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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依稀見得襟裡雪峰傲人已極,連溝都硬生生擠成清淺一線,酥脂堆溢到了鎖骨下,滿懷都是綿軟玉。
老胡將她輕放在一旁凳上,低喝道:“快逃!”她小手揪緊他的衣角,嗚咽道:“我……腿軟啦,站……站不起來。”兩排濃睫輕顫著,杏眼一閉,怕得滑下淚來。
眼看耿照單膝跪地、面脹紫,胡彥之當機立斷,讓少婦斜倚著凳上另一名僵坐的茶客,雙足連蹴,封了地下四人的道。正要飛身去救人,忽聽少婦一聲驚叫,原本坐在她身邊、似被藥制住的那名茶客,陡然間動了起來,回臂將她攫入懷裡;胡彥之應變極快,回身一掌拍去。
這掌輕飄飄的不帶風聲,茶客脖子一歪,右手扼著少婦粉的脖頸,左手揮掌相。雙掌相接的瞬間,“喀啦”一聲,茶客的右臂骨應聲折斷,呆滯的面上一陣扭曲搐,忽如遊園夢驚、入世還陽,表情突地豐富了起來,一怔之後,倒地大聲喊痛。
胡彥之將少婦拉過來,腳尖一踢茶客背心,踢得他暈死過去。
他心中一凜:“奇怪!這人出手不像全無武功,掌法的是一好手的架式,怎地內力如此不濟?這茶肆裡,到底還有多少是被藥倒的無辜百姓,又有哪些是喬裝改扮的殺手?”將少婦安置於另一張桌畔,隨手將周圍人等的道都點了。
腦後“啪!”一聲勁響,胡彥之拔劍一格,颼颼颼的一陣,鞭索繞著劍身纏卷幾匝,鞭梢忽朝胡彥之面上一昂,噴出一股腥臭毒。老胡鬆脫長劍,側頭避過,長劍被鞭索拖了回去,那奇異的鞭梢兀自發出“屧屧屧屧”的單調聲響,一邊扭曲顫動,宛若活物。
鞭索的末端是一隻纏了鞣革的長柄,彷彿遍生鱗片。握著鞭柄的,正是原本縮在櫃檯下直打哆嗦的茶肆夥計。
夥計一揚鞭子,從響尾鞭梢取下長劍,青白的面孔原來不是出於害怕,而是天生如此。長長的鞭索如水一般下、像蛇一樣盤起,環著身周簌簌抖成了偌大的圈子。胡彥之只看了鞭子一眼,便知這茶肆裡所有東西,都在那條鱗皮響尾鞭的攻擊範圍之內,無論躲到哪一處都難以倖免。
而鞭索不比刀劍,在技藝純的人手裡,鞭梢輕輕一掃,便能帶下一塊新鮮的皮,瞄準人身如咽喉、軟骨、腎等柔軟處,輕則筋摧肢殘,重則殺人取命。他見識過天門鞭索一脈的能為,對長鞭的威力知之甚深。安排這樣一個人埋伏在此,終於讓胡彥之能稍稍正視這場殺。
在少婦與小耿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然而只消一動,毒蛇般的響尾鞭梢所點,可能是他的雙眼、可能是少婦的咽喉,抑或小耿的後命門。這賭注稍微大了些,至少超過眼下所能負荷。
他將手腳放軟,四肢百骸松到了極處,強攝起焦急之心,面微笑。
“所謂“真人不相”,搞了半天,總算等到正主兒啦。”他把全身的靈活都集中到面上,除了誇張的表情,四肢五體就像半截枯木,靜得毫無生機。這是為使對方的殺氣失去目標。在這種情況下出手,對方形同把先機到他的手上。
“夥計”淡淡一笑,青白的臉上波紋不驚,既非訝異,也無欣喜,同樣是一片死寂。
“胡大爺客氣。我定是犯了什麼錯,否則方才那一鞭,原該取了胡大爺命。”自尊自大,口氣或神態卻無懈可擊。他想讓我覺得他是個忘形之人--胡彥之暗歎一口氣,在對手的秤盤上添了枚砝碼。
“銀錠。”他笑得一派輕鬆:“我以“落羽分霄天元掌”的掌勁,將銀錠打入臺中,豈是一名鄉下茶肆的夥計能徒手撬出?可惜閣下稍一不察,居然在這種小地方了餡,要不方才那一鞭,又或是鞭梢之毒,我可能真躲不過。”那人想了一想,還是搖頭。
“這就沒法兒了。要殺胡大爺,我真需要那枚銀錠。”胡彥之臉微變,強笑道:“是麼?就算你練有“守風散息”的奇功,可以從外物受力的形貌、變化,以及殘留的真氣,準確測出施力者的基修為、內息特,甚至是外人所不知的運勁法門等,難道……我就不能誆騙你麼?”那人淡淡一笑,面如霜映。
“除非胡大爺只出一成功力,如此“守風散息”難免誤差。”胡彥之額際沁出豆大的汗珠。身後不遠處,耿照氣息將盡,仍扳不開虯髯大漢的手掌,喉間迸出痛苦嗚咽。胡彥之並未回頭,額汗卻更加明顯;趁他偶一失神,“夥計”單臂一抖,環繞周身、盤成數匝的鞭索颼然飆出,如風似電!
