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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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爾!”西澤爾臉蒼白得嚇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就這樣走開。
然而阿黛爾帶著一種憤恨的表情用力掙脫,卻被越抓越緊。短促的僵持後,她忽然間彷彿失去了控制,開始不顧一切的廝打著他,推開哥哥的手臂。
外面的舞會還在繼續,為了不驚動外面的人,他們始終一聲不發。
兄妹之間無聲的爭鬥只持續了片刻,西澤爾很快控制住了局面,緊緊從背後抱住了阿黛爾,將她死死壓倒在沙發靠背上,任憑她的手落在自己身上臉上,卻不放鬆分毫。那隻抓著她肩膀的手在劇烈的顫抖,背後的呼凌亂急促。
“該死的,你想瘋我麼?!”彷彿也是被到了某個極限,他幾乎是低吼一樣的在她耳邊道“聽著,阿黛爾!除非我死,否則你別想再踏出翡冷翠一步!——如果你離開了,那麼我在這個世界上就什麼都沒有了!”覺到了哥哥情緒的忽然繃緊,為了不刺到癲癇的發作,阿黛爾終於暫時的安靜下來,不再掙扎。然而她的身子卻是僵硬的,始終不肯軟化屈服。
“不,你有純公主,還有李錫尼昆士良他們,”她冷冷地回答“你的世界很大,哥哥。你擁有的東西太多了,不像我。”
“是麼?”他冷笑起來,忽然用力,幾近魯地將她拖到了帷幕後,撥開一角,低聲“好啊,既然我們談到我的子,那麼,就讓我們看看她正在做什麼吧!”阿黛爾被拉到了帷幕後,只是看了一眼,身子忽然一顫。
燈火輝煌的舞廳裡,雙雙對對的貴族旋舞著。其中來自東陸晉國的皇子妃舞姿最為出眾。她的舞伴是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雖然一直沒有和她多說話,但是注視著她的眼神裡滿含愛意。那個人的手搭在她的間——那雙釘著銀扣的手腕上,雪白的襯衣花邊繡著金的花,在燭光下奕奕生輝。
那一瞬,阿黛爾忽然明白過來,身子劇烈地顫抖,幾乎不敢回頭去看西澤爾的臉。
金的繡花,男子的手,臺伯河陰暗的門廊裡的那個擁抱!
“是的。你猜測的都是真的,”西澤爾重新放下了簾幕。在她耳邊低聲冷笑“你在臺伯河邊看到的那個男人,正是現在和我子在一起跳舞的人——我的朋友加圖。”她震驚地倒退了一步,抬頭看著他,發現他眸子裡燃燒著一種火。
“原來你早就知道?”她喃喃“為什麼?”
“為什麼?”西澤爾冷笑起來。
“我想你應該瞭解這是怎麼一回事——純公主嫁給我完全是出於某種政治目的。她是我的子、秘書和盟友,卻不是我的愛人。我們甚至從未同房——既然如此,我很高興我的朋友替我分擔了一個丈夫該盡的責任。”阿黛爾掩住臉倒退了一步,跌入了沙發裡,彷彿全身都失去了力氣。
“現在你知道了?”他低聲“這些年來我所受的折磨並不比你少。”
“聽著,阿黛爾,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的血脈相連者,沒有任何東西能代替你。”他在她身側坐下,低聲握住她的手“我是有自己的計劃,為了實現它,令你吃了很多苦。但,我自己也受了很多苦——你就不能體諒我麼?”她沒有說話。只覺心緒紛亂如麻,用了巨大意志力才豎立起的念頭開始動搖。
“現在我還不能對你說我的計劃。但是,等到它實現的那一天,你就會知道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你和我。”西澤爾輕聲道,聲音含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而那之前。我決不會讓你第三次被人從我身邊奪走——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他的最後一句話刺痛了她漸漸軟弱地心,阿黛爾霍然抬起頭看他。
“魔鬼的孩子只有和魔鬼的孩子在一起。”他低聲喃喃。眼神尖銳而灰冷“阿黛爾,這就是我們的宿命。”
“魔鬼的孩子!”她忽然一驚,伸出手緊緊抓住了他,失聲“哥哥,你到底知道一些什麼?——你相信那種謠言麼?還是你知道那本就是事實!”西澤爾臉微微一變,低聲:“我什麼也不知道。”阿黛爾凝視著他:“至少你知道的比我多,是不是?關於我八歲之前的那段黑暗歲月,關於我們的母親,關於我們的父親…這一切我所不知道的,你卻比我清楚!”他終於不再說話,倒退了一步,靜靜看著她。
“阿黛爾,那一些事,我知道遲早有一天你會記起來。”西澤爾無聲的笑,臉蒼白“但是,我親愛的妹妹,我卻是寧可你永遠也不要記起來——要知道人生就像是一場夢,如果能跳開最痛苦的那一段記憶,難道不是最好的麼?”
