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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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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翔因在天都絕頂,聽得遠遠傳來奇異的獸嘯,頗似大別山所見那隻金異獸的嘯聲,以為仲孫飛瓊已然趕到,遂匆匆辭別賽韓康、尉遲巧二老,往嘯聲方向,如飛馳去。

但獸嘯之聲,一發即止,夏天翔下得天都峰後,又經兩三轉折,便不知應往何處尋找。

他目前所立之處,恰好距離賽韓康救治白猿的所在不遠,夏天翔茫然片刻,正擬隨意舉步,漫遊黃山之際,忽然聽得遠遠的松林之中,有人說道:“這位老弟,能否慢走,我們談談好麼?”這語音宏亮異常,顯非俗。夏天翔愕然循聲看去,只見松林之中緩步走出一人,是位獅鼻海口,環眼豹頭,虯鬚猖集,長髮披垂,年齡約莫五六十歲的白衣老者。

夏天翔一見來人這般異相,便立即想起賽韓康對自己所說的雪山派中那位特出奇人,功力並不在掌門人申屠神君之下,但因身受重恩,遂畢生甘為奴僕以報的“雪山冰奴”冷白石。

他剛把對方來歷想起,那位“雪山冰奴”冷白石業已走到面前,夏天翔遂抱拳笑間道:“老人家是不是,雪山冰…”語音至此,倏然而住。因為想起“奴”字似有不敬,倘若貿然出口,可能引起無謂誤會。

冷自石猜出夏天翔心意,微笑說道:“冷白石身受我主人重恩難報,甘為奴僕,故而‘奴’字對我並無不敬、老弟既然識我來歷,叫我冷白石也好,‘雪山冰奴’也好,儘管隨意稱呼。但不知老弟的姓名宗派,可否見告?”夏天翔覺得這位“雪山冰奴”冷白石的坦率豪邁神情,頗對自己脾胃,遂含笑說道:“我叫夏天翔,是北溟門下,我不但知道冷老前輩來歷,可能還猜得出老前輩喚我之意呢?”冷白石目光凝注夏天翔,上下細一打量,點頭微笑說道:“老弟原來是北溟神山皇甫神婆門下,難怪器字軒昂,不同凡俗。但你叫我冷老前輩,卻不敢當,倘若執意不肯稱呼‘雪山冰奴’或冷白石,便索叫我一聲冷大哥,顯得親近一些好麼?”夏天翔毫不猶疑地應聲笑道:“叫你大哥,原自無妨,但你身受重恩,甘為人奴,我卻無此義務,他年若見雪山派掌門人申屠神君,我只能尊稱他一聲老前輩呢!”冷白石聽得大笑說道:“有趣,有趣,老弟確實是位妙人兒,但請儘管放心,你我兄弟相稱,只屬你我之事,不涉其他,老弟固然不必向我主人申屠神君稱奴,我也不必向你師傅皇甫神婆自稱後輩。”夏天翔聞言,立即改口,叫了一聲:“冷大哥!”冷白石樂得“哈哈”大笑說道:“老弟既然真個叫我大哥,我這做大哥的,卻給你一些什麼見面禮呢?”夏天翔深知這位“雪山冰奴”功力絕世,遂接口笑道:“大哥若給凡俗之物,我也不要,珍貴之物,又頗難尋。不如暫且記上一筆帳兒,他再算。”冷白石點頭笑道:“記帳也好,老弟方才說是能猜出我尋你之意…”夏天翔不等冷白石話完,便即笑道:”大哥是不是想打聽打聽,左近有無可疑人物,會涉及對雪山派掌門人‘冰魄神君’申屠亥、‘冰魄神妃’茅玉清夫婦暗算之事?”冷白石環眼一睜,神光四,詫然問道:“老弟怎會猜得這般準確?又怎知道我主人夫婦遭受無恥好徒暗算?”夏天翔笑道:“這不是大哥自己跑到天都絕頂,當著舉世群豪宣佈的麼?”冷白石眼中光又,重新在夏天翔身上打量幾遍,驀然以一種異樣的神狂笑說道:“老弟怎的言不由衷?我認得出你當時不在天都峰頂的濟濟群雄之中。”夏天翔暗驚這位“雪山冰奴”冷白石的眼力好生厲害,趕緊含笑說道:“大哥不要起疑,我當時確實不在天都峰頭,此事是由‘商山隱叟’賽韓康轉告,並猜出申屠神君夫婦昨夜三更遇伏受傷之處,就在這左近不遠。”冷白石聽得兩道濃眉又自一挑,夏天翔搖手笑道:“大哥大概又要問我怎會連時帶地說得絲毫不錯吧?”冷白石委實被夏天翔得疑雲滿腹,濃眉雙皺,低低嗯了一聲,默然不語。

