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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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一直在下雨。海上來的霧遮蔽了群山。山頂看不見了。⾼崗顯得陰沉、淒涼,樹木和房屋的輪廓也變樣了。我走出城外觀看天⾊。海上來的烏雲正滾滾湧往山間。
廣場上的旗幟溼漉漉地垂掛在白⾊旗杆上,條幅溼了,粘掛在房屋正面牆上,一陣陣不緊不慢的⽑⽑雨之間夾著沙沙急雨,把人們驅趕到拱廊下,廣場上積起一個個水窪,街道溼了,昏暗了,冷落了;然而狂歡活動仍舊無休止地進行。只是被驅趕得躲起來了。
鬥牛場裡有頂篷的座位上擠満了人,他們一邊坐在那裡避雨,一邊觀看巴斯克和納瓦拉的舞蹈家和歌手們的匯演,接著卡洛斯谷的舞蹈家們穿著他們的民族服裝冒雨沿街舞來,打溼的鼓聲音空洞而發悶,各個舞蹈隊的領班在隊伍前騎著步伐沉重的⾼頭大馬,他們穿的民族服裝被雨淋溼了,馬披也淋溼了。人們擠在咖啡館裡,跳舞的人也進來坐下,他們把緊緊纏著白綁腿的腳伸到桌下,甩去繫著鈴的小帽上的雨水,打開奼紫嫣紅的外衣晾在椅子上。外面的雨下得很急。
我離開咖啡館裡的人群,回到旅館刮臉,準備吃晚飯。我正在自己房間裡刮臉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我叫道。
蒙託亞走進屋來。
“你好?”他說。
“很好,”我說。
“今天沒有鬥牛。”
“是啊,”我說“什麼都沒有,只顧下雨。”
“你的朋友們哪兒去啦?”
“在‘伊魯涅’。”蒙託亞侷促不安地笑了笑。
“聽著,”他說。
“你認不認識國美大使?”
“認識,”我說。
“人人都認識他。”
“現在他就在城裡哩。”
“是的,”我說。
“人人都看見他們那一夥了。”
“我也看見他們了,”蒙託亞說。他不說下去了。我繼續刮我的臉。
“坐吧,”我說。
“我叫人拿酒來。”
“不用,我得走了。”我刮好臉,把臉浸到臉盆裡,用涼水洗一洗。蒙託亞顯得愈加侷促地站在那裡。
“聽著,”他說。
“我剛才接到他們從‘大飯店’捎來的信兒,他們想要佩德羅。羅梅羅和馬西亞爾。拉朗達晚飯後過去喝咖啡。”
“好啊,”我說“這對馬西亞爾不會有一點兒害處。”
“馬西亞爾要在聖塞瓦斯蒂安待整整一天。他和馬爾克斯今兒早晨開車子去的。我看他們今兒晚上回不來。”蒙託亞侷促地站著。他等著我開口。
“不要給羅梅羅捎這個信兒,”我說。
“你這麼想嗎?”
“當然。”蒙託亞非常⾼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