胡彥之本能地一躍而起,銳利的鞭風掠過身側,爆出一蓬碎布白花!
他慘叫跌落,捂著左腿連滾幾圈,從靴筒外扯落一條被打爛的厚革綁腿,衣襬之下滲出鮮血。鞭梢只不過輕掃過腿側,卻把皮綁腿、靴筒、褲管等一併打爛,更打得他皮開綻,重傷了左小腿。
長鞭宛若神龍,淒厲的破風聲臨空矯矯,盤繞著掃向後進,鞭梢掃過虯髯大漢手肘,骨應聲兩分!肘臂被削斷的瞬間,指掌肌一縮,耿照被斷手扼得仰頭拱,如鋼片般結實的身體用力繃緊、劇烈搐,齒縫間迸出長長的悶嚎,似將斷氣。
“小耿!”胡彥之忍痛爬起,赫見鞭索旋繞而回,硬生生拉掉了一名端坐之人的首級,又朝自己捲了過來!他奮力一跳,腦門卻撞上茶棚的茅頂橫樑,刀似的鞭風再度從右小腿側掠過。
他摔下地面,掙扎著滾了開來,又從衣襬下拉出一條破爛扯裂的皮綁腿,瞠脹的雙眼溢滿血絲,脖頸紅,口裡不住發出“荷荷”聲響,涎汗同,點滴如注。鞭風著體之痛,竟連老胡也抵受不住。
--原來那人鞭梢噴毒的伎倆,只是一條計。
只有武功練不到家的人,才會用毒當作輔助。然而響尾鞭梢的毒,卻是使對手錯估其本領的陷阱,以他的鞭法造詣,本毋須用毒。
(可……可惡!)“鎮東將軍府帳下,只有一名使鞭之人……”胡彥之幾將嘴咬破,萬般艱難地說:“敢問閣下,是不是靖波府內人稱“神鞭無敵”的古雙魂古老爺子?”那人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方才拉掉的那顆腦袋,才是靖波府“神武校場”之主“神鞭無敵”古雙魂。古老爺子使的是一柄四尺十三節的寶塔雷神鞭,與在下的響尾鞭大相徑庭,胡大爺只怕錯得離譜。”言下之意,是指雷神鞭大不如響尾鞭了。
胡彥之依言望去,果見地上那顆頭顱皓髮銀眉、下頷方正,深刻的嘴角抿著一抹果毅剛強,更像是傳言之中年近六旬的神鞭老英雄。然斷首處烏紫一片,並無滲血,面也已微微發青,顯是死去多時。
“在下冷北海,人稱“蝰蛇”。區區賤名,敢辱胡大爺清聽。”胡彥之當然知道“神鞭無敵”的成名兵刃是一口三十六斤重的硬稜鋼鞭,先前不過是隨口套話罷了,豈料竟套出了古雙魂古老爺子的首級。
須知鎮東將軍慕容柔的幕府之中,多是東海首治靖波府的武林名宿,那幫世家子弟聲聞過實,真要較量手底下的功夫,胡彥之所懼唯嶽宸風一人。倘若這名自稱“蝰蛇”冷北海的神秘殺手是嶽宸風所派,殺了同幕為僚的“神鞭無敵”古雙魂,嶽宸風那廝又該如何向鎮東將軍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