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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的梓宮送入皇陵,正好在大典之後。”厲青凝微微頷首,“那便擇臘月二十六。”禮部尚書將雙手疊著高舉過頭頂,又道:“一切已準備妥當,只等殿下開口。”他垂下了手,又道:“只是,如今天師臺仍在修葺,而祭天之禮又無人可施……”厲青凝角微微勾起了一些,笑意淡至無跡可尋。
她道:“祭天照常,不必移至天師臺。”禮部尚書愣了一瞬,心道如今國師的位置還空著,又有誰能來行那祭天之禮。
厲青凝淡聲道出了一個名字,禮部尚書恍然大悟,連忙低頭應聲。
一皆在有序地籌備著,急不得也亂不得。
都城的雪早就停了,只是天還陰著,天穹一片蒼白,看不見雲的輪廓,更見不著天晷。
蕭瑟如刀的冬風從宮門橫刮而過,掃起了蕭蕭落葉,呼嘯著往元正殿去。
而那紅綢,也從宮門鋪到了元正殿。
新帝即位當,群臣站在元正殿外,樂師們攬著金石絲竹站在一旁,可卻連半點樂聲也未傳出來。
國喪當頭,即便是新帝即位也不得奏樂。
眾人頭接耳議論紛紛,在得知祭天禮不在天師臺中進行後,頗覺得不合規矩。
如今依舊覺得不合規矩,這般行事,定會引起天怒不可。
眾人齊聚在元正殿前,不免擔憂起來,也不知這祭天一禮由誰來施。
厲青凝站在元正殿外,仍是一襲玄衣,不同的是,那玄衣的衣襟用金絲繡了月星辰,衣袂上的夜合花換成了盤龍與伏虎。
她抬起一雙鳳眼,朝天穹望去,面沉著如水,似在等著誰。
周遭靜得很,群臣皆壓低了聲音說話,那低語聲被風鳴遮了去。
誰也不知來的人會是誰,也不知這祭天之禮究竟會如何。
驟然間,那白茫茫的天際上一道紅影掠過,一人扶風而來,如鵲羽般悄然落地。
百官怔愣,卻見新帝站在殿門前動也未動。
有人壓低了聲音問道:“這是誰?”
“你竟不知她是誰,是她誅殺了前國師!”又人壓低了聲音道:“你可知為何四萬兵破得了那易守難攻的鳳鹹城?”
“不知。”
“因為……”答話的人緩緩道:“那人也隨軍前去了。”那乘風而來的紅衣人素腕一轉,手中驟現三炷香,那香無火自燃,隨即便被在了鼎中。
銅鈴驟響,四周的風似是生了靈,本呼嘯著刮個不停,現下卻靜了下來。
鮮鈺笑了,她不懂什麼祈福,也不懂什麼卜算。
但只要厲青凝在位一,她便要保這東洲一。
她邊揮著銅鈴邊往殿門前站著的厲青凝看去,只見那人也正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忽然有人驚道:“那是什麼!”群臣紛紛抬頭朝天看去,只見一道紫氣自西而來,在天穹上來回盤旋著,似是攀天而上的紫龍。
頓時,如濤般的呼喊聲響徹這東洲皇宮。
群臣俯首便道:“天佑東洲,東洲千秋萬代,吾皇萬歲!”鮮鈺低聲笑了,這一世,終於讓她聽見了這麼一句話。
而遠在西邊,那又有了山靈的龍脈剛打了個嗝。
新帝即位,東洲改年號玄泱。
在新帝大赦天下之,那叛國的鳳鹹王被貶為了庶民,擇凌遲處死。
鳳鹹王在牢獄裡坐著,忽覺得一切仿若一場大夢,起初他明明將一切都攥得牢牢的,可現下卻什麼都沒了。
是他鬆了手,是他鬆了手才丟了這一切,這又怨得了誰。
獄中昏暗一片,他依稀聽見遠處獄卒的談話聲。
那獄卒隱隱約約在說:“新帝即位,天穹又呈吉象,今年定是個豐年。”
“我也瞧見了,長龍盤空,久久不離,這吉象可謂是千年難得一遇了。”另一人道。
鳳鹹王怔了一瞬,不知那吉象究竟是何樣。
他只是想不到,他在牢中吃著冷飯的時候,新帝竟已繼了位。
明明只是隔著一面牆,這一剎那,卻恍如隔世。
他心道,或許他不是賭輸了,而是從頭開始便錯了。
打從一開始就錯了,大錯特錯。
先帝出殯那,三皇子厲千鈞才全然康復,他面上已看不出什麼患過天花的痕跡了。
都城四處皆在鳴鐘,宮人身著素衣,從金麟宮叩頭叩到了城門外,一行人皆在揚聲大哭著。
百姓皆閉門不得出,唯恐衝撞了陛下的魂靈。
三皇子厲千鈞走在其中,他臉上盡是眼淚,一時卻很是茫然。
雖在宮裡時,他也聽聞朝中、宮中發生了不少變數,可真真出了屋門,同百官、宮人一齊哭到殯宮時,他才真切覺得,這一切都變了樣。
變了,沒想到鳳鹹王竟私通了妥那國,又被捉拿回都,沒想到那要將他置於死地的皇兄竟先走了一步,沒想到父皇確實馭龍賓天了……
一時間,他總覺得他丟失的,不僅僅是這一段不甚短暫,也算不得漫長的子。
可究竟丟了什麼,他自個也想不通,只覺得心裡頭想空了一大塊,如何也填不上了。
在殯宮外,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席玄衣的皇姑竟將梓宮扶了出來。
先帝賓天,在出殯之時,唯有繼位之人才能扶棺前行,沒想到,那人竟是他那涼薄寡情的姑姑。
他早有聽說,可就是不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