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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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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卿這話,惜等小女娃兒只是唬著了亦就罷了,那晴雯、李紈等更是聽得心驚膽戰。低了頭只好裝作沒聽到。可卿也知自己失言,只是話即出口,反而好似自己說到了自己傷心事,竟彷彿是出氣一般,手向下沉,將惜的下巴抬起來,將一張小巧俏臉抬著面對著自己。惜更是慌亂,愣愣盯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可卿,不知她要如何。

可卿微微一笑,依舊緩和了語氣,只是讚道:“往看還是瘦了些,這會兒瞧著倒是略略圓潤了幾分,想來總沒吃苦,這才好,小姑娘家年紀還這麼小,妙玉姐姐長,妙玉姐姐短的;更別學那妙玉一味吃素,身子不長還了得……你還該好好長長,個頭也該高些,嘖嘖……你是個水靈坯子,真正是寧榮兩家的風采,只怕再長大些,要壓過你三姐姐呢……”惜也不知她說這些是個什麼意思,也不好答話,只能勉強從牙縫裡擠出蚊聲來一個含糊的“是”字。只盼可卿快快寒暄完畢,去了才好。

哪知可卿居然更是過分妖嬈,那抬著惜的手,竟然慢慢又向下一沉,居然當著眾人的面,在惜前,隔著她的小粉棉襖,在她那尚未長成略略凸起的前,捏了一捏她的。口中居然調笑道:“怎麼樣……惜丫頭……左右是左右,我這妃子也只怕當不了幾,晚上你來天香樓裡,服侍我,給我玩玩身子可好?”這一聲,當真唬得惜慘白,幾乎是本能一般,驚惶得退了半步,口中只胡亂道個“不要……不要……”已是不知如何應對。那身側晴雯,也是驚慌失措,雖說園中依著弘晝規矩,自有女女之事,只是大家臉,不過大多是自己房裡主子,玩玩自己房裡丫鬟,聊解長夜寂寞之餘,也算應景順從了弘晝之旨罷了。便是有那一等如可卿這類風的,也要同著弘晝一體,玩其他女孩子為樂,也總是背地裡施為,或尋那主動依附的來辱玩。哪裡成想,光天化,眾目睽睽,情妃居然如此要求,惜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幼女,論起來更是可卿的小姑姑,歷來和可卿又不親厚,連對著弘晝,也總是遊走在躲閃奉承之間,雖然也知弘晝早晚要,但是以私心度之,到底只盼再推幾年,等身子略略長成,哪裡就有要供奉給一個女子先去玩的。她一時俠義心起,居然也不忌諱,裝著笑聲奉承,扯了扯惜的衣袖,脫口而出:“妃子和你說笑呢……”惜尚自驚恐,目光躲閃,身子向後退躲,那可卿已經微微一笑,又看看晴雯,才點點頭道:“就是說笑呢,看把你唬的……”又拍拍惜的頭,笑道:“你還小,哪裡就有那等事了,便是有,也該是主子先嚐你這小粉娃娃滋味兒,哪裡輪到我了……論起來,我還該要叫你一聲姑姑才好呢……可嚇著我的小姑姑了?快別怕了,隨你李姐姐進去吧。”惜見她轉了顏,才驚魂初定,墩身福了一福,細細輕輕道個“惜兒不敢”,轉過頭求救似得看看李紈。李紈尚未說話,可卿已擺擺手道:“罷了……我就去了,那事就讓紈姐姐幫我留意了……”。李紈、晴雯等才說個“送送妃子”,可卿又道不必了,自領著幾個丫鬟奴兒婉婉去了。

晴雯墩身目送可卿遠去了,才鬆了口氣,亦不由覺得適才自己到底是莽撞了,若是一時惹惱了可卿,亦不是善了之事;便平了平氣,只說自己也該當回怡紅院了,又代了王夫人說送來之衣裳包袱。李紈也不打開,接過來點頭便笑著道個“替我問候太太並襲人姑娘”。晴雯應了也自去了,只留下入畫隨著惜

