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是緣是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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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突然發生、毫無聲息的奇異變故,不由使夏天翔大吃一驚,慌忙下馬,向鹿玉如問道:“鹿…鹿姑娘,你…你怎麼啦?”鹿玉如銀牙緊咬,右掌一翻,自右肩頭上,起下一枚紫黑中微帶暗綠的加毒“天荊毒刺”蹙眉說道:“我,我中了向飄然的暗…暗算毒手。”夏天翔這才想起自己隱身內之際,曾聽“崑崙逸士”向飄然身有十枚“天荊毒刺”先前用“紅雲蛛絲網”禦敵收在網中的只有九枚,原來向飄然並未遠去,藏在暗處,留了一枚加毒“天荊毒刺”對鹿玉如突下毒手。
千里花菊青大概早已發現敵蹤,才兩度長嘶示警,可嘆自己與鹿玉如均過份疏神大意,致有此失。
夏天翔思猶未了,三數丈外的小林之中,業已騰起“崑崙逸士”向飄然寬袍博袖的矯捷身影,帶著得意兇狂的笑聲,馳登高崖,電疾而逝。
夏天翔雖頗痛恨此人卑鄙無恥,但因鹿玉如身中“天荊毒刺”急待救援,遂顧不得追擊向飄然,眉梢深籠憂,向那正自取藥服食的鹿玉如問道:“鹿姑娘,你眼藥以後,覺怎樣?是否…”鹿玉如抬手微掠雲鬟,悽然微笑說道:“我大概還可以再活兩個時辰。”夏天翔失驚說道:“怎的這等嚴重?”鹿玉如苦笑答道:“向飄然是崑崙一派中的用毒專家,他又蓄意要把我置於死地,故在‘天荊毒刺’之上所加的劇毒,定然厲害無比。除了你在祁連山絳雪所見的那兩位黃衣長髮老人,大概無人能解。”夏天翔看了那匹千里花菊青一眼,瞿然說道:“這匹千里花菊青是罕世龍駒,腳程絕快,我騎它送你到祁連山絳雪去好麼?”鹿玉如好似業已支持不住,緩緩臥倒在石上,搖頭說道:“這樣安安靜靜的,或許可以活上兩個時辰,倘若在馬背奔馳。則連一個時辰也難活。再說祁連山絳雪離此千里迢迢,這匹馬兒的腳程不論如何快法,也無法在我未死之前趕到。”夏天翔天生情種,眼見自己曾為她遠赴岷山薔薇墳、祈求薔薇願力的這位絕代佳人,即將奄奄待斃,不由急得滿面通紅,手說道:“那…那…那便怎麼辦呢?”鹿王如雖然身中毒刺,命在呼之間,神情反比夏天翔鎮靜得多,嘆了一口長氣,幽幽說道:“你若肯幫我的忙,便找個潔淨的山,抱我進去,讓我死得比較安靜舒服一點。”夏天翔想起自己適才藏身的山頗為潔淨隱秘,遂把鹿玉如輕輕抱起,極為小心地進入內。
鹿玉如星眸閃動,一掃四周,似乎對這所山頗為滿意,氣息微弱地向夏天翔低聲笑道:“你這人還算不錯,居然替我找到了一個頗為潔淨安寧的埋骨之處。”夏天翔聽她這樣說法,心中好不悽然!目注鹿玉如,眼眶紅潤,柔聲問道:“鹿姑娘,不要這樣想法,你雖身中劇毒,或有解救之策,也未可知。”說到此處,忽然眉頭深皺,急急問道:“鹿姑娘,你所中‘天荊毒刺’之處,是在右肩,可曾將通心血脈閉死?”鹿玉如道:“我若不封閉通心血脈,早已身人重泉,魂遊地府。”夏天翔眉梢微現喜說道:“既然如此,則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拼著捨去一臂,命總可保住。”鹿玉如知道夏天翔是勸自己斷臂求生,不由螓首微搖,悽然一笑道:“女子生愛美,除了本來醜陋,無法可想之外,誰不以絕代容光自負?有道是:‘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倘若少了一條手臂,便令我活上八千歲,八萬歲,又復何趣?”夏天翔見她這般執拗,不愁鎖雙眉,深自思索可有其他解毒妙策?