夏天翔笑道:“昨夜我於三更左右馳赴天都,曾遠遠聽得此處有怒叱慘哼聲息發出,等我趕來看時人蹤已無,只見十來粒雪山派獨門暗器冰魄銀光霰嵌在亂石叢中,赫然奪目。”冷白石這才明白夏天翔對時間、地點均猜得絲毫不錯之故,長嘆一聲說道:“究竟是何徒?因甚原因?要對我主人夫婦暗算?冷白石必須個水落石出,才好轉回雪山覆命。但我在此細查半,幾乎毫無線索可尋。老弟對此有無明教?”夏天翔笑道:“這件怪事不但大哥要查,我也要查。因為我昨夜自入黃山,便即連遭襲擊,一路之上。捱了不少五雲捧攝魂釘、七孔黃蜂針、陰磷白羽箭等惡毒暗器。”冷白石哼了一聲說道:“這些東西,只能對付尋常江湖俗客,若在我們眼中,並算不得是什麼惡毒暗器。”夏天翔道:“更惡毒的不是沒有,大哥請看,昨夜我有一位朋友,便險些死在這種小小毒刺之下,”說完,便將自己用“紅雲蛛絲網”收來的那兩“天荊毒刺”取出,託在掌上遞與“雪山冰奴”冷白石觀看。

冷白石一見這兩長才寸許、體作三稜、呈紫黑的“天荊毒刺”不雙目厲芒暴,鋼牙緊挫。

夏天翔看出端倪,訝然問道:“冷大哥怎的這般神?莫非申屠神君夫婦所中,也是此物?”冷白石點頭示意,並向夏天翔問道:“老弟那位朋友是誰?這種毒刺所含毒力甚劇,受傷以後,極為難活,要不要我送他一粒用百年硃紅雪蓮所煉的靈…”夏天翔搖頭笑道:“多謝大哥好意,但我那朋友,已被當代神醫賽韓康治好,它是一…”冷白石見狀,瘦眉問道:“老弟頗為豪邁,為何突然吐吐起來?”說到此處。突似有悟,看了夏天翔一眼,微笑說道:“我猜出來了,老弟這位好友,大概是位紅妝俠女?”夏天翔俊臉飛紅,搖頭說道:“大哥猜得不對,它是一隻猴子。”冷白石聞言,不愕然凝視夏天翔半晌以後,摹地手撫虯髯,縱聲狂笑。

