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溫特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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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卡思卡特上校主動要求讓自己的大隊去炸燬博洛尼亞的彈藥庫——駐紮意大利大6的重型轟炸機由於飛行高度過高沒能把它們摧毀那就不再有絲毫可能逃避這次轟炸飛行任務了。每延遲一天便不斷加劇大隊全體官兵的恐懼和沮喪情緒。那種縈繞不散又難以抗拒的死亡意識隨持續不斷的雨漸漸地彌散開去就像是某種具有腐蝕作用的慢病侵蝕一般地滲透了每個人痛苦的面容。每個人身上都有一股甲醛味。無處可以求助即便去醫務室也無濟於事。科恩中校下令關閉了醫務室所以再也沒有人能上那兒看門診了。科恩中校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好不容易碰上的那個晴天中隊竟神秘地免費起了腹瀉大夥全都跑到醫務室就診結果迫使轟炸任務再次延期。暫停門診又封了醫務室的門丹尼卡醫生每逢雨的間隙便高坐在一隻高凳上以愁腸百結的不偏不倚的態度默默受著陰森森彌散開來的恐怖氣氛彷彿一隻悒悒不樂的紅頭美洲鷲棲息在醫務室封閉的門上的那塊不祥的手寫牌子的下端。這牌子是布萊克上尉當初開玩笑釘上去的丹尼卡醫生始終沒把它取下來因為這在他實在不是什麼玩笑。牌子四邊用黑炭筆畫了一圈上面寫道:“另行通知以前醫務室暫停門診。家有喪事。”恐怖往四處擴散鑽進了鄧巴的中隊。某黃昏鄧巴很好奇地把頭探進自己中隊醫務室的門對著斯塔布斯醫生模糊的身影——他正坐在幽暗處面前擺了一瓶威士忌和一隻盛滿飲用水的鐘形玻璃瓶——說起了話來。
“你沒事吧?”他關切地問道。
“糟糕透頂”斯塔布斯醫生回答說。
“你在這裡幹嗎?”
“坐坐而已。”
“我還以為不再有門診了呢。”
“是沒有門診了。”
“那你幹嗎還坐在這裡?”
“我還能坐哪裡?去那該死的軍官俱樂部跟卡思卡特上校和科恩中校坐一塊兒?你知道我在這裡幹什麼?”
“坐唄。”
“我說的是在中隊裡不是在帳篷裡。別再***自作聰明瞭。
你可知道醫生在中隊裡的職責?”
“其他中隊的醫務室都給封了門”鄧巴說。
“不管誰病了只要走進我的門我就會止他飛行”斯塔布斯醫生鄭重他說“我才不在乎他們說什麼呢。”
“你是不能止任何人飛行的”鄧巴提醒道“難道你不知道那命令?”
“我會給病人打上一針讓他徹徹底底躺倒下來停止飛行。”斯塔布斯醫生想到這情景不由得帶著嘲諷的興味笑了起來。
“他們以為只要他們一下命令就可以讓門診徹底停止。那些狗雜種。
哎喲!又下雨了。”雨又開始下了先是落在樹林裡再是落在泥潭裡然後便是輕輕地落到了帳篷的頂上彷彿一陣撫的柔聲細語。
“所有一切都是呼呼的”斯塔布斯醫生極厭惡他說“就連廁所和小便池都在泛濫以此表示抗議。這討厭的世界整個就像是一處藏屍處臭氣熏天。”當他停止了說話四周靜得似乎沒了邊際。夜幕落了下來。彌散著一種極度的孤獨。
“把燈打開”鄧巴建議道。
“沒電。我也懶得啟動自己那臺電機。以前我救別人的命常常從中得到極大的快。現在我實在不知道救人命究竟還有什麼意義既然他們反正都得死。”
“哦意義到底還是有的”鄧巴肯定地對他說。
“是嗎?有什麼意義?”
“意義就在於盡你的可能讓他們多活一些時間。”
“你說的不錯但是既然他們反正都得死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訣竅就是別考慮這個問題。”
“別談什麼訣竅了。救人命究竟有什麼意義?”鄧巴默默沉思片刻。
“誰知道呢?”鄧巴不知道。轟炸博洛尼亞一事本該讓鄧巴欣喜萬分因為時間一分鐘一分鐘走得慢悠悠的幾個小時拖得像幾個世紀那麼長。然而他反倒到痛苦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送命。
“你真的還想要些可待因嗎?”斯塔布斯醫生問道。
“是替我朋友約連要的。他確信自己馬上會送命的。”
“約連?究竟誰是約連?約連到底是什麼名字?前天晚上在軍官俱樂部喝醉了酒跟科恩中校打架的那個傢伙是不是他?”
“沒錯就是他。他是亞述人。”
“那個了瘋的狗雜種。”
“他倒是沒那麼瘋”鄧巴說“他誓不飛博洛尼亞。”
“我正是這個意思”斯塔布斯醫生說道“那了瘋的狗雜種或許只有他一個人才是清醒的。”——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