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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腳下是靈神的脈絡,以他為中心,疾電一般朝四周圍散開,像是帶著尖勾的利爪,一把攥住了整個張家。
他所鎮著的地方,崩塌的泥沙自黃泉地底而來,填平了所有溝壑,讓每一個站在上面的人穩如泰山。
九天之上,聞時站在一削頂的尖刺上,兩手的傀線如一張只有骨骼的巨傘,縱橫錯切割了張家上方的整片夜空。
每傀線都栓系在那些如山的鎮宅之靈上,在那之上,是他同時控的四隻戰鬥巨傀。
所謂的屍骸遍野都是假象,是面前這個人不知什麼時候給他佈下的障眼術。
都說祖師爺塵不到在用陣上也是鼻祖,哪怕是卜寧的陣,他也只需要幾枯枝、幾枚圓石就能改天換地。
張岱從來沒有真正領會過,直到這一刻,才覺到冷汗如雨而下。
而他意識到的那個瞬息,天翻地覆——深埋地底百千年的數十重陣局在各家家主元老的齊力之下,悍然拔出!陣石爆裂聲接連不斷,每破掉一個陣,便是天崩地裂的動靜。
偏偏這些動靜被隱匿在張家地界之內,就像在一個倒扣的玻璃罐中炸山炸海。比常態下的震盪大十倍有餘。
而卜寧腳一踏地,更加遼闊足以籠罩四野的大陣從他腳下蔓延開去,像陡然鋪開的江河。
張岱沒能明白他這道陣的含義,只覺陣光極速漫蓋過來——與此同時,金翅大鵬鳥從聞時身後高唳一聲,張開巨大的雙翅順直下,聞時跳離長刺頂端,落於大鵬鳥背時,兩手一拽。
數十個捆縛在他手裡的鎮宅之靈,在那剎那被雪白的傀線絞殺殆盡,帶著巨大的呼嘯聲,消散與夜空裡。
張岱只看清了聞時俯衝直下時,冷如霜雪的眼睛。
而下一瞬,他連眼睛都看不到了。
因為謝問抬手,隔空擊了一下他的頭頂。
千刀萬剮、生剖人心不過如此!
那是靈相被人強行從軀殼裡拽離的覺。像有無數人攥著鏽鈍且佈滿鋼刺的刀刃,摁著他,從頭到腳,自每一寸皮膚捅進來,再拉扯著撕出去!
每一下,那些鋼刺都會帶出血,細細密密,痛不生。
張岱尖聲慘叫著,卻聽不見自己的叫聲。
某一刻,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不,是張雅臨的身體癱軟地倒在地上,他而卻半昂著頭。
那是他的靈相幾乎要脫離軀體了。
於是他在急促的息和尖叫中,艱難地攥緊手指,將指尖猝然入地下!
本家這裡是他心補了多年的巢,地底每一寸都連通著八方四處的籠渦,他在虛弱之時便會靠那些緊急補養一些,苟延殘。
這些年,用得越來越頻繁。甚至光是香爐都不夠了,他常把自己整個兒埋進那些黑霧泥沼中,在最陰溼晦暗的地方,求一個永生。
但這一次,他手指入地底下時,卻沒有受到悉的、帶著陰溼和愁怨氣味的那些黑霧。
而是碰到了光。
那是淡藍的陣光,溫暖、明亮。
但他碰到的瞬間,卻像是被灼燙了一般。其實那種痛他是覺不到的,因為遠遠不如靈相上的痛。
但他還是本能地縮了回來。
到此時,他終於明白卜寧剛剛那浩如江河的陣局是為了什麼了,為了將他困鎖在這一畝三分地、為了擋住他遁入地底的路、為了讓他再也觸碰不到那些供養他的東西。
可惜了。張岱想。
原本連通籠渦,能給他們再些麻煩的。
但是沒關係……
一切都發生在須臾之間——聞時帶著傀線和長風猝然落下的時候,清瘦的手指抵了一下地面。那低頭的瞬間,他看見本該靈相爆裂立斃當場的人,埋於黃土的手指忽然動了一下。
那是傀師常用的動作,聞時對這極其。
他下意識覺得張岱在招傀。
但下一秒他就意識到不對!
這種垂死狀態怎麼可能去控傀?控傀也起不了絲毫作用,誰能被他控?他又攔得了誰?
“啊啊啊——!!”遠處正在拔除疊陣的人群忽然傳來一聲驚叫。
聞時擰眉望去,就見一個年輕小輩捏著自己的手腕跪倒在地。僅僅是一個瞬間,他鮮活的臉就枯敗下來,像瞬間乾癟的鮮花草木。
“怎麼回事?!”僅僅是問話的工夫,人群裡又傳來幾聲慘叫。接連好幾個年輕人猝然倒地,同樣捏著手腕,同樣像瞬間乾癟的花木。
接著是更多人……
不足一秒的時間裡,整個張家庭院內倒下去了百來個。
於此同時,本該瀕死的張岱卻忽然煥發了蓬生氣,靈神在眨眼之間暴漲數百倍,遠超任何一個正常人!
就像那些小輩的勁力全部被他納到了自己這邊。
震盪的地面驟然止息,庭院內出現了不足半秒的死寂。接著,滿場譁然。依然站立著的所有人都被這一變故怒了。
吳茵一把拽起面容枯槁、毫無生氣的吳文凱,掩到身後。凌然出手,直奔張岱而去。
楊家的符咒帶著千軍萬馬之勢,轟然直擊張岱頭頂——但是發出慘叫倒下的卻是她身後那些枯萎的年輕人,獻血從他們頭髮縫隙裡滲透出來,沿著臉頰蜿蜒直下,形容可怖。
原本攻勢正盛的那些人看到這一幕,猝然剎步,強行收住攻勢。腳步在衝擊之下連退數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