想來想去,想不出絲毫可為鹿玉如解毒續命之法,遂自急礙在中負手徘徊,連連頓足。
鹿玉如看著夏天翔,訝然問道:“當初在崑崙山下,我曾用‘天荊毒刺’對你暗下毒手,你怎麼不記仇恨,反倒如此關心我呢?”夏天翔無可奈何之下,遂向鹿玉如問道:“鹿姑娘,你要不要聽段故事?”鹿玉如點頭笑道:“我生存在人世的時間業已不多,聽段故事也好。但我對武林間的劍影刀光,腥風血雨,已厭倦,請你把這段故事說得美麗纏綿一點。”話音剛了,突然呻一聲,嬌呼說道:“哎呀,我身上怎的這等冷法?”一面說話,一面業已冷得受不住,不但嬌軀急顫,連滿口貝齒均在捉對廝拼。
夏天翔見狀好生不忍,知道是毒力使然,遂席地而坐,解開自己所著的青衫,把鹿玉如的嬌軀抱在懷中,默運神功,以本身純陽真火,化成溫和熱力,為她驅寒取暖。
約莫一盞茶時過後,鹿玉如抖顫稍止,目注夏天翔,以一種極為的神,悽然笑道:“你對我這樣好法,我願意和我霍秀芸小妹一樣,叫你翔哥哥了。”夏天翔本就對鹿玉如有些愛好,何況在她這樣氣息奄微的遺留之際,自然不肯令她加深任何刺、傷心,故而聞言之下,連連含笑點頭,並把鹿玉如的嬌軀抱得更緊一點。
鹿玉如在夏天翔的懷抱之中,好似覺異常安,慢慢闔上雙目,有點倦然睡的光景。
但雙目才闔,忽又微睜,看著夏天翔,自嬌靨之上浮起一絲天真的笑意,緩緩說道:“翔哥哥,你要講給我聽的故事呢?再若不說,我可能便聽不見了。”夏天翔起初因鹿玉如手下極辣,對她未免有些又愛又怕,但如今見她這副天真無的婉孌神情,與霍秀芸簡直毫無二致,不由愛意滋添,好生憐惜,把自己在九疑山麓對她一見鍾情,苦於不知姓名來歷,無法互通款曲,遂遠赴岷山薔薇墳,求取薔薇願力之事,細說一遍。
鹿玉如聽得睜著兩隻大眼,凝注夏天翔,悽然笑遁:“翔哥哥,你真會安人,但這段故事編得雖頗美麗纏綿,卻有點令人難信。”夏天翔此時因對鹿玉如所中的劇毒無法解除,眼看她片刻之間,既將香消玉殞,自然心中又憐又愛,聽她不信自己所言,不由急得滿面通紅,劍眉緊蹙。
鹿玉如見他這般神,婉然笑道:“翔哥哥,不要急,我相信你這段美麗的薔薇故事好了。”
“薔薇故事”四字提醒了夏天翔,遂自身邊取出那瓣新近才由“巫山仙子”花如雪還的“紫玉薔薇”遞在鹿玉如手中,含笑說道:“玉妹請看,這紫玉薔薇花瓣,便是那位主管薔薇願力的‘薔薇使者’贈我之物。”鹿玉如玩著那瓣“紫玉薔薇”忽然極為婉孌地向夏天翔微笑說道:“翔哥哥,這紫玉溫潤得多麼令人可愛,你轉送給我好麼?”夏天翔眼看玉人無救,心情悽憫已極,哪裡還忍拒絕鹿玉如所要求?伸手微撫她如雲的秀髮、點頭說道:“當然可以送你,但玉妹所中的劇毒是否確已無法解救?你自己怎麼一點也不擔憂呢?”鹿玉如見夏天翔肯把那瓣“紫玉薔薇”送給自己,立刻持向邊,不住親吻,彷彿高興已極。
但聽見夏天翔繼續往下一問,鹿玉如臉上的神情又由高興已極,轉變為淒涼不堪,星眸微闔,自睫中湧出兩行淚珠,幽幽說道:“翔哥哥,我生來孤苦,所行所遇,又復奇異絕頂,矛盾不堪,本無甚生趣,怕死則甚?”說到此處,淚眼微開,用那兩道足以令人心醉神、魂銷骨蝕的幽怨目光,凝注夏天翔,低聲說道:“翔哥哥,我別無所恨,只恨為什麼遲至今天,才和你互相要好。如今我遍體舒暢,正是劇毒將發前的必有徵兆…”夏天翔憐借無已地急急問道:“玉妹,你能不能凝聚玄功,暫抗毒力,也許我能想出救你之法?”鹿玉如含淚搖頭,悽然一笑說道“我自從中毒以後,功力已難提聚,本不知體內劇毒將在何時發作?或許馬上就死,也許還能延緩上個把時辰。翔哥哥,你抱得我緊點,讓我好好享受這有生以來初次嚐到的甜溫馨,在你懷抱中含笑死去。”夏天翔一向多情,如今聽懷抱中的鹿玉如說得這等悽楚可憐,不由依言一緊雙臂,低頭在她玉頰上親了一親,並也垂落幾滴憐愛傷心之淚。
