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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鴻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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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叫聲的兩名侍衛先後衝進門來,提著刀驚愕地站在外屋,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盯著他們的大人,周德安的眼神就象鷹一樣銳利,在他的注視下,這對瑟縮的侍衛就象雄鷹俯視下的一對耗子。

他們沒有方才在屋裡的兩個侍衛那種直接的視覺刺,頭腦還能保持些清醒,一個侍衛顫抖著規勸道:“大人…你…你無法做得天衣無縫,瞞過天下人耳目的,放…放手吧”周德安一笑,目光微微垂下,冷淡地道:“第一刀出手,我就不能回頭了。這裡還有旁人麼?如何瞞不過天下?只要你們兩個也死掉,那麼我說黑就是黑,我說白就是白,誰能揭穿我?利字當頭,本來就能讓白的變成黑的,也能讓黑的變成白的,只要你懂得把握。”他輕輕嘆息一聲,說道:“我自幼不分寒署苦練功夫,當兵後浴血沙場出生入死,費盡周折,我才謀得今天的位置。他,一個狗不通的秀才,他有什麼本事,就因為誤殺了一個大盜,就能晉爵封官?呸!天地不公!”周德安忽地一笑:“不要這麼看我,如果你們有機會混到我現在的位置,你們就會知道居官如何不易,有機會就要把握,該狠心時就得狠心。什麼黑白正,你需要它是什麼,就能把它打扮成什麼,白的木頭可以燒成黑的炭,黑的炭可以燒成白的灰。這,就是身居上位者翻雲覆雨的本事了。”語落,刀起,刀光猶如天邊一道撕破雲層,乍然迸現的電光,再度橫掠於空…

守在巷口的官兵忽然發現小巷裡沒有了大人,就連本該守在門外的親兵也不見了身影,不由緊張起來,小校連忙喚過十幾個官兵提著刀槍向小巷內跑來,邊跑邊叫:“大人,周大人!”周德安剛剛殺死兩個親兵,聽到外邊腳步聲起,他急忙一個墊步躥進內室,手起刀落,斬下了楊虎的頭顱,一把揪住他的頭髮,把人頭挽在手中,然後急退到內室門口,長一口氣,骨骼劈啪作響,硬氣功剎那間使他魁梧的身軀似乎又陡地升高了幾分。

“嘿!”一聲低喝,吐氣開聲,分隔內外室的粉牆被他的肩肘左右開弓,狠狠一撞,撞得磚石紛飛,塵土飛揚。然後他風車般一個大旋身,雙足飛快地來了一個連環踢,小房間裡兩主立柱發出“喀喇喇”的巨響,在他踹到第三下時,“轟”地一聲房子塌了,近水的半邊房子搖晃了一下,慢慢向水中傾斜,岸上的一半整個砸了下來。

周德安飛身後退時,趴在裡屋窗沿上的那具親兵死屍由於梁木緩緩折斷傾斜,卟嗵一聲,先扎進了水裡,順飄去。

巷口士兵跑過來時,周德安堪堪灰頭土臉地撞碎了門板倒縱出來,帶兵小校慌忙扶住他,驚道:“大人,發生了什麼事?”周德安一副又驚又怒的模樣道:“大盜楊虎就藏在這戶人家,這喪盡天良的強盜,殺了那一家老小,隱匿在內,我的親兵入內搜索被他殺了!”

“啊!”一聽大盜楊虎,士兵們立即握起了刀槍,緊張地盯著已經倒塌、七豎八翹的房子,好象他會隨時從廢墟里蹦出來。

“不必緊張,虧得本將四個親兵拼死纏住,本將已經一刀斬下那賊首頭顱!”周德安把猙獰怒目的人頭一舉,身邊幾個士兵唬得退了幾個大步。

那人頭虯髯怒張、虎目圓睜,瞧那神態,顯然是在奮力搏鬥中,被人猛地以快刀斬下頭來,才能保留這種怒氣發、兇狠至極的表情,大盜楊虎名不虛傳,也只有這樣的高手與將軍一戰,才能把房子都塌了。

“恭喜周將軍,斬了楊虎,立下不世奇功”那校尉機靈得很,一見人頭,立即醒悟到周德安馬上又要高升,連忙大拍馬。至於袍澤之死,一將功成萬骨枯,本來大家就是當炮灰的料,有什麼好傷心的?

周德安臉上出一絲笑容,隨即笑容一斂,沉痛地道:“唉!這些且不去談它,只可惜了我的四個好兄弟…”他悲傷的再說不下去,擺了擺手道:“把磚石瓦礫搬開,我要把他們入土為安!”

