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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餘亦勤看到的景象晃了晃，一股坐在門檻上面的小高等人入了鏡。其中小高最浮誇，正仰頭閉眼地大敞著雙手，做被大自然陶冶醉了的抒情狀。

杜含章人在幕後，聲音裡都是笑意:“你看他們那德行。”餘亦勤不關心他的同事:“說別人幹什麼，你呢，你現在是什麼德行？我看看。”杜含章笑了一聲，將鏡頭轉過來拉高了，餘亦勤一看他更過分，他躺在門口的藤椅上，像個退休的大爺。

餘亦勤眯了下眼睛，是個嫌棄的意思，嫌完又說:“不是讓你們去幹活嗎，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搞腐敗？”

“沒你這樣抹黑對象的，”杜含章笑得不行，將鏡頭轉了一個角度，屏幕上出現了一幢小二層的別墅，“辦裡給租了個房子，就這個，辦公和住宿都在這裡，但是房東出門放牛去了，現在還沒回來，我們在等鑰匙。”餘亦勤覺得這個地方透著一股不靠譜的覺:“當地的負責人呢，他租了房子沒拿鑰匙嗎？”小和偏遠地方的人辦事都很隨，這兒儼然就是隨大隊裡的一份子。

這天杜含章等到七點半，房東才姍姍遲來，這使得餘亦勤透過視頻，看了一個免費的落。

早上他也有云景看，山裡的雲氣濃稠而多變幻，是城裡絕對無緣得見的景。

杜含章會將手機立在窗臺上，用鏡頭對著山谷，然後進衛生間洗漱，神龍見首不見尾地跟餘亦勤說事，他講山裡，再讓餘亦勤給他說城裡的事。

“城裡還是那樣，”餘亦勤說，“熱，老鼠蟑螂到處跑，氣味也夠嗆。”古曉受不了，已經跑到淳愚那邊打地鋪去了。

這種條件很容易引發傳染病，市裡做了很多公共場所的除蟲除鼠工作，但結果治標不治本，因為城裡產生的廚餘垃圾實在太多了，而且分類投放的呼籲也在市民們良莠不齊的素質下胎死腹中了。

杜含章只能代餘亦勤:“你告訴古曉，讓她近期少在外面吃。”餘亦勤覺得她座山雕大小姐是不會畏懼區區的蟑螂和老鼠的，但還是替她領了自己對象的好意:“知道了，我一會跟她說。”一會果不其然，他打通了電話，聽見古曉在對面倔強:“無外賣，毋寧死。”但槓是這麼抬，掛了電話她還是稍微克制了一下那隻擅長點外賣的手，因為城裡的小強和老鼠可以從下水道爬上來，實在是太考驗她的心態了。

至於山裡，因為偏遠和管理鬆散，事故量跟城裡沒法比，但每出一件，調查的難度就大了，很多地方沒有監控，也難得找到目擊者。

杜含章進山的第四天，事故就來了，有個遊客丟了小孩，說是自己在山路上拍照，抬頭拍了一下，低頭孩子就不見了，沒哭沒喊，周遭也沒人路過，可孩子就是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辦裡和當地的辦事人員上事發地點搜了大半天，結果也沒什麼收穫。

之後他們忙著在山裡搜尋，杜含章和餘亦勤聯繫的就少了，這種狀態持續到第四天，他們在景區一處還沒開發的山裡找到了孩子，萬幸她沒什麼事，只是被一隻半人高的鬼面蝴蝶給惑了。

那蝴蝶瀕臨化形，靈識沒開透，但是想要朋友，出來覓食看見那小姑娘一個人坐在石凳上，她媽媽在不遠處忘情地拍照，就偷偷跟她談起來，問她要不要去玩。

孩子的母親後悔莫及，說以後一定看好孩子，後面的教育程序杜含章沒管了，兀自回了辦公室，準備找個地方犒勞連搜山的隊員。

這時太陽還在西沉，他沿著水泥路往前走，影子在地上拉出很遠，細長細長地一條。

杜含章沒注意腳下，只是公務接完之後心裡空了，私事此消彼長，突然就很惦記家裡的那個了，他摸出手機低下頭，剛要撥餘亦勤的電話，忽然就覺到了不對。

地上的影子有兩條，另一條就在他身邊，稍微落後他一點，對方影子的部在他腳邊。

杜含章回了下頭，就見後面的人抬起左手，衝他“嗨”了一聲。

腳下的路是東西走向，辦公室在東，來人的方向朝西，他站在一片濃墨重彩的背景裡，整個人的輪廓邊緣上都是碎光。

杜含章的心情一下就被點亮了:“你怎麼來了？”

“想你了，行不行？”餘亦勤晃到他面前，左手一抬，撈住了他的右手。

“太行了。”杜含章繞著他走成一個方向，順勢將握在一起的手揣進了口袋裡，用大拇指親暱地刮蹭他的手背，“不是說不想的嗎？”餘亦勤:“世事無常啊。”杜含章哭笑不得:“求你了，我對這詞的用在這裡的觀不好，咱能換成不能自已嗎？”餘亦勤很好說話:“可以，因為我不能自已。”杜含章本來有點餓的，現在渾然忘了，可能高興也能管飽。

兩人在夕陽下的水泥路上牽手慢走，兩邊人工栽種的瑪格麗特開得如火如荼，一路繁花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