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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呢？後來我時常在想，大抵這世間所有孽緣的開場都各有各的慘烈，我們只算是其中一種，就是我的股比較慘烈罷了。

第4章天氣原因，第二節大課間取消了跑，我趴在桌子上睡得糊糊，聽見周昆的聲音:“我要去食堂，你要帶什麼？”最近晚上我都在夜總會連軸轉，鮮少回家，下班就在休息室裡眯兩個小時，六點就直接來學校上課了，是有點累，但卻是一個有效避開黎凱的方法，除非他親自去夜總會抓我，否則我倆基本碰不上面——上課除外。

周昆撞了撞我的手臂，手欠地薅了一把我的頭髮:“昨天又通宵？你到底吃不吃啊，不吃我走了。”我累得沒力氣搭理他，關鍵股還痛著，怎麼坐都不是滋味。，黎凱這個殺千刀的，人面獸心驢玩意兒，我在心裡把他輪著罵了幾遍才解氣，抬頭對周昆說:“帶杯白粥就行了，錢等我回頭從飯卡上刷給你。”周昆驚訝道:“最近口這麼淡？你信佛啦？”我踹了他一腳:“關你事。”實際上不是我信佛，我他媽是信了黎凱的，那天他走後我在更衣室緩了好久才一瘸一拐地走出去，找了面鏡子掰著股看，發現眼又紅又腫，往外翻了一圈紅的腸，萬幸是沒出血，左右兩邊上還有幾個錯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疼得厲害。

周昆笑嘻嘻捱了我一腳，還不走，雙手撐在桌上低頭看我:“別光喝粥啊，哥給你買塊巧克力行不行？你喜歡吃什麼，哥給你買。”我這幫兄弟不知道怎麼回事，個個喜歡當我哥，我抗議過幾次不能以身高來定論輩分大小，但均被他們否決了，所以現在我們各論各的，他當我哥，我當他爹。

“不吃。”我白了他一眼，周昆笑得更燦爛，這他媽什麼病:“不喜歡吃那些甜嘰嘰的娘炮玩意兒，還有，說了多少次別摸我頭。”

“知道了知道了。”周昆一邊說一邊捏了一把我的臉:“果然長得帥的人翻白眼都這麼好看。”毫不誇張，我現在聽見有人誇我“好看”都塊ptsd了。

我正要爆發，教室裡忽然安靜了一瞬，靠牆扎堆聊天的幾個女生頭接耳地說:“噓噓噓，黎老師來了！”果不其然，是黎凱走進教室，我現在一看見他就他媽生理反胃，白粥也不想喝了，更不想聽他站在講臺上賴賴，抓起書包就從後門走了，周昆在後面喊我，我只當沒聽見。

託黎凱的福，我又把上午剩下的兩節課給逃了。

出校門後接到柯慧給我打的電話，說我讓她問的新兼職還沒著落，又問我為什麼不繼續在夜總會幹下去了。

說實話，自從那回半夜醒來發現黎凱在用雞巴捅我的嘴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躲著他走。我從小生存的環境壓兒算不上多單純，我七歲那年親媽下海做，我那個小房間搖身一變成了窯子，多少次我在客廳的小板凳上玩玩具的時候，野男人就在小房間玩我媽。

我一不小心把迪迦奧特曼的腿折了一隻，我媽應景似的在房間裡高昂叫了一聲，彷彿被掐住脖子的母雞，在黎明的菜刀前發出最後一聲吶喊。

那些男的滿面紅光帶著一臉饜足從房間裡走出來，看見女的兒子坐在地上，善心大發似的扔了兩塊錢給我，對我媽說你家囡囡長得真秀氣，以後也一定是個大美女。

我媽大笑，指尖夾的那白沙撲簌簌往下掉菸灰，劣質的指甲油上斑駁了一小塊，像一隻註定死在夏天的蟬失去了唯一的蟬翼。

我把那兩塊錢摺好揣進小兜兜，對著那個男的脫下褲子亮出我驕傲的雞雞，準地在他的皮鞋上:“老子是男的！”完我就跑，竄得飛快，一口氣跑出老樓，用那兩塊錢給自己買了四片當時很行的金幣巧克力——但還沒來得及吃下去，就被我媽追出來一頓好打，我狼虎嚥地剝開那層廉價錫紙把巧克力往嘴裡，剛完，被我媽一巴掌拍得全吐了出來。

她打人可真狠，罵人也難聽。

“你這個狗的小崽子，老孃上輩子欠你的是不是，你怎麼這麼渾？小雞雞不想要了老孃幫你剁掉！”我捂著我的雞雞和她據理力爭:“我是狗的，那你就是母狗！母狗才能生小狗！”多麼完美自洽的邏輯，我當時簡直是個小天才！

那小天才後來怎麼樣了？莫問，那天被實實在在打慘了。

所以當我長到十多歲，終於擺脫見人就被誇這個小姑娘真好看的狀況，也修煉出一身就算他們在房間搞得如痴如醉我也能心無旁騖寫作業的本領，甚至能夠據我媽的叫聲來分辨出這個嫖客是真厲害還是假把式的時候，我也明白了有些男的不光喜歡搞女人的，也喜歡搞漂亮小男孩的眼。

我害怕他們落在我身上像蟾蜍一樣黏膩噁心的目光，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裡是七歲那年被我掰折的奧特曼玩具，還有從我嘴裡吐出來的巧克力——棕褐熔漿似的巧克力，燃燒出黑火焰，讓麻雀從天上墜落，被困囿於轟然坍塌的十字架中。

從此我以後再也不喜歡吃甜食。

我以為我逃離了那個小破樓之後就再也不會做噩夢，結果沒想到，噩夢是沒做了，因為噩夢直接來了。

我去了一趟迪廳找柯慧，白天的迪廳略顯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