》所記賈家後來敗落，看來也是因為黨附八阿哥允禩受雍正報復之故。

一想到《紅樓》賈家，書中所記述旁的也就罷了，那書中人家之女子，釵、黛、湘、鳳、可、妙，平、襲、雯、鵑、鶯、鴛……哪個不是千嬌百媚，國天香，動人意念，攝人魂魄；為後人無限意對象。

想到這一節，弘晝不由有些心思搖曳，暗中計量著……出案頭上的一張黃絹信紙，點點揮毫寫了一封回信。寫完再捧起細讀一番，覺得滿意了。才開口呼喚“來人啊！”門口立時還是那侍女月姝的聲音“在”，川躍看著又是跪在跟前的小佳人兒，想著“月姝”兩字，忽念及天道茫茫，自己方才才與現世的前女友分手，此時此刻，竟然於千年之前，又見斯人，竟忽然痴了……

為免看官煩瑣，書中自長話短敘。月穿梭，川躍一月之內，用心計使言語裝糊塗蒙行止，便是逐漸悉了自己的此時扮演這位地位尊榮的荒王爺的角。

原來此時實乃雍正九年，弘晝今年年方十九，封為和親王，比史書記載早了兩年，當然川躍以為這也屬正常，古代史料涉及皇家事務，潤的頗多。

清制，皇阿哥沒有封親王之前，如是封貝勒，就還需要每晨昏定省，一旦封了親王，就所謂“開牙建府”，一般都會有分管差事，並且可以有一些自己的“藩邸官員”，不必夜進大內，反而只會是有了召見才可見皇帝。這弘晝雖封和親王，分管的卻是內務府、宗人府、詹事府之所謂後三府，卻並不是兵、刑、工、吏、戶、禮等部或是大理寺理藩院等要緊所在。說白了，其實仗著雍正皇帝寵愛，封了個閒差噹噹空桶子王爺而已。

一月來，弘晝進大內七次，也多見雍正皇帝御容，頗發現雍正皇帝年已五十，其正如史書所書，陰鷙刻薄，兇殘寡恩，常動不動便把下屬大臣訓的魂不附體，處罰官員也是寧枉勿縱，濫用刑誅，凡是斬首，充軍，斬，凌遲，姘刑等刑罰，康熙朝多年不用，雍正卻是三天兩頭動用。只唯獨對弘晝，竟似乎多了幾份幼子寵愛，常常加以顏，多加關懷，賞賜不絕。

此時怡親王允祥已故，廉親王允禩也早壞事過世，大清國政中心的軍機處的決事親王是弘晝之兄，寶親王四阿哥弘曆，另有軍機大臣六人三滿三漢：張廷玉，鄂爾泰，馬齊，馬爾泰，蔣廷錫，福彭，軍機大臣們見了弘晝都客客氣氣的王爺長王爺短請教政務，但是其實細聽便知道是沒把弘晝的話音當回事，無不圍著弘曆轉悠。其實川躍也不太聽得懂什麼苗疆戰事，督撫升遷，西域王汗，和親外邦等事，不過是打個哈哈應個卯罷了。實在有事不知，便請教自己的“哥哥”弘曆，那弘曆對弘晝也頗是友愛，常於指點，才讓川躍更知裡面許多細瑣究竟。

原來雍正三子，三阿哥弘時此時竟然已經賜死，只餘弘曆和弘晝二子，弘曆勤於政務，幹練明，通古曉今，世人均知將來繼承皇位非弘曆莫屬；只那弘晝只是貪花好，荒不，萬萬不是繼位人之佳選，越發如此，雍正皇帝和弘曆越發覺得對弘晝多了一份莫名愧疚，所以往往是越發想些由頭給弘晝各賞賜，無非王爵名號，金銀古玩，豪宅大院，宮女太監等等，於皇家富貴又何足一道。

