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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燈陪他又走了一會兒,回頭笑道:“當初放走阿苦剌,確實是我不情願之事。”他回到大瑀,卻再也找不見殷小遠。數年後才知是那江湖大俠把人擄走,囚在府中狠狠折磨,待殷小遠一身惡病,便把人丟進了花街柳巷,賤賣一般。沈燈提刀去殺了半府的人,章漠的父親帶他上武林大會,痛陳那大俠盛名背後的汙濁醜事,並以明夜堂為沈燈作保,此事才算結束。
之後,明夜堂傾盡全力找到了殷小遠,沈燈卻發現自己彷彿被命運纏縛,仍舊與心愛的姑娘擦肩而過。
“你知道你的先生因為什麼而辭去太傅之職麼?”靳岄:“因為他……他去雞兒巷尋歡作樂,卻不肯付錢,還把人店子給砸了。朝中有人彈他,他也不辯白,直接請辭。”他忽然想起,謝元至請辭後不久便娶了殷氏。
“他不能辯白,因為他本不是去雞兒巷尋歡作樂的。”沈燈說,“明夜堂找出遠姑娘的時候,我不在梁京。等我趕回來才知,原來靳夫人無意從堂主孃親口中得知此事,十分憐憫遠姑娘遭遇。她又不敢拜託別人幫忙,便打算自己拿錢去贖。她帶著人去雞兒巷時,恰好在街上遇到謝元至。謝元至問清原委,認為靳夫人不便在雞兒巷拋頭面,自告奮勇,代她去了。”謝元至自然是不能辯白。他贖出殷小遠,憐憫她身世可憐,更沒打算在朝堂之上陳述殷小遠之事。藉機辭去官職後,謝元至帶殷小遠去見岑靜書。岑靜書察言觀,發覺兩人言辭神中均透出彼此好意,便趁勢拉起了這紅線。
沈燈回京之時,正是謝元至與殷小遠成婚之。章漠的父親和少年章漠陪他喝了一晚上的酒。酒盡時,他也終於放下了。
靳岄萬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淵源,怔在當場。
“京中發生的事情,是遠姑娘告訴我我才曉得的。”沈燈低聲道,“小將軍,謝先生是好人,靳夫人也是好人。遠姑娘能有今際遇,或許也是因為我當心軟,鬆手放了阿苦剌一命。是這天憐憫我一瞬的善意,才會設計出靳夫人與謝先生,救她出苦海。”他盯著靳岄映出燈火月的黑眼睛。
“沈燈說話算話。”他低聲道,“小將軍,此後世事但凡與你、與靳家有關,沈燈萬死不辭。”悶雷在遠山中醞釀,電光閃動。這一年的梁京,在六月底來了一場時漫長的大雨。雨連續下了大半個月,令人想起前年發生在瀋水下游的可怕洪災。人們議論紛紛,有仙門、遊隸來梁京的商客言又止。梁京的人問了又問,他們從瀋水下游浮屍遍地,說到洩洪時天地變的慘狀。
一來二去,自然要說到當時在遊隸城坐守的岑融。
傳言隨著風雨,以極快的速度在梁京蔓延:定山堰開閘,死了瀋水下游十幾萬人,是因為彼時的三皇子岑融不肯開沐河洩洪口。他用瀋水十幾萬人命祭祀神,改了天命,扳倒梁太師後坐上了天子之位。
百姓譁然。又因為這故事稀奇得厲害,人們不管信或不信,見到人忍不住談論一番。
言半真半假,無孔不入,滲透得厲害。朝中大臣們原本對此事有所耳聞,但人人不敢擅自提起。如今茶餘飯後,言談晦澀,總要有意無意地互相探問,把言中匪夷所思之處剝去,官員們眼閃爍:你聽過麼?可是真的麼?
把這言告訴岑融的是御史大臣樂泰。
不出他所料,樂泰剛剛說完,岑融立刻暴怒,拍案而起:“一派胡言!是誰說的?立刻給我查辦!”樂泰立刻跪下,愁眉苦臉:“官家,空來風,事出有因。這查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出來的事兒。”岑融大吼:“那便傾盡全力查!無論查出什麼,絕不姑息!”樂泰言又止。
原來自從盛可亮卸職後,常律寺卿一職換了好幾個人,全都做不長久,唯有常律寺少卿這幾年來都是衛巖擔任,倒是有幾分功績。若要在京內查言發生之處、傳聲之人,必須依賴常律寺,可常律寺卿如今空懸,御史臺即便有查辦的心力,做起事來也不夠迅速有效。
“那便提拔衛巖。”岑融說,“我見他做事盡心盡力,很是不錯。”
“我也正有此意,”樂泰又說,“但御史臺商議了幾回,衛巖一家都在京中,與朝中官員關係千絲萬縷,這查起來,確實不好辦。”岑融聽明白了:“御史臺要推薦誰?”樂泰抬頭:“夏侯信。”岑融立刻皺眉:“他是梁安崇舊部。”樂泰回道:“此人雖是梁安崇學生,但一直以來從未在京中任職,是極為邊緣之人。我等查辦梁安崇案件,也未見梁安崇與其有什麼牽連。夏侯信此人在昌良、仙門兩城任職時,民望甚高。此人雖油滑狡黠,但做事公正,不偏不倚。”岑融忽然想起,靳岄似乎對自己說過,此人是能臣。他心中微動:“你認為他可信?”樂泰:“官家如今正是各處籠絡人才之時,何不趁此機會,試一試夏侯信。姑且調他回京,暫任常律寺卿一職,專程查辦此次定山堰言之事。若辦得不好,再回他的仙門當城守便是。若是辦得好,官家滿意……”他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岑融一一聽了,漸覺有理。樂泰身為御史大臣,能告訴他此番言,岑融心中對他愈發信任,點頭應允。
樂泰告辭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