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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灰燼登時散了開,連半點字形也不見了。

那混了灰燼的水從齊明的指縫間淌下,在地上迸濺開來。

齊明仍是不敢信,他那麼小一個徒弟呢,那麼小一個徒弟去哪了,怎轉眼間就長這樣了。

再仔細一看,面前那人眉眼與小徒弟似乎是有些相似的,雖說紅衣人描了眉,眼眸也長得更豔一些,但那上翹的眼梢卻是與他那小徒弟一模一樣。

鮮鈺不知齊明在想什麼,但不難看出齊明仍在懷疑。

她想起先前在島上之時,她故作懵懂無知,將那柔弱可欺的模樣拿捏得正好,哄得齊明肯答應到渡雁臺上教她術法。

如今再回來,她不但變了個模樣,將齊明的靈氣給擊退了,還隱隱多了幾分恣睢驕橫,怎麼看也與先前不同,這叫齊明怎麼敢信。

鮮鈺緩緩將氣焰抑下,將揚起的眉也往下壓了些許。

她學著先前的模樣,收斂剋制了些許,好讓齊明好接受一些,這才道:“如此,你也該信了。”齊明倒了一口氣,心道那玉牌碎了還能復原也就罷了,怎人還能變個模樣,這還是原先的人麼。

“可你先前為何……”他到底還是想知道為何會這樣。

聞言,鮮鈺索摘下了面上覆著的珠簾,一張素白的臉了出來,隱隱能看出幼時的輪廓來,但比之幼時,更稠麗了許多。

齊明五指一攥,掌心裡餘下的水珠登時消散。

在鮮鈺摘下了面上的珠簾後,他倒是看出來相像了,可仍是想不明白。

鮮鈺並不想說翱仙山和碧笙花的事,翱仙山上的時與山下不同,吃了碧笙花才能令骨頭長更快,令靈海擴生,令血脈不至於被拉扯寸斷。

那並非常人能想象得到的,如今再回想起那時在山上的幕幕,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若讓她再經歷一回,她怕是就熬不過了。

不知時,也聽不見聲音,聞不見氣味,骨子裡記住的,只有那斷骨重生一般的痛。

痛不生,恨不得將這一身骨頭掰斷,好讓它無需再長。

可若是不提翱仙山和碧笙花,那該如何解釋。

鮮鈺抿起,眼眸微微一抬,只見齊明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她心道,反正她前世也騙過不少人,當過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女,孩童僅聽聞名字便會被嚇破膽的惡鬼。

齊明蹙眉道:“那你先前為何是那副模樣,為何……”他哽了一下,話音一頓,便不知該如何說了。

鮮鈺角一揚,雙眸全半閉而起,“你就當我騙你了。”白塗動了一下耳,那雙腥紅的眼半閉半睜著,一副將睡將醒的模樣。

齊明雙眼一瞪,轉身就往屋裡走,那門嘭一聲就關了起來。

院子裡,鮮鈺仍站在原地,在看見那門合上之後,不由得出了一絲茫然來,她垂眸就朝懷裡的兔子看了過去,壓低了聲道:“那本座的殘卷呢。”兔子掀了眼,也道:“那你的殘卷呢。”鮮鈺抬步便朝齊明那屋門走去,叩了門便張了齒是動了一下,卻一時難以開口。

她心道要委婉一些,莫再將這心思脆弱的師尊給嚇著了。

緩緩倒了一口氣,鮮鈺才道:“師尊,那鈺兒的殘卷呢。”屋裡連丁點聲音都沒有,似是沒人一般。

過會,鮮鈺又極不要臉地揚聲說道:“師尊,師姐讓您把殘卷給鈺兒。”她話音方落,那門似是被門吹開一般,門邊無人,卻有一樣物事從裡砸了出來。

鮮鈺連忙抬手,將那物事接住了,懷裡的兔子卻被當頭一砸,登時眼冒金星。

那從屋裡砸出的,是一卷竹牘。

在那竹牘被擲出後,門又倏然合起,合上的那一瞬,門框上的塵灰簌簌落下。

竹牘陳舊,狹長的竹片以細剩相連,其上刻字密集,竹片上痕跡斑駁,不但還燒焦的痕跡,更有刀斧劈痕。

可如論是用何種手法,竹片上的刻字依舊清晰深刻,筆鋒剛勁有力,未模糊半分。

鮮鈺只看了一眼,便知手裡的便是那丹陰殘卷。

雖只是半卷,但稍一掂量,便知手裡這竹牘應由百餘枚竹片連接而成。

竹片雙面皆有刻字,每個字大小有致,每一個字皆藏了浩瀚無邊的靈氣,若非如此,又怎會火燒不爛,刀劈不毀,水泡不化。

她怔了片刻,將手裡那寒涼無比的竹牘展開,難以置信地細細打量起來,果真是丹陰殘卷。

就連白塗也睜大了腥紅的眼仔細看著,嗓子略微顫動,似是動非常,他道:“確實是那後半卷。”想不到齊明還真給的,給得還這般不鄭重,似是扔什麼無甚重要的東西一般。

鮮鈺將手裡那竹牘翻來覆去看了許久,忍不住合起眼便將五指覆了上去,受著手底下那深淺有致的字痕。

雖是合了眼,可那手底下的字卻似是鑽進了她的仙筋靈海一般,每一個字皆在她的心中有了形,還有了聲音。

上半卷是白塗口頭教的她,而如今,她才真真見到了這被視為物的丹陰卷。

那在腦中響徹的聲音,似是白塗在刻字時所低出來的一般,她的指腹每劃過一行字,腦中便會有聲音念出這一行字來。

深刻入心,聽之不忘。

指腹正要往下一行字劃去時,忽覺一痛。

鮮鈺連忙睜眼,卻見是白塗咬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