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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寄北小聲地說謝謝,並不再說。
季瓊宇知道他不愛說話,也不勉強,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就出門了。周寄北捏著錢,隨後趁著王嫂去買菜的功夫偷偷溜了出去。
“給我一把刀片,謝謝。”周寄北將錢遞給收銀員,他的語氣冷漠又機械,等摸到那薄如蟬翼的小刀片時,他才彷彿得了安全。
痛不會來過就走,它會一直存在。且越來越深,深入骨髓,深到你不得不用更痛的疤來掩蓋。
第7章“給。”姚軼順手將一瓶冰可樂遞給季瓊宇,季瓊宇接過卻沒打開。他坐在石階上,兩指間夾著煙,手腕空抬,有一口沒一口地著。
“在想什麼?”姚軼拉開易拉罐,仰頭灌了一口。他沒有看季瓊宇,目光盯著不遠處的幾張空椅,不為所動。
季瓊宇不講話。他沉默地著煙,煙霧朦眼睛,迫使眼底發酸、發乾。他周身都很漠然,裹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味。以至於連姚軼都同他隔著些距離。
“這段時間先別搬來了。”季瓊宇驀然張口,他把煙到嘴裡含著,半截煙因說話而上下挪動。
“吱。”地一下,易拉罐被硬生生捏凹了一塊,可樂不慎漏出滴到了褲子上。
“季瓊宇,你什麼意思?”姚軼雙目充血,他表情忿然,聲帶冷嘲。季瓊宇點了點菸,他轉頭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姚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季瓊宇,周寄北不正常。”可樂粘膩在姚軼的手指上,易拉罐被踢翻在地,發出刺耳的尖銳聲。
半截煙猝然掉地,星火點子蹭著季瓊宇的掌心在半空飛,灼熱的滾燙燒過他的皮,疼得他一縮手。
“什麼叫正常?對你畢恭畢敬,俯首帖耳的就叫正常?”季瓊宇一把扯過姚軼的手腕,姚軼重心不穩,人往前一跌,季瓊宇卻沒有收力,他冷著臉,將兇光直姚軼,他的聲音狠戾,像帶血的刀,對準了目標就一頓劈頭蓋臉地捅。
“你放手!季瓊宇!”姚軼使出渾身的勁兒在掙扎,手腕處傳來的劇痛叫他恐慌。
“姚軼,我再說最後一次——他正常也好,不正常也好,我都不會拋棄他;不管以後他想不想離開我,我不會離開他。”季瓊宇的眼皮不經意地一顫,他每說一個字,便覺得心臟被拎起又摔下,他喉頭一滾,口腔裡漸漫苦味。
“那我們分手吧。”姚軼忽然開口,季瓊宇一怔,手上鬆了些力氣,姚軼的手得以脫離掌控,顫顫巍巍地落了下來。
“我受不了了。”姚軼垂著頭,聲音帶著顫抖和低落,他卻竭力使自己平靜。
“他想盡一切辦法要博你的注意,叛逆、玩失蹤、搞自殺、所有在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正常表現,他一概沒有;而你總是選擇包庇,被他耍得團團轉,還要替他、替你自己找藉口。”姚軼忽然嘆了口氣,他覺得有些冷。今天穿少了衣服,本想早早地跟著季瓊宇回去。
季瓊宇絞著手,指甲颳著剛才被菸頭燙傷的皮,他竟無動於衷。
“每次只要說到他,你就格外動。起初我也覺得是因為愧疚。季瓊宇,其實不是吧?”姚軼轉過頭看季瓊宇。冷風剮過姚軼的身體,起一陣雞皮疙瘩。
“他只是個孩子。”季瓊宇輕輕地說。他的嘴皮似乎已經有氣無力,呼出的白氣都像一次底氣不足的狡辯。
“唉。”姚軼長長地嘆了口氣,心臟卻莫名其妙地覺輕鬆。和季瓊宇在一起的這三年,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是平靜的。惟獨每次說到周寄北,就像踩了季瓊宇的雷。他碰不得、更說不得。一引線一下就被拉斷了,說爆就爆。炸得方圓百里都能被波及,無辜受眾無數,當事人還一無所知。
離開是為了自保。
“帶他去看看心理醫生吧,對他有好處。”姚軼撐著膝蓋站了起來,目光掃到無名指上的一束光,心裡咯噔了一下。
姚軼每天洗澡的時候,都會把戒指從手上摘下來。他覺著沐浴會傷到戒指的澤,所以每天都摘下後再去洗澡。他摘脫的動作應該是很練了。
可今天卻不是。
他的右手許是被季瓊宇捏痛了,很難使上勁兒。兩指極為勉強地轉了幾圈,才把戒指脫下來。他大概太過用力,所以連手指都痛。
“姚軼。”季瓊宇一開口,聲音竟帶沙啞。
姚軼頓住了腳,卻沒回頭。他沒路可回頭啊。.季家周寄北赤/著全身坐在浴缸裡,身後是傾瀉而下的熱水,熱氣把他圍得團團轉,對面的鏡子映出他模糊的臉。
“啊....”周寄北仰頭髮出痛吼,他窄弱的雙肩顫抖不已,熱水打在身上,再淹過他的傷腿,像挾了斬刀的劊子手,正躍躍試。
早上的餛飩湯全被潑在了他的腿上。那湯水滾燙,像被生了火的油在腿上滾過。他當場竟都不覺得痛。
周寄北顫著身子去看傷退,大腿上有一灘明顯的燙痕,它們呈團雲樣,橫在他的皮膚表面不肯消。是周叔後來帶他去的醫院,王嫂替他敷得藥。
季瓊宇連個電話都沒打給他。
周寄北泡著泡著覺渾身都痛,身上的冷汗去了又來。周寄北伸手抹了把臉,然後轉頭關掉了開關。
他費勁地從浴室裡爬出來,腳一落地,人又摔了下來。下巴磕地,牙齒差點將舌頭咬破。周寄北嘶了聲才慢慢地撐著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