這幾滴眼淚,恰好滴在鹿玉如香腮之上,鹿玉如動得含淚說道:“翔哥哥,你對我真好,可惜我生來命薄,無福享受。我死以後,你把對我的這份情,一齊加到我那霍秀芸小妹身上,好好愛她便了。”夏天翔訝然問道:“玉妹你和芸妹不過初次見面,怎的便如此要好?”鹿玉如笑道:“我們是一雙姊妹。”夏天翔點頭笑道:“你們長得真像是一雙姊妹,確實應該撮土為香,一盟在地。”鹿玉如笑道:“我們不是結盟妹妹,而是親生妹妹:”這兩句話兒聽得夏天翔大吃一驚,蹙眉問道:“你們是親…生姊…妹?”鹿玉如向他懷中偎得緊了一點,低聲笑道:“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妹妹,但這樁秘密霍秀芸尚不知曉。”夏天翔委實大意外,目注鹿玉如間道:“你母親不是被知非子派遣‘白衣崑崙’蕭惕在阿爾金山絕頂推下萬丈幽壑的崑崙女俠陸琳麼?”鹿玉如臉上浮現一種異樣的神情說道:“陸琳是我母親的本名,但她老人家另改姓名,已有數十年之久。”夏天翔哦了一聲說道:“果然吉人自有天相,伯母於阿爾金山絕頂被‘白衣崑崙’蕭惕椎墜萬丈幽壑,竟未…”活猶未了,鹿玉如冷笑說道:“我母親被蕭惕推墜幽壑,雖未喪命,卻也從此另有遇合,由崑崙女俠變為一代魔女。”
“一代魔女”四字,又聽得夏天翔緊蹙雙眉,不住思忖。
鹿玉如見他這般思索的神情,不由失聲笑道:“我母親你已見過,她老人家神功絕世,昔年威震江湖,名頭極大,難道你如此聰明,竟猜不出她是誰麼?”夏天翔聽說自己業已見過鹿玉如之母,不觸動靈機,想起絳雪中那兩位黃衣長髮老人,武功既高,語音又極怪異,遂哦了一聲,問道:“你母親是不是那兩位黃衣長髮老人中靠左的一位?”鹿玉如笑道:“你果然聰明,猜得一點不錯,靠左坐的黃衣長髮老人,是我母親,靠右的那位,則是霍秀芸小妹的生身之母。”夏天翔聽說兩位黃衣長髮老人均是女子所扮,越發恍然大悟說道:“我猜出來了,你的母親是‘九天魔女’董雙雙,霍秀芸的母親是‘絳雪仙人’凌妙妙。”鹿玉如笑道:“你恰好說反,我母親是‘絳雪仙人’凌妙妙,霍秀芸小妹的母親,才是‘九天魔女’董雙雙。”夏天翔驪珠既得,逐漸推敲,想起在荊門絕頂“天涯酒俠”慕無憂曾說“風塵狂客”厲清狂不願與霍秀芸見面,以及自己此次在村店與厲清狂巧遇,聽得他的那些酒後牢騷之語,互一對證,又向鹿玉如問道:“這樣說來,玉妹與芸妹之父,是‘風塵狂客’厲清狂老前輩了?”鹿玉如秀眉一蹙,手撫頭,了一口長氣答道:“我爹爹正是‘風塵狂客’厲清狂,但其中恩怨經過,說來話長…”夏天翔見鹿玉如神情有些不對,突然記起身邊帶有“商山隱叟”賽韓康特製的靈丹,遂全數喂她服下,異常關心地低聲蹙眉問道:“玉妹,你神有點不對,心中覺怎樣?”鹿玉如星眸緊闔,息了好大半天,才徐徐開目笑道:“我方才心中確實難過異常,想是劇毒將要發作,但服了這兩粒靈丹以後,卻好得多了。”夏天翔苦笑道:“這種靈丹是當代神醫賽韓康所煉,其中含有一滴千年芝,靈效極好,可惜我身邊只剩兩粒…”鹿玉如聽夏天翔把僅存的兩粒靈丹全數餵給自己服用,不由異常,手持那瓣“紫玉薔薇”就著香,不住親吻,並向夏天翔笑道:“翔哥哥,我吃了靈丹以後,舒服很多,讓我把我父親母親之間的這段恩怨,慢慢講給你聽。”夏天翔見鹿玉如嬌媚已極,不由好生憐借地含笑說道:“玉妹身中劇毒,說話傷神,且留待將來再講也好。”鹿玉如搖頭說道:“我深知‘崑崙逸士’向飄然陰險異常,‘天荊毒刺’上所加的劇毒,定非這兩粒靈丹可以解救,若不趁我死前說出,這段秘密你就聽不見了。”夏天翔拗她不過,只得緊緊抱住鹿玉如,聽她低聲敘述。
