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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熬煮“還神湯”的藥方。
杜妝憐飮下雞湯,又睡足了大半天,復得藥湯壓制毒,這時終於清醒過來,發覺上身一絲不掛,兩團極富彈
的飽滿雪
壓著墊褥,背上傷處又麻又刺,疼痛不堪,顱裡熱供烘的像是傷風,說有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忍不住“嗚”的一聲低
。
胤丹書聽見了,回頭驚喜道:“姑娘,妳醒啦!有沒好些?”放落蒲扇,趨近草榻替她搭腕診脈。杜妝憐勉力翻起眼瞼,散焦的瞳眸盯了他好半晌,又垂落肩頸間,胤丹書會過意來,知她問不外乎“是不是你脫我衣衫”、“有無輕薄狎戲”之類,正
道:“姑娘,砍中妳背門的刀器喂有劇毒,我已向一位醫道大國手轉述姑娘病情,得他老人家指點:此創最忌悶濁,若以布條裹起,必定生膿漬爛,須使其通風,方能避免惡化。待今夜為姑娘祛毒後,就能敷藥包紮啦,姑娘勿憂。
“我雖不敢自稱是大夫,但醫者與父母無異,我為姑娘救治之際,心中並無念,事急從權,姑娘勿要多心。”見她垂斂明眸,暗自鬆了口氣,忖道:“幸好她通情達理。”收拾榻邊的醫療器具,不見了裁剪藥布用的剪子,正自發愣,驀地寒光一閃,尖銳的燕嘴剪已扎入腹側!
杜妝憐傷後無力,這一戳勁道有限,故相準了才出手,刃尖由肋骨下方送入,恰是揚臂一揮、由下往上的距離和角度。常人遇襲吃痛,本能後退,這個角度能使入體的剪子卡住肋骨,被後退之力一拖,形同放血,轉瞬間便能要了命。
“嚓”的一聲,胤丹書掩腹踉蹌,蹙眉道:“妳…………這是做甚!”杜妝憐無力持握,“鏗!”剪刀落地,鋼刃霜白如新,竟無一絲殷紅,遑論腥熱血氣。
利剪將他的內衣外衫一齊割破,最底下的暗灰衣布卻絲毫無損。
胤丹書退得遠遠的,解開衣帶,出一襲貼
灰衣,如幼童所著之抱肚,前後兩片,以繫帶纏裹於身。再解灰兜,見右脅一枚比錢眼略大的瘀紫,血斑環繞,可見這一戳力氣之大,光看便覺疼痛。
杜妝憐料不到他一介小廝,竟有這等奇寶。
大凡護甲,不外金絲編就,或以犀兕硬皮加工製成,於要害處綴以鐵環銅鉚;防護越好,甲衣越是沉重剛硬,就算穿戴之人有千鈞神力,無視負重,也還有難以運轉、行動不便的棘手問題。是以高手寧可持盾,也不願披甲,盾楣猶可當作兵器來使,犧牲行動力以換取甲衣之防護,不啻授人以柄,未戰先屈,豈止不武?簡直不智。
但這少年身上的陳舊灰兜,輕軟如尋常布衣,看著也不覺特別厚重,快利的新磨利剪,只能隔著它留下瘀痕,衣面莫說裂隙,連縐折都沒多半條。這等堅韌千金難易,一名小廝卻是如何能得?
“姑娘!妳別再這樣啦,會受傷的。”胤丹書重新翻出一件上衣穿好,軟語央邊:“昨兒夜裡為了救妳,我溼了件衣衫,迄今未乾,方才又給剪壞一件,身上記件是我最後的外衣了,再剪得打赤膊啦。等妳傷好了,再找我算賬行不?”
