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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都來不及了。”

“爸，阿衡還沒醒呢，這些先不說了，我送您回去，”成佳臉頰，紅腫眼珠覆滿血絲，如被濁墨染透，“這些等他醒了······要他自己來說。”成佳不聽任何人的勸，在身上豎起看不到的金鐘罩鐵布衫，媽媽罵他他聽不見，爸爸勸他他看不見，囡囡求他他沒法回應，他被剝|光尖刺，撕毀皮囊，只餘刻上烙印的血，拴在溫衡身旁。

他把溫仲送回家裡，回到阿衡病房，照例查看各項數據，幫阿衡清潔身體，拿著報告舉行會診，溫衡沉沉睡著，像的翠草，夏的暖風，秋的驕陽，冬的落雪，曾經強烈的存在消失殆盡，來旁聽會診的實習生們鵪鶉似的縮著，好奇打量曾經的院長，這位院長雷厲風行嘴硬心狠，技術一等一的高明，即使沉睡快三年了，威名還在院中傳，他們悄悄打量，實在沒法把病上這個瘦弱安靜的植物人，與那鮮活的形象聯結起來。

術後半年內沒有恢復意識······再恢復的可能微乎其微，同樣的事放在大部分家庭裡，可能早放棄了。

會診結束，成佳把其他人送走，自己回到邊，調出投影儀裡的視頻，挨個給阿衡播放，裡面有小枇杷從出生到現在的模樣，她從牙牙學語慢慢長大，乖巧聽話懂事，甚至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她抱著恐龍娃娃，邁著短腿摸進房間，蜷在邊地上窩著，小毯子蓋在身上，睡到半夜被母親抱走，放回小裡面。

“看到了麼阿衡，我不是個好爸爸，也當不了好爸爸，”成佳趴在邊，小聲和阿衡說話，“你起來罵罵我吧······你就這麼放心······把小枇杷給我麼。”溫衡輕淺呼，臉頰白如霜雪，仍舊沒有回答。

投影屏上的視頻一個接一個播放，都是發生在身邊和醫院的事情，邢燁和元嘉每天都會傳視頻過來，成佳眼看著他們的生意越做越大，盤下的店面越來越多，小芝麻越來越圓潤可愛，每天像個彈球滾來滾去，比小枇杷活潑許多。

成佳趴在邊，眼皮漸漸沉重，堪堪壓住眼球，他晝夜顛倒神經衰弱，生物鐘完全紊亂，身體失去自我調節功能，夜裡沒法入睡，只有待在阿衡身邊，才能獲得半刻安眠。

外界的聲音他不在乎，白紙黑字的數據他看不見，每次會診的結果被他爛丟進紙簍，他堅信阿衡能醒過來，沒有理由，沒有原因，沒有數據支撐，只有埋入骨血的執念，刻進靈魂裡的烙印，令他堅信不疑，沒有半分退縮。

第90章番外·成佳x溫衡（四）成佳難得睡個好覺，沒有洪水襲來與毒蛇撕咬的噩夢，沒有漫山遍野的冬雪，也沒有無影燈下的殘紅，他飄飄然遊蕩起來，像只被扯掉長線的紙鳶，畫面一個接著一個，他被扯到手術檯上，與一隻紅眼兔子對視，那兔子長耳尖尖，是隻力道十足的哥斯拉，前後掙動雙腿，試圖逃脫束縛，按住兔子的是一截細長手腕，白袖口挽到小臂，腕骨上有塊圓潤骨頭，向上是狹長鎖骨與纖細脖頸，襯著素白溫煦的面容，眉眼彎彎眼珠黑亮，蘊含說不出的沉靜。

這模樣太悉了。

溫家僅有的一張全家福裡，父親在背後按著孩子們的肩膀，溫衡穿著黑白相間的燕尾服，把弟弟託在懷裡，像袋鼠媽媽抱著不聽話的寶寶，溫元嘉是個大了一圈的小枇杷，攬著哥哥脖子，樹袋熊似的掛著，對鏡頭做出鬼臉。

剪裁合體的西服襯得人寬肩窄，雙腿修長，角微微翹起，笑容如暖風，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溫衡做好手術，去幫其他同學調整，成佳恍惚飄在空中，看溫衡來來回回，輕鬆彎起身，在高倍顯微鏡下，剝|離極其細微的皮膚組織，成佳渾渾噩噩，不知這是夢境還是現實，阿衡受傷後銷燬了所有健康時的照片，僅有的一張就穿著這樣的衣服，可做實驗不可能穿著這些，除了阿衡之外，其他人規規矩矩穿著實驗服，像一堆看不清面容的背景板，眾星捧月似的，襯托唯一的主角。

溫衡天生便會勾魂奪魄，懾取他人目光，成佳的視線離不開那雙長腿，皮膚骨骼骨勻停，走路帶風飽含力量，皮鞋鞋底踏在地上，鑿出咯噠輕響。

溫衡向他走來，成佳下意識後退，如一縷青煙，被溫衡穿|透過來，這飄蕩的魂魄沒有腔，成佳卻受到劇烈心跳，咚咚如同擂鼓，震到口發慌，溫衡止住腳步，驟然回頭看人，目光如炬眼神清亮，定定看向成佳。

成佳心臟驟停，臉上覆滿白痧，他怕極了更愛極了，怕溫衡發現自己，怕溫衡掉頭離開，他猶豫上前，嘴嚅|動，溫衡微微擰眉，輕飄飄轉開視線，咚咚往外面走，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成佳心急如焚，慌忙往前面趕，試圖觸碰對方，可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腳底粘|滿膠水，兩腿被看不見的藤蔓纏住，他拼命掙扎，大聲叫喊，吼的聲嘶力竭，喉嚨被烙鐵燙住，憋不出半分聲響。

他說不出話，沒法靠近溫衡，只能遠遠飄在後面，跟著溫衡飄進家門，穿過牆壁和門板，悠悠落在邊，溫衡沒換衣服，後仰倒在上，拎來桌上的葡萄，一顆顆丟進裡，吃的嘖嘖有聲，汁水浸透手指，領子沾上一點，他滿不在乎，隨手揪起領口，胡亂擦拭角。成佳看的呆了，在他印象裡阿衡潔癖嚴重不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