鹿玉如道:“在阿爾金山絕頂之下的萬丈絕壑之中,住著一位不為世曉的魔教奇人,名叫‘無相魔師’公羊毅。”夏天翔接口說道:“我聽人說過這位‘無相魔師’公羊毅,武功之高,舉世無敵,但卻已在數十年前坐化了。”鹿玉如道:“我母親被‘白衣崑崙’蕭惕出其不意地推墜幽壑之時,恰巧為‘無相魔師’公羊毅所救,公羊毅愛我母親骨靈秀,遂喂她吃了一粒魔教‘魂聖藥’,使我母親忘卻本來,然後收為弟子,改名凌妙妙,與另一位名叫董雙雙的少女,一同學習公羊毅的一身武學。”夏天翔哦了一聲說道:“怪不得你母親當年縱橫武林,威震八荒之時,未曾尋找知非子及蕭惕報仇,原來她老人家業已服了魔教的‘魂聖藥’,忘卻本來面目。”說到此處,忽又詫道:“但如今怎又突然想起?難道那‘魂聖藥’經過相當時後,便自失效了麼?”鹿玉如笑道:“翔哥哥,你怎麼這樣急?聽我慢慢說將下去,自然明白。”夏天翔臉上微紅,笑了一笑,靜聽鹿玉如往下說道:“我母親與董雙雙藝成出道,威震江溯,但與我爹爹‘風塵狂客’厲清狂相遇之後,居然彼此惺惺相惜,一見鍾情。”夏天翔笑道:“他們武功名望均極相配,應該是一段美滿良緣,怎會變成冤家,反顏相向?”鹿玉如微嘆一聲說道:“我爹爹雖然愛我兩位母親,但卻頗矜持一代大俠的身份,嫌我兩位母親出身魔教,不肯屈就。我兩位母親痴情無奈之下,才暗地施展無形無相的‘秘魔七情煙’,惑我爹爹心神,終於在高黎貢山凝翠谷的莫愁石室之中,二女同嫁一夫,成了百年好合。”夏天翔聽得訝然問道:“既成夫,怎又結仇?莫非其中有人挑撥?”鹿玉如點頭說道:“你猜得對,這挑撥之人你也識,就是那位‘天涯酒俠’慕無憂。”夏天翔驚道:“原來慕老前輩在絳雪中變作寒冰塑像一事,也有前因,他為何要從中挑撥?”鹿玉如嘆道:“慕無憂誤聽江湖言,認為我兩位母親出身魔教,不甚清白,遂屢屢暗地向我爹爹規勸,勸他勿為情絲所纏,甘心與無恥魔女同合汙,把一代大俠之名付諸水。”夏天翔問道:“你爹爹難道就聽信慕無憂無憑無證的幾句空言不成?”鹿玉如嘆道:“我爹爹本來不信,但不住慕無憂一再進言,遂將信將疑,旁敲側擊地向我兩位母親設辭探詢。”夏天翔道:“既是無中生有的江湖言,卻怕人盤問則甚?”鹿玉如蹙眉說道:“這些言的主要事實雖屬捕風捉影,但有些瑣碎枝節卻又確有其事。我爹爹不便從正面探詢,所問的便是這些瑣碎枝節,我兩位母親因無愧作,據實而答。遂使我爹爹相信慕無憂所言不虛,漸漸對我兩位母親起了鄙視厭惡之念。”夏天翔聽得嘆息不地問道:“難道三位老人家便就此反目不成?”鹿玉如幽幽一嘆說道:“我爹爹雖然逐漸變心,但因我兩位母親均已懷孕,只得暫時忍耐,直等我與我霍秀芸小妹雙雙降生,慕無憂遂再度進言,勸我爹爹速揮慧劍,盡斬情絲,免得親生骨也自幼薰陶,變成魔女。”夏天翔嘆道:“這位慕老前輩未免有點熱情過度,常言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卻…”話猶未了,鹿玉如業已恨恨說道:“慕無憂一再相勸之下,我爹爹終於聽信其言,在我與我霍秀芸小妹剛剛滿月之時,對我兩位母親下了狠心毒手。”夏天翔訝然問道:“下了什麼狠心毒手?”