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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拿出一罐烏梅,小小的青瓷大肚罐子,仔細地用油布封著,餘同志從家鄉帶過來的,祖上傳下的法子秘製的。
旁的人拿了甘草、桂花等材料,昭明拿了山楂片,然後大家湊了幾角錢買了些老冰糖。雖然廚房還有些白糖,但據說做酸梅湯還得是冰糖最正宗,否則總是差了點。
餘同志做的酸梅湯,酸甜,甘香,喝完餘味久久不散。哪怕不用井水鎮著都好喝,若是用沁涼的井水冰鎮了,那滋味就更是美到天上去。
連和知青們在一個田裡做工的村民都被引過來,用身上、田埂上的小水壺、破瓷碗蹭了一杯喝。他們也不白喝,白天喝了他們的酸梅湯,晚上就使自家孩子過來,送一把小蔥一塊生薑,東西不多,就是全了禮尚往來的樸素際道理。
天氣最熱的時候,他們就坐在田邊樹蔭下面,眯著眼睛喝著涼滋滋酸溜溜餘味甘甜的酸梅湯。這時候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樣子,沒什麼形象的蹲著坐著,一褲腿的泥點,還有蠅蟲飛來飛去發出讓人煩躁的‘嗡嗡’聲。
大家就用草帽當扇子,驅趕飛蟲,也帶來些風。可是頭太熱了,汗滴到地上一下就冒出煙變水蒸氣,所以吹來的風也是熱的。
但是因為嘴裡喝著酸梅湯,也就不覺得煩躁。
一個老知青喝著酸梅湯喝興起,隨口唱道,“底須曲水引觴,暑到燕山自然涼。銅碗聲聲街裡喚,一甌冰水和梅湯。”這曲調像是山歌,或者別的小劇種,別有風味。
他本來和昭明坐在一處,兩人已經喝了三四杯,壺裡已經空了。
昭明搖了搖水壺,還低下頭看了看,見確實沒有了,就把水壺放到一處,自己往後一倒,拿帽子蓋臉,準備中午小憩片刻,嘴裡則回道,“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那老知青就笑,“何須明朝?”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口琴吹起來。
邊上其他知青也笑起來,一邊還擊掌和著口琴的節奏。
村民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也不明白那些知青笑什麼,只覺得他們傻,這麼熱的天,不好好閉嘴休息,又是唱又是吹口琴,簡直莫名其妙。
他們雖然坐在一處,在一塊土地上乘涼,吹著一道風,繞著一隻蚊蟲,但思想卻差著一條山脈。
若是刻薄的人,便要說一聲‘夏蟲何以語冰’了。
知青們雖沒有這樣說,卻也自覺的將自己和村民隔離開,相互不干涉。
只有極少數的幾個年輕人,還有著尚未被生活磨平的天真爛漫,思想像是天上的飛鳥水裡的游魚一樣,他們眼睛發亮的看著知青們,臉上出羨慕來。
其中一個還對著他的同伴說,“他們這才叫生活呢,我們充其量就是活著。”他的同伴不以為然,嗤笑了一聲,“活著有什麼不好,那群人,連個活都做不好,站起來那麼高,還沒一個孩子利落。就那點工分,要不是家裡接濟,只怕都要活不下去。我們村裡的地本來也不夠多,他們還要來搶食,真不知這些人來了有什麼好處。”
“他們本來學得也不是種地啊,有本事,你和他們比學問?”少年有些不服氣。
還有幾個半大少年也加入他們的談話,“我也覺得好的,雖然沒聽懂他們說什麼,可是那覺是不一樣的。就像是他們喝的酸梅湯,用了那麼多值錢的好玩意兒,就為了夏天喝一口涼湯,都說瞎折騰,可是我們嘗過了,不也很喜歡麼?”
“唉,我真想去城裡瞧瞧,是不是真的那麼好。為什麼從那裡過來的人,哪怕丫頭們都仰著頭,像是一群大白鵝,高傲得沒邊兒。”
“別想了,連城裡人都得往我們鄉下跑,你還想去城裡?他們來了快五年,能回去的早回去了,和我們不一樣又怎麼樣?再高揚的腦袋,在咱們這片土地上也得低下來。他們的學問再好有什麼用?還不是得下鄉幹活?還不如我們幹得好呢。你看那兩個入贅到我們村的,整什麼活都不幹,靠媳婦養著,還非要穿著白襯衫裝樣。如今我娘都用他們告誡我們呢,別和知青一塊兒混。”
“就是,他們這又唱又鬧的不省力氣,下午哪還有力氣幹活?幹得不多就沒工分,到頭來還是得哭爹喊孃的讓城裡支援。咱們村十歲站起來就能給家裡掙錢,他們養活自己都夠嗆。會唱會吹有什麼用?驢糞蛋表面光,就是外面好看。”少年還是不服氣,卻也不和同伴爭辯什麼,還是盯著知青們瞧。
下午五六點,隊長口哨一吹,地裡幹活的人就走過來把下午的勞動成果登記成具體工分,然後各自回家。除了少數幾個壯勞力,別的人的工分差不多,知青活輕,更少一些,一般也就五六工分,勉強夠吃。
知青們也陸陸續續回到知青點,飯是早上燒的,還剩下一些,加了紅薯燒成粥。
大家每月拿出一點口糧和幾錢放在這裡,因為是體力活,所以無論男女吃得都多,煮得飯也多,每人兩大勺,十分公平。實在吃不飽,自己也可以另外烤些紅薯土豆。
他們都是單身,沒有家庭負累,也願意在自己身上花錢,所以時常拿著錢去西家換豆腐,東家換草魚。今雖然沒有,但也有海帶雞蛋湯這樣的半葷,加上酸辣的醃黃瓜和油豆腐,大家也吃得十分滿足,飯後更是狠狠喝了一杯的酸梅汁,徹底去了身上的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