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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會光臨的地方。

現代生活的便利無人可擋,淳愚在山裡住下了沒多久,衣服就漸漸換成了灰黑系的運動裝,但他沒剪頭髮,算是對自己古人身份的一點保留。

每次到城裡來,他都會套個障眼法,普通人看他是個一身運動服的文儒美男,只有修行的人才看得到他隨意在背心位置紮了道橡皮筋的長頭髮。

水悄漲,過去的烽煙消散之後,大家的生活漸入平凡和瑣碎,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畢竟照古攬今,這是一個最容易生存和豐衣足食的時代。

一轉眼到了7月,今西市來了一個史無前例的酷暑。

氣溫穩居在40c遲遲不見回落,市民朋友們受不了,空調沒沒夜地開,可就是這樣,一部分人還是沒扛過這個酷暑,因為人不可能永遠都在室內,總有個出門的時刻,突然去世的人口裡還並不止是老人,年輕人和孩子也有相當的比例。

統計數據在網上公佈的第二天,就來了一大波輿論。

網友們各抒己見,為汙染為環境憂慮不已,年輕人大肆譴責如今的加班風氣,中年人為減負減負、越減負擔越重的教育背景下的新生代的健康問題和家庭經濟問題團結一致。

這是時代的陣痛,會有形無形地攜裹每一個人,餘亦勤和杜含章因此進入了繼去見冬天的閒暇之後,最忙碌的一個區間。

首先是去世者增多,餘亦勤店裡的客明顯多了。

其次是避暑聖地因此火爆,各處的山裡哪怕不是週末,也烏央烏央的全是帳篷,由此可見一斑,我國雖然人口眾多,但真正參加社會主義建設的人卻沒有想象的多。

然後據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定理,旅遊區的怪事層出不窮,為了儘可能的減小事故率,防異辦不得不在各處都駐派了人手。

杜含章雖然是個總,但別人對他的定位顯然和霸總差了十萬八千里,沙安親自出馬,把他請進了省裡那座最有名,但也離家最遠的山。

他去的山頭叫玉銅山,山裡氣溫適宜,早晚還有云景,是個當之無愧的避暑聖地,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在山裡,得和餘亦勤異地戀。

臨走那天,他在玄門那兒換鞋,餘亦勤推著拉桿箱在後面排隊,準備送他去車庫。

杜含章換到一半突然笑了,搞得跟出了門就不能回家了似的說:“我這一去得降溫了才回來,你想不想我的?”餘亦勤推著他的小拉桿箱在他後面,反應很平淡:“不想。”杜含章盯了他一眼,餘亦勤這才直抒臆,用一副“什麼都不是問題”的樣子說:“我去看你就行了。”這個答案嚴格來說,比想還能加分,杜含章心裡愉悅歸愉悅,可離別是一種忽如其來的情緒,讓他忽然理解了古代那種詩句裡那些誇張的表達。

諸如一不見如隔三秋,他當然不至於那麼,就是人還沒走,就覺得自己會想他。

“我走了。”他右腳往鞋裡穿,左手借力似的搭住了餘亦勤的,其實是別有用心,“不表示一下嗎?”餘亦勤微微往前一栽,被他摟了過去,心裡明明門兒清,但就是要懂裝不懂地抬一下槓:“表示什麼?”他對別人不這樣,這一面只會對著杜含章,大概是一種惡趣味的情趣。

杜含章果然挑了下眉,眼裡依稀有四個大字:裝什麼裝。

餘亦勤發現自己很中意他這種表情,像是把自己沒辦法,登時樂了,歪著頭氣息微屏地湊上去,給他表示了一個吻。

兩人背後有一塊細長條的穿衣鏡,鏡子裡的人影耳鬢廝磨,有種天長地久的意向。

這天上午八點出頭,辦裡派的車到了樓下,杜含章上了車,冒著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冷氣洩的風險,從車窗裡探出頭來,一邊讓餘亦勤進屋裡去,一邊老媽子出遠門似的,說個不停。

“陸辰要是來找你幫忙,不管幫什麼忙你都得跟我說一聲,不許誆我。”

“老關那邊,你幫我多去看看。”

“記得給我餵魚,也別犯懶,天天不吃飯。”

頭頂上正是驕陽烈,餘亦勤被曬得頭髮絲髮燙,脾氣卻似乎無比溫和,聽見什麼都是“知道了”。

杜含章前腳一走,餘亦勤後腳就去了店裡,那邊剛好有個人來買東西,正要走,趕上他來,催他開了鎖,買走了兩掛鞭炮。

天氣一熱,遛狗遛驢子的人也不見了,人行道上空蕩蕩的,除了扭曲蒸騰的空氣。

下午六點半,杜含章到了辦事處,給他發了個視頻過來,山裡明顯是另一個溫度,餘亦勤看他站在天裡,臉上卻清清的就知道了。

杜含章報過平安,接著將鏡頭換成前置,調著角度地給他看風景。

鏡頭裡的晚霞不算絢爛,雲層卻是厚而大片的魚鱗紋,紋路里透著金光,有種祥瑞的覺。

與天相對的地上,街邊全是仿古式的小鋪子,賣特產賣工藝品賣小吃,遊客們晃來晃去,沒有任何人拿著手持的小風扇,因為山裡足夠涼快。

在從前,這種境況是不可想象的,深山路遠,即使靠馬,也得夜兼程十來天才出得去,外人更加難得進來,所以說科技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玄學。

“誒~呀,”小高的喟嘆不知道從哪個死角里進視頻,“我生平第一次發現了組織的優點,咱這趟哪兒是來出差,這分明是來度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