鹿玉如搖頭嘆道:“我爹爹乘我兩位母親完全不備之際,點散了她們所練的內家真氣,抱著我與霍秀芸小妹,離開高黎貢山凝翠谷的莫愁石室而去!”夏天翔聽出疑問,目注鹿玉如問道:“你爹爹既然把你們抱走,便該自行撫養傳技才是。為何將你與霍秀芸一個拋在峨嵋,一個拋在崑崙山下?”鹿玉如偎在夏天翔懷中嘆道:“翔哥哥有所不知,我爹爹剛離高黎貢山凝翠谷,那位‘無相魔師’公羊毅便到了莫愁石室,見狀然震怒,聲言必將海角天涯地追殺我爹爹,並把我與霍秀芸小妹一併殺掉。”夏天翔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問道:“原來厲老前輩拋棄你與霍秀菩之故,是為了應付那位名滿天下、無人能敵的‘無相魔師’公羊毅。”鹿玉如點頭說道:“我爹爹既獲此訊,因自付功力火候難與‘無相魔師’公羊毅硬碰,必須處處隱跡逃避,併為了顧慮我與霍秀芸小妹的安全,遂將我姊妹二人悄悄設法送入峨嵋、崑崙門下。”鹿玉如說到此處,玉頰微紅,呼略微急促,好似所中的劇毒又將發作的光景;夏天翔大吃一驚,急急問道:“玉妹,你覺怎麼樣?”鹿玉如墾目微颶,搖頭低聲說道:“翔哥哥放心,我暫時還自無妨,不會在活來說完之前,突然死去的。”夏天翔好生憐惜地柔聲說道:“玉妹不要說話,你且養養神兒好麼?”鹿玉如苦笑說道:“翔哥哥不要攔我,我一生孤苦,滿腹辛酸,臨死之前,應該讓我把話兒說得痛快一點,否則我怎能甘心瞑目,含笑而逝?”夏天翔聽她說得好生悽楚,不由鼻端一酸,又自垂落幾滴英雄珠淚。
鹿玉如見夏天翔悽然垂淚,反倒伸手摩撫著他的面頰,向壁東角噘嘴笑道:“翔哥哥不要哭,有你這幾滴眼淚,鹿玉如雖死何憾?壁東角頂上,向下倒生的那朵花兒多麼美麗,你摘來給我好麼?”夏天翔注目一看,果見壁頂端有朵向下倒生、形如野菊的五奇花,遂輕輕放下鹿玉如,縱身摘取,遞在鹿玉如的手內。
鹿玉如持花賞鑑之時,覺得此花極香,遂一面湊向鼻端聞嗅,一面對夏天翔說道:“自此以後,我爹爹便始終跡天涯,躲避‘無相魔師’公羊毅,誰知公羊毅不久坐化,將一冊‘無相魔經’傳給我兩位母親,而我兩位母親遂一位在祁連山絳雪,一位在九疑山千尺澗,據‘無相魔經’,重練被我爹爹辣手點散的內家真氣,並研其他絕學。”夏天翔見鹿玉如臉上顏越來越紅,正待再勸她不要多話傷神,鹿玉如又已往下說道:“直到最近,我母親潛心苦修之下,不但武功盡復,連昔所服的‘魂聖藥’的魔力也告失效,恢復了一切記憶。因祁連派的‘白頭羅剎’鮑三姑也在絳雪中坐關練功,遂與祁連派人物結,準備尋找我爹爹、慕無憂及知非子、蕭惕等人,報復積鬱多年的新仇舊恨。”夏天翔聽到此處,方對這一段武林秘辛詳知究竟,遂向懷抱中的鹿玉如含笑問道:“玉妹,你要說的話兒說完了麼?”鹿玉如笑道“翔哥哥別急,我的話兒還有最後一段。”她柔情脈脈、意慵慵地看了夏天翔幾眼,含笑說道:“我江湖行道,誤入絳雪中,我母親因我容貌生得與她一般無二,遂幾經盤問,母女相認。並向‘九首飛鵬’戚大招借用那匹千里花菊青,命我騎往九疑山千尺澗,尋找我另一位母親‘九天魔女’董雙雙,請她老人家命駕祁連,共商對知非子、蕭惕報仇暨我爹爹出面,把昔莫愁石室之事作一待。”鹿玉如說到此處,語音一頓,螓首微抬,以兩道水汪汪的目光,凝注夏天翔說道:“翔哥哥,我的故事說到此處為止,以後種種,你多半身經,不必再復贅述了吧?”夏天翔連連點頭,因見鹿玉如臉上紅得太以可愛,不由疑心她是劇毒將發之前的迴光返照現象,遂異常關切地低頭問道:“玉妹,我看你臉上神不對,心中可有什麼異樣覺?