李紈瞧了瞧門外再沒旁人,嘆口氣,回過頭看看一眾女娃兒都在瞧她,笑道:“罷了,風大,莫在這裡呆了,跟我進去,咱們姐妹們一併去西邊雅閣吧。”。李玟李琦便童聲稚氣的應是。一起隨著李紈進到裡頭西邊書房。

這稻香村西廳本有三間一通氣之茅頂小屋,因李紈要平裡帶園中幾個幼齡女子讀書,央求了鳳姐寶釵等,依著葫蘆畫瓢幫著自己建就的一個教養書房。那地上滿滿全鋪了厚達六寸的一等東洋竹蓆,都可滿地打滾最是能防著跌跤磕碰的;牆上窗戶都半支著老鶴斑紋的竹簾子,淡淡透進窗外陽光來,只為明亮有不甚刺眼;南面牆角擺著一張素木衣架子,上一層查查丫丫都可以掛十來幅大衣服,下一層卻是幾個擺架,是給女孩子們安置大衣裳用的;北面供一張大案,牆面上有一個草書的“藝”字,卻是央求了妙玉所書;那地上縱列兩排,擺著十來個長方的楠木几子,人可盤腿坐在塌席上,於那幾子上讀書作畫彈琴都使得;論序排座最前頭依次卻是惜、寶琴、巧姐、李琦、李玟五個的,後頭卻是幾個尚未成年的陪讀小丫鬟胡亂坐的。

原來這一眾幼齡女子,寶琴十三歲、惜、李玟、李琦十二歲、只巧姐十一歲最小,其實都還是肩上肩下年紀,因未成年,又有弘晝旨意,都在這裡由李紈帶著教養。巧姐是鳳姐女兒,寶琴是寶釵堂妹,自然多是照應,一應需要物件,甚麼典籍珍版、徽州香墨、九藝顏、琅琊古琴、丹青排筆,盡是上上乘的只管置辦,連王府侍女月姝都常差人送過東西來。這李紈自陪侍弘晝,得了這差事,竟能壓抑下滿心酸楚羞恥,一心一意作養教習,竟是分外用心。她也默然私下揣度,說是這些女孩子都還年幼,又說是在學中,其實依舊是個為弘晝培育可心之奴之意。所謂讀書學問,思來想去,也不過介時是讓弘晝能玩受用個有才有學、不落俗套、風綽約的女孩子,獲得快罷了;只是事已至此,為了一眾幼女生計著想,為取悅主人歡心,越發要勤學修養,除了詩詞文章盡數不可荒廢,還要多作養氣質,學習規矩,便還有時找滴翠亭裡眾優去教習些輕歌曼舞,學些清音體態,再有時,竟是含羞略略教習些裁繡內衣,沐浴養體,滋潤肌膚的閨中密巧,盡心竭力要將幾個幼女培養得不遜釵黛之樣貌風姿、才華氣質,以愉悅主人。

只是一味如此照著閨中仙子去養育,未免又怕失了奴之意,便也想過左右是左右,自己來做這壞人,是否將諸如《百羞經》等大內教習幼小宮女略涉風月的開蒙書籍來教閱。問了鳳姐,鳳姐卻說不妥,只說“主子便是要用她們幾個,用得也自然是所謂天真無,或是音齡發齒,若要體察主子所所樂,總覺得還要天然純潔些才好,姐姐自然是好意,只是若是這等小小年紀就教習風月事,一則她們聽不懂,二則便是聽懂了,主子也未必喜歡呢。”李紈思來果然有理,更是賓服鳳姐智計體貼。

只雖不教這些,但是怕小女孩子不懂事,失了規矩,每三五,都要反覆教導披講園內規矩,申倡所謂奴之德,講幾句“姑娘們自小就要學著奴之德,主子要怎麼就怎麼的,更要修習自身容貌身段,氣質子,以備取悅主子……”這些話頭當著這幾個小女孩說起來,當真是心傷懷痛未免憐惜,奈何此一節要緊,卻不敢怠慢了。