“是是,不過…這一大片房屋瓦礫倒了,咱們又沒啥家活什兒,雙手刨那得刨到什麼時候?既然楊虎已經找到了,不如把劉千總的人召回來,讓他們把幾位兄弟的屍體找出來好生入斂,大人還是早些回城吧,將軍還有守城重任呀”

“嗯…好”楊虎就擒,本官就放下心了,我先領兵回城,以防被人所趁,你喚劉千戶回來收斂屍體,然後馬上回城”

“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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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兒啊,前邊快到方莊了,還是繞莊而過嗎?”甄揚戈騎著一匹黃驃馬,挎著大刀片子追上來問道。

紅娘子一身玄衣勁裝,白披風飄揚若雲。她的上還是沾著兩撇漂亮的八字鬍,眸如秋水,目似朗星,鼻如鵝脂,只有一張嘴顯得略小了點兒,不過怎麼看都是一個風度翩翩的英俊公子。

她抬頭看看太陽,緊鎖眉頭道:“來不及了,我們務必在午時趕到南京城,再走偏僻小道怕是不能及時接應封雷了,而且再往前官兵難保沒有探馬,我們從鎮裡直接穿過去,走官道。快馬奔襲,官方縱有消息傳遞,也未必快得過我們的馬!”

“好!”甄揚戈大樂,鬍子都翹了起來:“這樣好,抄小道顛得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了架了,時不時的還得牽馬而行,哈哈,這樣好,兒郎們,快馬加鞭,穿鎮而過,咱們進了南京城再好好吃喝一頓,殺呀!”甄老頭兒搶在崔鶯兒前頭,一馬當先,殺向方莊。

方莊,一個不大的村鎮,村口的白羊觀,是一處破敗的道觀,村鎮太小,肯捐獻香火的人不多,道觀香火一直不盛。

這裡原本有個老香火道人,帶著兩個小徒弟在這兒住著。自從老道人死後,兩個小徒弟卷帶了不多的廟產一走了之,這裡就徹底冷落下來,淪落成一些乞丐的棲身之所。

這時,正有一個破衣爛衫的文弱乞丐蹣跚行來,雖然蓬頭垢面,衣衫破爛,可是從他那明顯細的皮膚,和那雖然破爛,但是底料顯得很昂貴的衣物來看,應該是破敗的富豪公子。

現如今兵慌馬亂,昨天還是人上人,白衣軍一過,馬上一貧如洗甚至毀家滅門的豪門有的是,兵荒馬亂中暴發戶多,破落戶也快,百姓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此地的百姓們很是樂於施捨他,或許是憐憫他一介豪門公子,不懂求生之技,又整劇咳不止,明顯病入膏荒,有點可憐,又或者是為了一種心理上的滿足,滿足於自己能夠施捨一個往高高在上,府門前的一條狗都比自己高貴的大人物。

總之,他得到的施捨總是多於那些不止衣服破爛,就連模樣也面目可憎的乞丐,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婦兒們,對這樣一個眉眼還俊俏的小夥子淪落成這副模樣,憐惜之心一起,總是比較大方的。

於是那些面目可憎的乞丐,就連心也變得可憎起來,把這個剛剛跑到他們地盤乞討的傢伙當成了眼中釘。李大禮咳著趕回觀內,扶著那曬得溫暖的石羊緩緩坐倒在石階上,費力地著氣,旁邊幾個乞丐立即投來嫉恨的目光。

李大禮嘴角一翹,不著意地輕蔑一笑。鴻鵠眼中豈有燕雀的存在?他們算是什麼東西?少爺我只是藉此藏身罷了,從來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夥乞丐嫉恨,因為自己搶了他們的飯碗,哈哈…

微笑收斂,心口又開始疼了。最近病情越發地重了,身上卻找不出什麼創口,不但氣費力,時常頭暈,就連半邊身子也經常麻痺,而且心口一陣陣的疼。

正因病情越來越沉重,已經不能再在車馬上奔波,同時對楊虎奪取南京越來越不抱希望,李大禮才斷然決定離開白衣軍,取道北上去找父親。

在此大軍雲集的時刻,帶的人越多反而越危險,他只帶了兩個人,試圖一路逃到江邊,找條路渡江北上,可是,他所處的地區正是雙方戰的區域,三個年輕男子獨行一路,仍然很容易就被認為是白衣軍的探子而受到盤查,何況他們又身揣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