夏天翔急聲叫道:“大哥別笑,這猴子與一般猴子大不相同,和我朋友的這隻猴子,大概可以說得上是天下難尋,人間罕睹。”冷白石聽出興趣,笑聲一收,目注夏天翔問道:“這是一隻什麼猴子?當得‘天下難尋,人間罕睹’八字。”夏天翔雙眉一軒,朗聲說道:“它的奇處大多,我和它又是新朋友,瞭解不夠,故而只能略舉幾樁犖犖大著,第一,它善解人言。第二,它一身銅筋鐵骨,絕非尋常刀兵可以傷害。第三,它姻習武功,會施展‘猿公劍法’。”冷白石聽得意似不信地駭然問道:”老弟是否言過其辭?哪裡有如此聰明,並這等厲害的猴子?”夏天翔搖頭說道:“難怪大哥懷疑,這隻猴子的靈異之處,若非親見,誰肯相信?但也就因為它太過聰明,及太過厲害,昨夜才在倚仗一身銅筋鐵骨,輕敵大意之下,中了無恥好徒所發的陰惡無比的‘天荊毒刺’。”這“天荊毒刺”四字,又聽得“雪山冰奴”冷白石濃眉倒剔,環眼圓睜,指著夏天翔掌上所託的紫黑三稜毒刺說道:“老弟你說這種紫黑三稜毒刺,名叫‘天荊毒刺,?”夏天翔方一點頭,冷白石又復問道:“我彷彿聽說過,這‘天荊毒刺’只在崑崙絕頂才有生長。”夏天翔點頭說道:“不錯,不錯,我曾親眼看見崑崙門下施展這種‘天荊毒刺’。”他大叫“不錯,不錯”冷白石卻大叫“不對,不對”說道:“崑崙派掌門人知非於是我主人申屠神君好友,我主人夫婦這次與我萬里遠來,便是特為崑崙助陣,崑崙門下怎會反而用這極為歹毒的‘天荊毒刺’暗加算計?”夏天翔苦笑說道:“此事確實令人難解,無怪我那‘凌波玉女’柴無垢姑姑,稱之為貽禍整個武林的莫大陰謀。而武當、少林、羅浮三派主腦合演神功,壓服點蒼、祁連,使天都大會延期一年,俾崑崙派能在此期間,查明真象,洗刷清白,用意亦覆在此。”冷白石愕然說道:“原來天都峰頂尚有這些熱鬧情事?可笑我在這左近空忙半,既未查出頭緒,又不知大會延期,業已暫告結束。”夏天翔遂將“三手魯班”尉遲巧所說各事,轉對冷白石敘述一遍。

冷白石聽完以後,向夏天翔暨然說道:“既然如此,我似應趕回大雪山向主人申屠神君夫婦報知一切,雪山派也該為這餌劫消災之舉,略盡綿力。”夏天翔聞言知道彼此即將分袂,不由目注這位新的忘年好友,面帶戀戀不捨的神

冷白石見他這等神情,遂輕拍夏天翔肩頭,微笑說道:“老弟確是情中人,但人生何處不相逢?何況我回轉大雪山,向申屠神君報告經過以後,立將再入江湖,協助崑崙派人物查究這樁疑案。彼此目的既同,隨處皆可重聚,老弟善自珍重。”話完,神功潛提,白衣飄處,平飛七丈有餘,身形漸漸隱入煙雲草樹之中。

夏天翔目送這位忘年好友、武林怪客、“雪山冰奴”冷白石的背影,心中頗覺悵惆若失。

就在夏天翔借別傷離、神思惘之際,一聲低沉的獸嘯,又自十來丈外的峰角之後,傳入耳底。

這聲獸嘯太,夏天翔神一振,發話叫道:“小白,你在哪裡?”獸嘯又是一鳴即歇,但峰角之後卻起了“的答”蹄聲,慢慢轉出一匹神駿絕倫的青龍駒,青馬背上坐的正是那位身披玄大氅、容光美得令人不敢視的仲孫飛瓊。

異獸隨在馬後,靈猿小白卻被仲孫飛瓊抱在懷中,但身上黃澄澄的,似是披了一層金甲。

仲孫飛瓊這一面,夏天翔心頭除了“騰騰”亂跳以外,只有一個覺,就是這位姑娘姿容太以美好,風度太以高華,令人對之難免自慚形穢。

夏天翔方勉強鎮攝心神,壓制住頭那種不由自主的“騰騰”亂跳,但疑問又起腦中,暗想自己九疑山所遇的騎青馬披玄衣的姑娘,究竟是不是眼前這位絕代美女?

起伏未了,青馬業已走到夏天翔身前丈許之處,停蹄止步。

仲孫飛瓊見夏天翔這等痴呆呆的木然神情,不由微噫一聲,抱著那隻身披金甲的靈猿小白,飄身下馬。

由於對方這種動作,夏天翔才倏然驚覺,面紅過耳,一抱雙拳,囁嚅著笑道:“仲孫姑娘真是信人…,言猶未了,銀鈴似的語音已自仲孫飛瓊貝齒櫻之間脆生生地飛迸而出,笑著問道:“我因事來遲半,你怎麼還說我是信人?”夏天翔一向口齒伶俐,辯才無礙,誰知如今才一開口,便被仲孫飛瓊說得俊臉發燒,無法作答。

