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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你這麼希望我們看到電視裡的東西麼?”陸文娟轉過頭,看到謝問長指捏握著碗盅,滾著白氣的茶湯在他掌中涼下來,一絲熱氣都不再往外散。
“那倒真是有點奇怪。”謝問說。
陸文娟這才從茶盅上挪開眼:“哪裡奇怪?”
“你看。”他跟籠裡的人說話,都好像在閒聊談心,“餃子我們都吃了,沒碰到什麼事。湯我們也喝了,同樣沒碰到什麼事。真要嚇唬人,這就太沒意思了。”
“怎麼才叫有意思?”陸文娟盯著他。
“一句不提,隨便我們吃不吃,你就在旁邊看著。等一覺睡起來,吃了的人好好走出門,沒吃的人房裡滾出一顆腦袋,才是真的印象深刻。”謝問說。
陸文娟:“……”別說陸文娟了,其他人都一副見鬼的樣子看向他。
聞時默然片刻,目不斜視地挪腳踩上謝問的鞋。
謝問停頓間似乎笑了一下,也沒讓開。繼續道:“這麼希望我們看電視,顯得你好像不想讓我們出事。”陸文娟緊扣著手沒說話。
良久之後她長吁了一口氣說:“你們才真是奇怪。”
“怎麼說?”謝問道。
“以前有人來,我總會直接告訴他們夜裡不安全,容易出事,我在湯里加了點東西,喝了之後能一覺睡到天亮,不會醒。結果呢?沒人信我。”陸文娟說著停了一下,不知是無奈還是嗤笑。
“每一個不小心來到這裡的人,都怕我,防著我。”陸文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好聲好氣笑一下,他們都覺得我在琢磨什麼壞東西,要張嘴吃人了。”
“有一陣子我被得有點氣,專挑他們偷偷看我的時候,窩在廚房吃爪子。”她有點惡劣地放低聲音,說:“像人手的那種。”聞時:“……”
“他們立馬嚇死了,特別聽話。”陸文娟說,“所以後來我索也不勸了,讓他們自己看,看了電視,我再神神叨叨嚇唬一下,保準什麼話都不問,給什麼吃什麼,省得我費盡心思還被當成是壞人。”
“我明明長得和善的。”她一手叉著,看著窗外有點出神,片刻後才抱怨似的說了一句:“不就因為已經死了麼……”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聞時進過很多籠,像這樣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能平靜地講出來的,少之又少。
“你知道?”張嵐試探著問了一句。
“我當然知道,我自己進的河,自己的筋、吃的水,怎麼不知道?我清楚得很。”陸文娟說:“我在家還留了好一陣子呢,喏——這棟房子,我看著我爸媽訂的。這組沙發、電視、屋裡那些擺件,也是我看著他們請人扎的。”
“他們燒的時候,我就蹲在旁邊看著呢。”陸文娟轉過頭去,睜大了眼睛看著窗外,飛快地眨了好幾下。
他們買了太多的東西,好像生怕她沒地方落腳,恨不得給她造一個一模一樣的家。
那些東西燒起來真累啊,煙特別嗆人,嗆得兩個老人家眼睛通紅,怎麼抹都是溼的。
她想幫他們抹一抹,又幫不了。想抱抱他們,又不敢碰。繞著他們兜兜轉轉很久,最後只能蹲在火堆邊嗚嗚咽咽地哭。
他們燒了多久,她就在旁邊蹲了多久。
某個瞬間,她差點忘了她已經死了。好像又回到了很小的時候,爸媽坐在門口的木凳上幹活,她扎著兩個沖天羊角辮,穿著老式的汗衫短褲,安安靜靜地蹲在旁邊看。
那時候她想,要是有誰能幫她一把,讓她再跟爸媽說說話,哪怕擦一擦眼淚、說一句“保重身體”呢……
“那你是怎麼來這裡的?”聞時問。
可能就是那個瞬間遺憾太深吧……
陸文娟想了想說:“記不太清了,就記得我爸媽燒完那些東西,樹枝在盆邊敲了幾下。他們倆相互攙著站起來,我也跟著站起來,然後頭一暈。等到再睜眼,就在這個村子裡了。”
“這不是你們住的那座山?”聞時問。
陸文娟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說的其實是墳山,只是把“墳”字隱了。於是她忽然從這個活人身上覺到了一絲久違的善意,這是陰陽兩隔之後很難有的東西。
“不是,我們村子不大,山就那麼一座。”陸文娟塌下肩膀,強行包裹在身上的森森鬼氣減輕了很多,就像一個和善漂亮的普通人,“上面葬著的人多多少少都認識,誰家的爹媽、或者爺爺姥姥姥爺。但這個村子裡的人,我不認識。”不認識?
聞時皺起了眉。
“他們相互之間好像也不是最初就認識,有些是不同地方的,就像是被捲過來的。你聽他們口音也不是當地的呀。”陸文娟說。
謝問:“那你說這裡一直以來都有一些習俗——”陸文娟解釋道:“確實有,但我也是被教的。具體什麼情況我不清楚,大概只有村長知道得最多。”
“昨晚的餃子是村長送的吧?那是什麼意思?”夏樵還是對昨晚的東西心有餘悸,忍不住問道。
陸文娟遲疑片刻說:“為了挑人。”聞時:“挑什麼人?”陸文娟:“山神祭品。”眾人滿頭問號。
聞時、謝問還好,畢竟聽過太多類似的事情,但周煦、夏樵他們就覺有點違和了,畢竟現代社會,他們這麼大的人誰信山神啊。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