或弘晝有一時荒唐舉動，行為不端，政務差事上不著四六多有錯漏，皇帝和弘曆也每多優容。其門人家奴被弘晝放出去為官的，也是厚加提拔，多賜體面。王府因此進益甚多，除去阿哥份例，皇帝賞賜，其實內人孝敬，三府打點更是不計其數，好在府上內務家事，自有滿人羅爾撒、漢人馮熙兩位大管家，帶著嚴福、周全、項壽等一干子內務門人打點持。

弘晝年十九，尚未指嫡福晉，以他的位分，嫡福晉不是朝中名門之後，便是蒙古諸王之女，都需要皇帝來指，且下王府中只有一房側福晉名為章佳氏，也是護軍參領雄保之女，姿平庸，相貌醜陋，格木訥，娶進王府實為政事需要。

弘晝本就不喜，只好在安分守己，不過問家事仍由弘晝妄為。史上弘晝便是風好放蕩不羈，倒是與川躍是一個子，對這側福晉不甚理睬，卻豢養了一批藝出眾之內房侍女，大多十四五歲，個個年輕貌美，不過是供弘晝樂罷了，皇帝也常從落選秀女中賜了弘晝幾個“服侍人”。只是自打前年，弘晝從人市上買下一個小丫鬟，取名為月姝，本來與風妮，雪媚，花婉等四個家生的丫鬟一起是做花園伺候丫鬟的，卻不想著小妮子子柔媚恭順不提，最難得的是察言觀，有那說不盡的知人心暖意涼，心思靈巧常能出人意料的體貼到主子的細微需求，又通曉文墨，弘晝愛如珍寶，雖未侍寢開臉，但是已經引為書房侍女，將旁的丫鬟都視為草芥一般。

這半月經歷過來，川躍已知自己此時容貌口音，乃至筆跡行動都與弘晝並一無二，暗暗稱奇，莫不成自己前世當真是滿清王爺？雖然一時難識盡皇家禮儀每常有錯漏處，但是弘晝本來就是個“荒唐兒”，何況“穿越”這等事又何人能知曉，斷斷是難以被人識破。他每每回府，也不曾著喚側福晉或者其他丫鬟侍婢來侍寢逞。府里人人知他荒，女上頭常有離奇到極端之舉動，這半月來如此持重，如同換了子，倒也人人稱奇。

原來川躍每回到書房裡，常常便只喚這月姝侍女進來伺候，一則是這小月姝聰明伶俐，進王府前又本是敗落人家人間離，多知世道，自然可以多問一些風俗人情，講究世務。二則這“月姝”二字，又常讓川躍心神不定，親切攀談玩笑，倒似和前女友重歸於好一般。聊解莫名其妙到了未知之世之寂寞恐惶。

這月姝雖然年幼，但是離江湖，知曉世事，也知自家是在人市被花子販賣，那人販子不過度她顏出眾，為指望賣個好價錢，教習一些詩書歌舞等藝，也不免自幼薰陶一些風月情趣；實乃無從選擇，每每念及自家，上一等的命數是被大戶人家買去為奴，這也罷了，若是下一等的命數，因藝被院行館買去，淪落風塵，供千人樂，萬人玩，乃至衰，悲涼老去，自是自家之悽婉命數。

誰曾想命開紅鸞，竟能被當朝王爺買下，還可以書房伺候；那最糟也不過是為王府奴婢，幼齡遭王爺破身玩，淪為奴等類上幾年，然後被配個小廝，但是王府外配，畢竟不比一般人家，終身總有去處，人家也未必敢怎得待，出身人市自然可以揭過不提；若再敢奢望，多得到一些王爺的寵愛，做王爺的終身奴，雖然自己出身低賤，難以有什麼名位，但是豢養在王府或者其他網頁行宮裡，那也是富貴榮寵，若王爺允許其懷有子嗣，定可再進一層。論起人生際遇，無論哪一般，比起自己的原本的命數，也已經是從十八層地獄到三十三極樂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