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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13第三十三章:楊茜的過往1977年,初秋,貴州。
這是貴州山區的一個小林場,由於地處偏僻,林場裡的人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從城市裡來的知青,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其他的就是所謂的貧下中農。這些貧下中農肩負的教育、改造知青的「重任」,在林場地位很高。這是整個文革期間發生在中國最奇特、卻又最普遍的怪事,有文化、有學識的社會英,被迫接受文盲大老的絕對領導,並做為階級敵人進行毫無據的批鬥,這一怪現象影響深遠,甚至在半個世紀後,仍然存在於中國各行各業、各個社會階層,並演變為外行領導內外、職場論資排輩等。
這一怪現象在這個林場顯得尤為突出和嚴重,原因有二:一是林場的革委會凌副主任是個非常強勢的男人,說他強勢,實際上是蠻橫,說一不二,那個年代的革委會主任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而正的革委會主任是個老實巴的農民,雖略識幾個字,但毫無見地,凡事都聽凌副主任的意見。久而久之,凌副主任掌握了這個林場的實權。另一個原因是,這個林場雖小,但不知什麼原因,安排來的知青全是上海人,見多識廣,相當一部分有擁有高中文化,文化水平比其他地方的知青要高出一截。為了打壓這些知青,維護自己的權威,凌副主任讓他們幹最重的活,吃最多的苦,動輒打罵不己,美名其曰「教育教育再教育、改造改造再改造」,知青們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承受,期盼著回城的那一天。
1977年「四人幫」已經被打倒,文革已到末期,各地知青開始以種理由返城,什麼家中母親病重啊,什麼身體不適啊,請求領導關心照顧。各地也心照不宣,陸陸續續的讓知青們分批返城,但在這個小林場裡卻沒一個知青能順利返城的。
「怎麼,你的返城報告也被打退回來了?」在小河邊,幾個知青在議論返城的事,這裡是以前知青們掙完工分後,躲在一起互相安的地方,現在成為知青們討論如何返城的會議現場。大家想盡一切辦法離開這裡,離開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廣闊天地」,他們再也不想「大有作為」了,只盼著離開,即使不能返城,去什麼地方都行。
「凌副主任說……說我還沒教育改造好……」說話的青年悲憤加。
「我上次去找他,他說什麼返城的名額有限,多了就不給返城了,不知是真是假。」
「我上次打報告他也是這麼說的,還說返城名額都掌握在縣裡,今年的全部用掉了,沒名額了。可沒幾天他就批准王盼娣返城了。凌副主任滿嘴黃話!」
「他這個人就是滿嘴黃話,欺騙群眾欺騙組織,可沒辦法,人家是土……土生生長的,我們都是外地人,說不過他。」
「我真想到縣裡去問問,到底什麼個政策,憑什麼還要再教育,我都教育改造了六年了……」
「附近別的林場都走得差不多了,就我們還要再教育!這不合理啊!」
「就是,到縣裡問問吧,這裡沒報紙沒廣播,我們什麼都不知道,要不是別的林場突然少了勞力,我們還不知道可以返城了呢。」
「對,到縣裡問吧,我們掙得工分也不比別的林場少。」
「到縣裡?你認得誰?去一趟就得走三天山路,你有多少糧食夠你吃的。」
「平時都吃不飽,哪有三天的糧食吃。」
「哎,你們別淨說沒用的呀。我們這不是開會討論這事兒嘛。剛才我好像聽誰說,王盼娣返城的事兒,到底她是怎麼返城的?」
「王盼娣是第一個知道可以返城這回事的,一開始還是她告訴大家的。可最近她不來參加我們的會議了。」
「我早瞧出她不對勁,原來是找到返城的法子不告訴我們。她自個兒跑了,呸!」
「真是個沒良心的東西!她體質差,吃不得苦,大家平時那麼照顧她,把她的活兒替她幹了,沒想到關鍵時刻她居然自己跑了。」
「主席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背語錄的人神情肅穆。
「又說沒用的了。哎,她到底怎麼說動凌副主任的?」說話的人總能抓住關鍵。
「不知道啊!她一拿到返城的批准馬上就跑了,生怕凌副主任反悔,連行李都沒怎麼收拾。哪來得及問她啊。」
「主席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這裡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大不了,跟凌副主任拼了!」一個知青咬牙切齒。
「又說沒用的了,你拼,拿什麼拼,拼完了你還是得求著凌副主任同意你返城啊。到時候,返城更難了。」
「唉!」
「對了楊茜,你是跟王盼娣一間宿舍的,她走時有沒有說什麼?」人們還不死心。
「我?當時我還在掙工分啊,我連她的面都見著,等我回到宿舍時,她都走了,慌慌張張的連很多隨身物品都沒有拿。」這個叫楊茜的女生的回答使大家徹底沒了希望。會議在大家的唉聲嘆氣中不了了之了,大家三三兩兩的離開了。其中最後一個離開的,是那個叫楊茜的女生。
楊茜是這群年輕人當中,最後一個來到林場的,而且是1977年當年新來的。
她雖然才來了一個月不到,但同齡的人、同樣的遭遇,使得知青們並不把她當外人,相反,因為她來自上海,畢業於國內首屈一指的建康大學,大家對她多了一份尊重。事實上,大家對她更多的是同情,因為正當知青們想盡一切辦法返城時,她卻從大城市被安排到了這個窮地方。楊茜也善於處理人際關係,很快跟大家融為一體。然而,她本不敢把自己的真實遭遇告訴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