仲孫飛瓊微微一笑,又復說道:“小白高傲逞強,以致誤蹈危機,多蒙你救它一命,我著實謝不盡呢!”夏天翔見仲孫飛瓊業已曉得昨夜之事,知道定是靈猿小白所告,暗想自己所料不差,這位姑娘果然通獸語。

一面思索,一面口中略為遜謝,但目光注處,看出靈猿小白所穿的那身金甲隱蘊奇光,不由詫然問道:“小白這身金甲…”仲孫飛瓊不等夏天翔話完,便即笑道:“這就是用‘大別散人’所遺的武林至寶‘護龍鱗’所制,此物本是小白在大別山刺天峰上辛辛苦苦得來,做件衣服給它穿穿,免得再為好人暗害,豈不是很合理麼?”

“夏天翔聽得簡直對靈猿小白豔羨不已,暗歎這隻猴子運氣委實太好,鎮被仲孫飛瓊這等絕代佳人抱在懷中,並把武林人物夢寐難求的罕世至寶“護龍鱗”給它作衣服穿,說將出去,恐怕無人能信?

仲孫飛瓊見夏天翔目注靈猿小白所穿的金甲,聽得出神,不由微微一笑,向他問道:“你的那位霍秀芸霍姑娘呢?”這句話問得平素極為庸灑調攪的夏天翔,俊臉上第三次滿布紅雲,耳發熱,急聲辯道:“那位霍秀姜姑娘與我不是深,我們還有些意氣之爭,互相約定於明年五月二十去往峨嵋金頂,好好打一架。”仲孫飛瓊見自己每問一句,便把夏天翔窘得臉紅一次,不由頗覺有趣,嫣然一笑,又復問道:“你不是和人定約打架,便是和人定約打賭,足見自恃才華,極不安份。我記得你在大別山中對我說,曾與我師姊‘巫山仙子’花如雪打過賭,是麼?”夏天翔這回卻未臉紅,劍眉微挑,傲然答道:“這種事怎會有假?你看這不是你師姊花如雪賭輸後,送給我的‘紅雲蛛絲網’麼?”說完,便把“紅雲蛛絲網”取出,給仲孫飛瓊觀看。

仲孫飛瓊對於“紅雲蛛絲網”自然到眼便即認出,也自好生詫異,不懂師姊花如雪怎會把這等師門至寶輸卻?

驚疑之下,向夏天翔問道:“我師姊怎樣和你打賭?”夏天翔此時那種緊張侷促的情緒業已漸漸放鬆,神也顯得略微瀟灑,微笑答道:“你們是師姊妹,路道總差不多。花仙子與我打賭的法兒,恰好和你與‘商山隱叟’賽韓康打賭的法兒完全相同,由她隨意問上三句話兒讓我答覆。”仲孫飛瓊兩條柳眉微微一蹙,又復問道:“我花師姐問你三句什麼話兒,可以告訴我麼?”這時兩人相距只數尺,夏天翔不僅覺得仲孫飛瓊身上幽香暗傳,吹氣如蘭,並到這位姑娘無論是一顰一笑,都隱含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

