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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小貓崽來找兇巴巴的主人，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抱著布娃娃躲在門邊，眼巴巴忽閃睫，盼望父親過來陪她。

成佳陷入一瞬間的恍惚，抬手頭髮，未乾的墨跡在掌心，鬢角透出銀白。

阿衡住院太久，復一心照料，花銷稱得上天文數字，邢燁不出身過來幫忙，送錢格外豪，能轉賬必然轉賬，轉不了賬也得用麻袋錢過來，成佳給他轉回去幾次，都被加倍再轉回來，說是人來不了給小枇杷拿壓歲錢來，大伯嫂不收就是不給面子，打心眼裡看不起他。

成佳不懂這和麵子有什麼關係，但元嘉次次跟著煽風點火，他實在推拒不了，只能代阿衡收下，阿衡遲遲不醒，他心力瘁，對外界反應慢了很多，口開合幾下，飄出謝謝二字，後|面的話像被水泥堵住，什麼都吐不出來。

對面半天鴉雀無聲，溫元嘉扯開角，勉強擠出微笑:“成佳哥我看你還在車上，早點回去休息，我這兩天就能到了，到了你也不用接我，我直接去醫院那邊。”小芝麻坐不住了，扭動來動去，胳膊晃來晃去，在邢燁臂彎裡盪鞦韆，溫元嘉手忙腳亂接過孩子，被她攥住亂頭髮，畫面被撞得左右搖晃，成佳含笑看著，抬指按下掛斷，後背向後靠靠，仰在椅背上面。

屏幕斷電，角瞬間垮塌下去。

“我的天，帶少了帶少了，寶寶你換h8吧，我給你找個司機，”邢燁抓來張牙舞爪的閨女，讓她自己跑出玩，“大伯嫂這樣不行，大伯哥沒醒他先垮了，他比我還小呢，兩邊頭髮都白了，前兩天磨了兩麻袋黑芝麻粉，也給他帶過去吧。”

“吃什麼都沒有用，和吃沒有關係，”溫元嘉憂心忡忡，“要是哥哥醒來，成佳哥馬上就會好了。”兩人沉默下來，溫元嘉心裡難受，擠擠挨挨上去，佔據小芝麻的位置，挪上邢燁膝蓋，腦袋埋在邢燁懷裡，久久不想說話。

“我還是那句話，吉人自有天相，”邢燁拍打溫元嘉後背，擼貓似的他頭髮，“不知道怎麼的，我就覺大伯哥肯定能醒，他捨不得這些，說不定你過去就醒過來了。”溫元嘉眼圈紅了，鼻子噎幾下，眼淚噎回喉底。

成佳很累，說話需要牽，微笑需要做心理準備，想在腦海裡組成句子······需要打半天腹稿，比演講還要吃力。

副駕上空無一人，成佳竭力控制自己，不讓自己往旁邊看，那座椅下的固定器化為銀針，中血，他搖開天窗調低溫度，冷氣撲面而來，將他成團。

無意間把煙光幾，他停車在路邊站著，任涼風吹散煙氣，冷靜後換上外套，徑直走進醫院，來往醫護紛紛和他說話，他點頭以示尊重，坐電梯走上頂樓，這一層有半面是圍起來的，進出需要刷卡，成佳穿過走廊，掠過幾扇空無一人的門窗，停在最裡面那間門口，深深呼幾口，眼皮輕顫數下，不知第幾百次期盼奇蹟，以至於指尖溼|滑，推不動這扇大門。

他痠痛眼眶，擦乾掌心汗水，緩步邁入病房，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坐在邊，肩背佝僂似蝦，長長的白大褂拖到腳邊，整個人暮沉沉，盡顯頹廢蒼老，成佳看得心酸，阿衡父親溫仲是醫療界赫赫有名的泰斗，年過七旬聲如洪鐘，行走如風，常年主持國內外會議，全年都不會休息幾天，可他失去一生摯愛的子，多年來沒有再娶，到了該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繼承衣缽的孩子醒不過來······成佳走到邊，彎輕聲呼喚:“爸，您回去休息，阿衡這裡有我。”溫仲半天沒有反應，成佳說了幾遍，他恍然驚醒似的，緩緩摘下眼鏡，仔細擦拭乾淨:“回來了。”

“是的爸，回來了，小枇杷早上摘了鳶尾花，給媽媽送過去了，”成佳說，“您一夜沒睡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元嘉說過幾天也會過來，阿衡這邊有我們照顧，您不要太擔心了。”溫衡躺在上，輕緩規律呼，手腕瘦的不盈一握，大腿腳踝幾乎同樣細，好在面容乾淨，皮膚毫無褥瘡，看著一直被心照料，沒有半分懈怠。

“生他之前，我和他媽媽商量名字，我說叫恆心的恆，做人做學問要有恆心，持之以恆才能有些成就，他媽媽說什麼都不同意，說家裡有我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就得家不像家，夫不像夫，她要叫孩子平衡的衡，平衡工作和家庭，不用有多大的成就，一輩子守著中庸之道，開開心心就可以了。”溫仲停頓下來，眼珠向上挪動，落在臺上的心電監護儀上，嘴輕顫:“她的希望落空了。”成佳中震顫，大腦缺氧，一口氣憋在口，顫巍巍落不下去，得他頭暈腦脹，兩耳嗡鳴，抬手扶住欄杆，堪堪止住顫抖。

“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和他們很少，兩個孩子和我都不親近，”溫仲長長嘆息，“溫衡行使父親的職責，代我照看家裡，照顧元嘉，年紀輕輕接手行政工作，每天有數不清的憂心事，他都自己處理，從來不找我訴苦。我這輩子看了太多疑難雜症，凡事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他五年之前過來找我，說心臟不太舒服，手術前又來找我，說怕撐不過去，要我多開導你，好好陪囡囡長大。”

“孩子，”溫仲緩緩抬眼，“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你要學著做個好父親，不要像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