“救人救到這個份上,我都想幹脆做壞人算了。”胡彥之環抱雙臂,苦笑搖頭。
“俺爹這‘英雄救美’,也太不英雄啦,怎麼聽都像討饒啊。這般低聲下氣,杜大掌門也該解氣了罷?”見蠶娘笑而不語,微微一怔,皺眉道:“這還不消停?都剩一件衣服啦,讓人光著股這麼時髦,至於麼?”蠶娘好整以暇,伸出三
手指。
“到放棄之前,她一共試了三回,都不是鬧著玩的。你爹要眞的一點武功都不懂,又或杜妝憐再多幾分氣力,今兒就沒有你胡小子啦。”耿照染紅霞面面相覷,都覺匪夷所思。
“女孩兒家給人看了、或碰了身子,眞有那麼恨,非除之而後快?”胡彥之忍不住轉向染紅霞。
“我就問問,學術研究而已,沒別的意思。”染紅霞俏臉微紅,縮著粉頸呑吐吐半天,難得
出一絲小兒女的扭捏羞態。
這問題偏就她作不得聲。耿郎明明對她做了更過份的事,她非但沒想過殺人,連心都了出去,損失不可謂不巨。事實上,師父的舉措令她難出一語以辯,完全不理解動機為何,只覺莫名其妙。
“你問別人去!我…………我不知道。”
“就是我遇過都沒有啊!難不成是脫的樣本不夠,這麼巧都遇上了好姑娘?”你就別造孽了。耿照心中暗歎,趕緊轉移話題。
“前輩,那件奇特的灰袍,又是什麼來歷?怎會落入胤前輩手中?”
“那件寶物叫鶉衣,江湖盛傳,乃東海央土之的百結幫頭頭,人稱‘覆手金銀’的舍君憑所有,也有說是百結幫的幫主信物。”
“百結幫?”耿照從未聽過有這樣的江湖門派,染紅霞亦是一臉茫然。胡彥之笑道:“其實就是叫化幫,取‘鶉衣百結’的意思,自家喊起來好聽罷了。不過幫主信物什麼的,只怕不眞.”據我所知,百結幫從沒有嚴密的幫會組織,更別說傳承大位。‘乞相公’舍君憑失蹤後,化子幫裡雖沓出過一二名出類拔萃的人物,戰亂一興,人人都成了乞丐,偌大的化子幫撒到天下這麼大的場子裡,最終也只能風雲散,連聲音也聽不見。
“蠶娘饒富興致地望著他。
“以你的年歲,知道百結幫已屬難能,居然說得分毫無錯,怕連眞的叫化子也不及你。”胡彥之笑道:“我曾拜‘俠乞’嚴笙為師,沿門托缽,唱過好一陣《蓮花落》的,他同我說過幾回。只是連叫化子師父也不知道,舍君憑為什麼會有這件鶉衣,又是什麼出身來歷,總之是神秘的人。”蠶娘連連點頭。
“嚴笙這娃娃,的確稱得上出類拔萃了。”轉對耿、染二人道:“鶉衣的確不是什麼百結幫信物,本該叫‘火浣天衣’,是儒門三槐之一司空氏代代保管的至寶。舍君憑身為司空家的陪臣,約莫沒膽子將主上的寶衣穿在自己身上,之所以隨身攜帶,以‘鶉衣’之名掩人耳目,是有極深含意的。”耿照靈光閃現,雙掌互擊。
“是了,那名帶著幼時的胤丹書前輩,落到莊園外的老乞丐,莫非就是舍君憑?”與胡彥之
換眼
,顯也想到了同一處。
蠶娘卻未頷首,嘆道:“就算是,也無從得證了,或是舍君憑,也可能是受他託付,接管了火浣天衣之人,總之是不可考啦。”耿照揚起濃眉,斟酌片刻,小心問道:“那名老乞丐是被人殺死的麼?抑或是病死或老死的?”蠶娘美陣轉,抿起小嘴,似笑非笑。
“聰明的小子!他確是遭人毒手,非須於天年,不過那時我們還不知道,是後來才聽得目擊之人的證詞。老丐死時,丹書年紀還小,印象模糊,只記得在中途,那人便將火浣天衣穿在他身上,囑咐他絕不能丟失,亦不可任意褪下,不知不覺養成了習慣,一路從抱肚穿成了小兜,除了沐浴清潔,十年間絕不離身。”胡彥之撫頷沉
。
“這是聲東擊西、藏葉於林之法。旁人只道這小乞丐是舍君憑掩人耳目之用,身分被揭便隨手棄之,同喬裝改扮用的衣著道具渾沒兩樣。萬萬料不到,舍君憑會將至齊藏在邊貝身上,也虧那火浣天衣輕不起眼,沒教人給捜了去。”耿照忽然舉手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