“哥哥!”她忽然間覺得某種恐懼,全身發抖地低喊。
是的,他沒有否認…居然沒有否認!
然而就在這一刻,外面的圓舞曲停止了,隔壁傳來貴族們紛紛入座的聲音。
“公主,您沒事吧?”帷幕被捲起了一角,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阿黛爾一驚回頭,看到那雙藍的眼睛。費迪南伯爵是一貫的彬彬有禮,然而灰藍的眸子裡卻隱隱藏著某種尖銳的東西。帷幕被揭開,舞池上的那一行人返回來。二皇子妃和男伴一起回到了座位上,關切地詢問著。
“夫人,阿黛爾已經沒事了,”西澤爾卻不動聲地握住了妹妹冰冷的手指,替她回答,然後對子身邊的年輕男子道“加圖,今晚要麻煩你幫我送一下我子——因為我要親自送阿黛爾回聖泉殿。”
“好的。”那個文雅的年輕人眼神閃爍了一下,鞠躬。
“不必了,哥哥,你還是送嫂嫂回去吧。要知道我更希望你做一個合格的丈夫——”阿黛爾定了定神,忽然對西澤爾開口。
“至於我,不必擔心,費迪南伯爵會送我回去。”現場忽然出現了瞬間的沉默,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異常,純公主不做聲地看著丈夫,而西澤爾卻蹙眉望著自己的妹妹。
“是麼?伯爵?”阿黛爾輕聲問身邊的男子。
“哦,當然。”費迪南伯爵吐出一口氣,微笑著親吻她的手背“很榮幸為公主效勞。”西澤爾沒有說話,只是靜默地看著那個男子。那種眼神令大理石像都會心生冷意。然而費迪南伯爵卻沒有出膽怯的神情,反而落落大方地在公主身側坐了下來。從花瓶裡拿了一朵白的玫瑰獻給了阿黛爾。阿黛爾接過花,到鏡前在鬢上。
女主人暫時離開,沙龍里幾位貴族默默相對,各自飲酒。西澤爾看著眼前英俊倜儻的男子,蹙了蹙眉頭,眼裡不易覺察地出一絲冷光。
“伯爵。”他在阿黛爾離開的瞬間微微俯過身,低語“小心點,不要做的太過分。”他的聲音冷如冰雪,帶著莫測的殺機,然而費迪南伯爵只是微微笑了一笑。
“殿下,”他同樣輕聲耳語般地回答“可惜,你已經無法左右事情的發展了。”在舞會結束時,費迪南伯爵陪同公主駕車離開。
二皇子伉儷則一同乘坐著一架馬車返回了所住的坎特博雷堡。
阿黛爾一一送別了賓客們。那一群沙龍里的藝術家們都在看著她,低聲私語,眼裡出各種複雜的光。她在看到英格拉姆勳爵的時候避開了一下眼神,因為那個年輕音樂家的眼裡燃燒著憤怒,幾乎要握拳走到西澤爾面前去。
“哦。”坐上馬車時,費迪南伯爵嘆息“他肯定是在為自己的朋友拉菲爾難過。”
“伯爵,我很佩服你,”馬車急速奔出了鏡宮,阿黛爾靜默了片刻,忽地低聲。
“要知道如今在翡冷翠所有人都畏懼我的哥哥,而你卻不。”
“是麼?”費迪南伯爵微笑。
“只要公主需要我,我隨時奉命。”
“真是奇怪。除了愛情,還有別的東西也可以讓人這樣不顧一切麼?”阿黛爾在黑暗裡凝望著臺伯河上的燈火,出神了許久,忽然輕聲:“那好吧…伯爵,希望你不會後悔今晚所提出的求婚。”費迪南伯爵眼神一亮“公主,您的意思難道是——”