遂想了一想,應聲答道:“我和你師姊花如雪打賭之時,正好是去年的五月月圓之夜,花仙子即景生情,對我所發出的第一句問話,便是長空皓月為什麼會有陰?有晴?有圓?有缺?”仲孫飛瓊問道:“你怎麼作答?”夏天翔笑道“這答案只要稍涉詞章之人,多半均能答出。我答的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又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仲孫飛瓊聽得眉梢又是一聚,發話問道:“我花師姊第二句問話,卻是什麼?”夏天翔答道:“花仙子就著我所答的那句‘月如無恨月長圓’問道:‘這輪清輝朗照人衰的光明皓月,怎會有恨?’”仲孫飛瓊妙目微注夏天翔,夏天翔會意說道:“我答的是李義山有句:‘媳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贍光桂影,高處清虛,碧海青天,離愁索寞,只怕‘巫山仙子’與媳娥仙子,所恨相同,情懷相若了。”仲孫飛瓊點頭說道:“你確實聰明,正好答中我師姊花如雪的心事,難怪她會把師門至寶‘紅雲蛛絲網’送給你了。第三句她又問的是什麼話兒?”夏天翔笑道“第三句她問我的是俗語云‘海枯石爛,’請教‘海’要怎樣才枯,‘石’要怎樣才爛?”仲孫飛瓊說道:“這句話兒不太容易回答。”夏天翔得意笑道:“我當時確實頗為難,但正在籌思之際,一隻夜鳥沖天飛起,遂使我觸動靈機,脫口答出。”仲孫飛瓊咦了一聲說道:“一隻夜鳥,會帶給你什麼靈機?你怎樣回答,海如何枯?石如何爛?”夏天翔劍眉微揚,笑地答道:“世間有鳥皆衛,天下無人不女蝸。”仲孫飛瓊聞言,點頭失笑說道:“你這兩句活兒,確實異想天開,答得極妙。”夏天翔臉上不由再復浮現得意笑容,但仲孫飛瓊在對他略加讚美以後,又自若有所悟地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師姊花如雪與你打賭落敗之故,完全是敗在心高氣傲,亟取勝,題目出得稍難一點。”夏天翔聽不懂仲孫飛瓊的語意,眉峰微聚,訝然問道:“仲孫姑娘,你說令師姊花仙子之敗,是敗在題目出得稍難了一點?”仲孫飛瓊好似花初綻般微微一笑說道:“對了,倘若能把題目出得容易一點,你就未必答得上來了。”夏天翔俊目閃光,劍眉微剔,接口間道:“容易一點的問題,會比難的難答?”仲孫飛瓊兩道極其美妙,但也極其平和的秋波,凝注夏天翔點頭說道:“你要不要試上一試?”夏天翔滿懷不服地大笑說道:“要試,要試,我就以師門至寶‘乾天霹靂’,作為第一個問題的賭注。”仲孫飛瓊聞言,秋波又注夏天翔,微笑說道:“原來你是‘北溟神婆’皇甫翠老前輩的高足,但‘乾天霹靂’雖稱武林異寶,威震江湖,我卻不要這等煞氣太重之物。”夏天翔聽仲孫飛瓊的語意,彷彿自己業已輸定,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地取出那面“紅雲蛛絲網”道:“以此作為賭注可好?”仲孫飛瓊看他一眼說道:“你怎麼這等急?我的賭注還未拿出來呢。”夏天翔搖頭笑道:“不必,不必,照你那樣講法,彷彿我已輸定、反正我們今每題一賭,三項問題共賭三次,夏天翔萬一僥倖,再隨仲孫姑娘意興,略賜微物點綴點綴便了。”仲孫飛瓊笑道:“你倒頗為識相,也頗為大方,但我身邊向無俗物,你若輸到拿不出值得我發問的賭注之時,我便中止發問。”仲孫飛瓊越是這等十拿九穩,夏天翔自然越是心頭不服。但因對方無論在容光、眼波、語音、姿態等任何方面,均太以引人愛好,遂不便發作自己的高傲本,只得勉強按捺,含笑說道:“依你,依你,不知這面‘紅雲蛛絲網’,能不能夠作為第一項問題的賭注?”仲孫飛瓊點頭笑道:“這是家父所煉的獨門異寶,自然能夠。你且準備,我所認為極其容易,但你卻難答覆的問題來了。”夏天翔面對這位美擬天人的絕代嬌娃,雖然難免有些心神飄蕩,但戒意仍深,聞言遂趕緊澄心靜慮地等待對方發問。

仲孫飛瓊玉手輕輕撫摸懷中所抱的通靈白猿,目光凝注夏天翔,微笑說道:“請你回答我,我這隻心愛小猿的一身,為什麼會是白的?”夏天翔被仲孫飛瓊問得一愕,暗想這種問話,真正有點豈有此理?白猿的不白,難道黑猿的才白不成?