此刻引眾女孩子進來,換了大衣裳才靜一靜下,李紈卻吩咐道:“今兒我們把昨兒講的李商隱選集卻要默寫了,再不要說甚麼太多記不得的混話,便不說那林姑娘十一歲已經能寫百來首七律了,便是昔裡……不說也罷了……詩詞一道,本來不如四書要緊,只是我們女孩子家,如今侍奉主人,又不考狀元,自然不用學那些個道學的,詩詞歌賦,最能養天然,調和雅緻,主子是喜歡的……你們不要怠慢了。”眾女孩子都氣齊聲答是。李紈卻又道:“你們都先默寫,有什麼缺的叫素雲去辦,或叫你們自己跟來的丫鬟去辦,琴丫頭……你最大,看著點”,那寶琴也道個是。李紈卻道:“惜丫頭,你跟我來下子,去後頭房裡說話。你們都不用跟著。”惜不知何意,便低低切切應了,起身隨著李紈轉道後院去。

李紈也不理會,只在前頭走,惜便在後頭跟著。從西側屋裡出來,轉過迴廊,東邊卻是不知誰用來作甚的一間僻靜小屋子,門卻自外頭銷著。李紈解了門扣,推門進去,惜也便跟得進來。裡頭擺有一張素淨半舊的黃梨木繡,掛著黃紗帳子,一張小小的烏木八仙供桌,上頭胡亂擺著幾個盆盒,一座掛著大銅鏡之梳妝桌子,兩張半舊彈墨太師椅,另有一條四尺來長,半尺來寬的烏木條凳。惜瞧著,倒好似哪房略有體面的丫鬟的臥室。卻未曾來過,只不知自己這昔嫂子,如今半師半母的紈小姐帶自己來這處要說什麼話兒。

李紈卻回頭將那屋門掩了,又用裡頭橫栓銷了,自己坐在那繡上略略發愣。惜倒有一些慌懼,陪著小心依著昔裡稱呼問道:“嫂子……尋我有什麼話吩咐……惜兒自當好好聽話……”哪知李紈嘆口氣,卻冷下臉,只道:“惜丫頭。你趴下。”手指便指眼前那張條凳。

心下一慌,原來賈府幾個年輕姑娘小姐,都是長嫂李紈自幼呵護管教。惜那至幼之時,也是隨著賈蘭等一起學說話走路,都是由李紈教養,此刻學習,也是一般,即說是“趴下”,就是要打的意思。這昔年裡,兩三歲小孩子,不論男女,若是犯了寧榮兩府家中族規,趴了打幾下,也是賈府教養子弟之意。只是略略長大些,到了六歲以上,男孩子也就罷了,女孩子若說打那兒,未免有些羞澀之意,也不成體統,便就免了,只打手心。倒是如今園內為奴,李紈教養一眾幼女,既要讀書寫字,又要教養臠奴德,那規矩倒比昔大家子族規,何其多了幾番。還是鳳姐那過來看,見李紈因巧姐哭鬧,打巧姐手心,問為什麼不打,李紈說女孩子家怕不妥當,哪知鳳姐卻立了柳葉眉,張了丹鳳眼,只道:“如今哪裡還能以真正的主子小姐身份教習,從小就學著怎麼羞恥一些,才是正理……”親自當眾,將巧姐褲子連內褲都脫了,在那小巧雪上打了三四十下,才算立威定了規矩,背後又和李紈暗地說項:“這些女孩子遲早要供主子受用的,我早反覆琢磨了,即要養成驕傲天仙,又要訓成恭順女奴,才真正能對主子之心意呢……打打兒便受不得,那回頭主子要辱玩時萬一尋死覓活的可怎麼得了?我自己親女兒,再不會害她的……”李紈亦覺有理,自此,這塾裡更是立了規矩女兒家也一般要打,如今說“趴下”就是要打的意思。

心下雖惶恐,卻也不敢犟,只是心下覺著自己這大嫂子向來和睦良善,今兒自己連字都沒寫書也未曾背,究竟有什麼錯兒卻說要打。只是即說了,只能楚楚可憐,將身子在那凳兒上伏了,背脊小衝著李紈,聽憑她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