“是的,我答應您的求婚。只要您能說服我的父親。”她微笑起來,顯得疲憊而蒼白“哦,不,就算父親不答應也沒有關係。如果您願意,伯爵,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帶走我——因為我非常想離開翡冷翠,而您就是我的方舟。”
“對於您的回答,我滿心。”費迪南伯爵長長鬆了一口氣。他從座位上站起,單膝跪在了馬車裡,從禮服地內兜摸出了一個戒指盒,微笑:“幸虧我取了上次的教訓,一直都隨身帶著戒指——這次總算沒有再錯過。”鴿子蛋大的寶石在昏暗的車廂裡奕奕生輝,瑰麗無比,費迪南伯爵單膝下跪,輕輕將指環帶上她的無名指,拉住她的手放到嘴邊親吻:“請不必擔心,公主,只要您答應了,我保證教皇大人也不會反對這門婚事。”
“是麼?”這一次,輪到了阿黛爾吃驚地看著他。
“是的。他一定不會反對。”他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我明天就會去太陽宮覲見教皇,請他賜婚——很快,我就能帶著公主離開這個你憎恨的地方了。”馬車轔轔奔馳在黑暗的翡冷翠聖城內,冷月高懸,臺伯河上撈屍人在歌唱。
那一瞬,透過車窗的月光,阿黛爾看著身側的人。伯爵的臉龐是英俊而蒼白的,幾乎毫無血,似乎長年累月地在黑暗中生活。與此相反的是他的嘴,薄而直,澤微紅,竟真的似沒有見過太陽的血鬼。
忽然間彷彿到了某種冷意,阿黛爾下意識地想回手。然而剛求婚成功的費迪南伯爵握住了她纖細的手,彷彿是攫取到了某種珍寶一樣,湊到邊輕輕親吻著,單薄的邊出一絲鋒銳的笑意。
他的嘴和手,都是冰冷的。
阿黛爾回到了寢宮,怔怔地站在窗前,摸著戴著戒指的左手,看著伯爵的馬車轔轔離開聖泉殿。身後是那一幅母親的肖像。畫面上那個美麗而陌生的女人在莫測地對鏡微笑,黑髮蜿蜒如蛇,肌膚上的紋身刺眼入骨。
她怔怔的看著,臉蒼白而恍惚,在深夜才入寢。
依舊做了無數的惡夢,連綿不斷。她夢見了那些漂浮在臺伯河上的溼漉漉的屍體,夢見自己奔逃在無盡的宮裡,夢見自己被蒙上眼睛牽著手,來到了一間空的房間裡,坐入一張華麗的椅子。
在她睜開眼睛的瞬間,眼前又是一張瀕死之人恐懼扭曲的臉。
而那張臉,居然是英格拉姆勳爵的!
“魔鬼的孩子…魔鬼的孩子!”那個人盯著她,恐懼的大喊“回到地獄裡去!”她在惡夢裡輾轉反側,冷汗涔涔。第二天醒來得很晚,神恍惚,連愛瑪夫人上來對她稟告了什麼也沒有聽到,直到對方焦急地重複了第二遍——“公主,二皇子殿下出事了!”她霍然一驚:“怎麼了?”愛瑪夫人焦急道:“剛有侍從來報信,說昨晚的舞會結束後,英格拉姆勳爵在二皇子殿下上車前攔住了他,然後把手套扔到了他臉上!”
“什麼?”阿黛爾臉蒼白“這是什麼意思?要決鬥麼?”
“是啊!那傢伙攔住殿下,當著大家的面說了許多瘋話。他說公主是魔鬼的孩子,害死了他最好的朋友,而殿下則派人殺害了拉菲爾先生,他必須和殿下決鬥——”愛瑪夫人著手,喃喃:“而殿下居然答應了那個瘋子!他收下了勳爵的手套,和對方約定明天的落之時在聖特古斯大教堂的墓地裡決鬥!”
“哥哥!”阿黛爾失聲,轉身飛奔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