但心中雖然覺得這問題大以簡單容易,口中卻不知究竟如何作答才算妥當。

仲孫飛瓊見他沉不答,遂妙目凝光,盯住夏天翔微笑問道:“我說得怎樣?這問題容易已極,但你卻答不出了。”夏天翔滿心不服地猛一抬頭,恰好與仲孫飛瓊四目相對。

自從與仲孫飛瓊會面以來,夏天翔便深深覺得對方這兩道澄澈的秋波,所含魔力最大。

自己每與她眼光相遇,都得心頭猛跳,意亂情,難以自主。如今正待答話,偏偏又遇上這兩道秋波,未免越發心神紊亂,想不出怎樣措詞置答?

仲孫飛瓊見夏天翔摹然抬頭與自己目光一對,便即滿面飛紅,又復垂頭不語。自然以為對方業已認敗,遂伸手笑道:“你既然答不出來,甘心認輸,怎麼還不把‘紅雲蛛絲網’拿來給我?”仲孫飛瓊澄如秋水的眼波,能使夏天翔意亂情,這脆若銀鈴的語音,同樣也能使他如奉綸旨般無法抗拒。雙手捧著“紅雲蛛絲網”遞向對方,心中卻自暗想“豈僅是甘心認輸,簡直輸得有點莫名其妙!”仲孫飛瓊自夏天翔手中接過“紅雲蛛絲網”來,又向他微笑說道:“你對第一項問題既已認輸,第二項還要不要賭?”夏天翔啼笑皆非地避開仲孫飛瓊的眼光,點頭答道:“要賭,要賭,這第二項問題,你總不能再問我那匹馬兒及那頭怪獸的,為什麼會是青的?金的?”仲孫飛瓊聞言,也自失笑不,美人一笑,傾國傾城,那種絕代風姿,看得夏天翔意亂中加上情,情中深為意亂。暗想不論九疑山所見的玄衣女於是否這仲孫姑娘,自己也拿定主意,非把她追求作終身伴侶,絕不罷手。

夏天翔綺思未罷,耳邊又響起仲孫飛瓊嬌脆清朗的語音說道:“你既要賭,卻拿什麼作為賭注?”夏天翔本想取出自己那對三絕鋼環,但又因仲孫飛瓊說過不喜帶煞的兇物,遂想起可惜“風塵狂客”厲清狂送給自己的那柄湘妃竹摺扇,業已落在崑崙派弟子趙鈺道人手中,不然豈不恰好合用?

如今身旁比較珍貴之物,只有“薔薇使者”給自己持向一缽神僧示信的那片“紫玉薔薇”但“薔薇使者”一再叮嚀,不可遺失,究竟應否暫時借用?

仲孫飛瓊見夏天翔伸手懷中,意似取物,但卻久不作答,不由訝然問道:“你怎的如此沉?難道除了自我師姊花如雪處贏來的‘紅雲蛛絲網’以外,身邊竟拿不出第二件比較不俗之物?”夏天翔被對方僵得臉上又自飛紅,遂不顧一切地自懷中取出那片“紫玉薔薇”遞與仲孫飛瓊說道:“你且看看,這片‘紫玉薔薇’能不能作為賭注?”仲孫飛瓊接過反覆略看,便還夏天翔,點頭笑道:“能,能,能、這片紫玉,不但玉質極好,所雕的並是一瓣薔薇殘花。你知道我在百花之中,最喜愛的便是薔薇花麼?”夏天翔聽仲孫飛瓊答應自己用這片“紫玉薔蔽”作賭,不心頭“騰騰”微跳,暗想這次千萬不能再輸。否則不但對“薔薇使者”無法代,自己身邊也再無別物可以用作第三項的賭注。

大敵當前,最忌的便是畏首畏尾,心神不定。夏天翔覺得自己與仲孫飛瓊雖非互相過手,也不應犯此大忌,遂靜心澄意,等百慮皆忘以後,才向仲孫飛瓊微笑說道:“仲孫姑娘,你第二項問題問些什麼?可以宣佈了。”仲孫飛瓊不知究竟有意,抑或無意,又復充分利用她那比寶刀利劍及內家掌力更為厲害百倍的天然武器,秋波深注夏天翔,聲若銀鈴的緩緩問道:“第二項問題,與第一項截然不同。我要你猜猜為什麼在百花之中,我偏愛薔薇之故?”夏天翔因為這次委實怕輸,遂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與仲孫飛瓊的目光相對。但男女之間,往往有許多不可思議的微妙之事,仲孫飛瓊妙目凝注那垂頭默想的夏天翔,等待答覆,仍使這位素來聰明膽大、調悅不群的倔強小俠,覺出對方那兩道熱烘烘、軟綿綿,並純潔澄澈無比的秋波之中所含的莫大無形魔力。

她要自己猜她為何在百花之中偏愛薔薇?這問題本可隨意作答,但要想答中間話人的心意,卻太以艱難。因為像仲孫飛瓊這等溫柔的格,決不會欣賞多刺的薔薇,然則她把薔薇置諸品格清高的梅、蘭、蓮、菊及眾所共愛的芍藥、牡丹之上,又屬何故?重重疑問。尚未推解開來,夏天翔鼻中一陣淡淡幽香,仲孫飛瓊業已輕伸素手,取去那片“紫玉薔薇”向他微笑說道:“答不出來,便趕快認輸,須知能夠甘心認輸,才能從頭作起,並不致遭受更重大的挫折。”夏天翔見“紫玉薔薇”又被自己輸掉,不由抬頭一看仲孫飛瓊,但目光業已深含慚愧惶恐迸的神

仲孫飛瓊見他這等神情,秀眉微蹙,似乎頗覺不忍,歉然笑道:“你不要灰心,第一次及第二次雖然輸掉,但第三次也許你會贏呢。”夏天翔臉上由紅轉白地茫然搖頭說道:“我不賭第三次了。”仲孫飛瓊早就看出這位年輕英俊的夏天翔,格極為高傲剛強,文武兩途,並均有深厚基,芳心難免暗暗傾折,故而聞言似出意外,驚訝問道:“你為什麼不賭了呢?是不是認為我問得有何不公麼?”夏天翔苦笑答道:“不是我不願意和你再賭,而是我身無長物,賭不起了。”仲孫飛瓊哦了一聲,笑靨微開,似發話,但想了一想以後,卻對夏天翔點頭說道:“我們第三次的賭約,留待後再為舉行也好。”說完,懷抱白猿,飄身縱上青風驥,便望來路緩緩馳去。

夏天翔目送伊人背影,忽然自慚惶神之中,浮現一絲笑容,暗想保留一次賭約也好,否則後想見這位仲孫姑娘之時,豈不又要另找藉口?

思念未畢,仲孫飛瓊忽然圈馬走回,向夏天翔問道:“你離此以後,回不回北溟神山?”夏天翔微微搖頭,仲孫飛瓊又復問道:“假如我要尋你履行第三次賭約,卻往何處…”夏天翔接口說道:“目前我西上祁連、點蒼,明年五月,則去峨嵋金頂,臘月十六再到這黃山天都峰頭觀光盛會。有這許多地頭,你總應該尋得著我了吧?”仲孫飛瓊目光向他深深一注,默然勒轉馬頭,但忽然又對夏天翔回眸一笑,素手揚處,三片金光,聯翩飛到。

夏天翔看出對方不似有甚惡意,遂把三片金光接在手中,原來是三枚金鱗片。

仲孫飛瓊曼聲叫道:“‘大別散人’所遺的‘護龍鱗’共是三十六片。我雖替愛猿小白織了一件金甲,但因它身材矮小,尚餘六片之多,我和你每人各分三片。”夏天翔想不到仲孫飛瓊在贏走“紅雲蛛絲網”及“紫玉薔薇”以後,竟又贈送自己武林至寶“護龍鱗”不由有點茫然失措,不知應否收受。

仲孫飛瓊見他這等神情,秋波一轉,又復失笑說道:“你怎的還不收起?賭約歸賭約,朋友歸朋友,彼此風萍得聚,總有前緣。我聽你要西上祁連,因祁連人物個個兇毒,才贈你三片‘護龍鱗’用作防身,相見匪遙,各自珍重。”這一番話中,彷彿情意甚深,夏天翔正自聽得心頭又復思起伏,意亂情。耳邊“希聿聿”一聲馬嘶,那匹罕世龍駒,帶著一黃一白兩隻異獸,及那位風華絕代的仲孫飛瓊,業已消失在蒼煙落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