你爹爹大概就在近處,我抱你乘騎千里花菊青去找他好麼?也許他功力深,能夠替你解除所中的劇毒。”鹿玉如聞言訝然說道:“你怎知道我爹爹人在近處?”夏天翔笑道:“我曾與他老人家相對痛飲,便連來此為你援手,也是由他指點的呢!”鹿玉如想了一想,搖頭說道:“我爹爹縱然人在近處,我也不願見他。”夏天翔詫道:“這是什麼理由?”鹿玉如長嘆一聲,苦笑說道:“翔哥哥,你替我想想,兩位老人家,一位是我生身之父,一位是我生身之母,叫我幫誰是好?”夏天翔聽她這樣說法,也著實有點替鹿玉如為難,正在蹙眉思索之際,鹿玉如卻把那朵形如野菊的五奇花,持向夏天翔鼻端,笑道:“翔哥哥,你且嗅嗅看,這花香多麼好聞?
會不會是什麼兩儀靈氣所鐘的罕世聖藥?”夏天翔連嗅幾嗅,果然覺得這朵形如野菊的五奇花,香冽異常,花香入鼻以後,並能使人百脈齊舒、丹田奇暖。
遂向鹿玉如笑道:“玉妹說得不錯,這朵五野花確實有些奇異之處,你嗅了花香,是否覺得略微舒服?”鹿玉如臻首連點,咬微笑,媚眼如絲,那副神情,簡直嬌慵蕩逸之至,引得夏天翔居然情不自地低下頭去,四相接,一親芳澤。
誰知這朵形如野菊的五奇花,並非兩間靈氣所鍾,乃是兩間氣所鍾,名叫“醉神花”花蕊香氣含有極為厲害的蕩魄神之力。
夏天翎、鹿玉如雙雙深中花毒而不自知,再復這樣脂口輕嘗、丁香暗度,互一溫存之下,哪裡還能用理智剋制情慾,以禮自持,清清白白?
剎那之間,小濃,巫山雲滿。
一陣荒唐過後,醉神花的惡魔力漸漸消除,夏天翔靈智一復,不愧疚死,全身汗下。
而鹿玉如因身受重傷劇毒,再經過這一番男貪女愛,雨暴風狂,業已魂遊墟墓,奄奄一息。
夏天翔面對如此局面,連羞愧自責都來不及、趕緊匆匆結束,鑽出外,飛馳於前後左右的數里周圍,希望能夠尋得意料中人在近處的“風塵狂客”厲清狂,或可挽口鹿玉如一條生命,略微贖罪。
但空自奔馳好久,哪裡尋得著“風塵狂客”的絲毫蹤跡?
夏天翔萬般無奈地口到口,簡直無顏進再見鹿玉如,真想在崖石之上一頭碰死,以消心中羞愧。
但他由這死字之上,居然想出了一絲生機。
因為由死字,聯想出對自己影響頗大的“成比目何辭死?修到鴛鴦不羨仙”兩句詩來,再由兩句詩上,夏天翔更復聯想到那位神通廣大、願力無邊的“薔薇使者”想到“薔薇使者”夏天翔不覺得希望無窮,神一震,遂趕緊縱登一個較高之處,凝足真氣,施展內家傳音及遠功力,大叫了三聲“薔薇使者”那位“薔薇使者”每在夏天翔為情所之際,便出現指點,但這次卻似失靈。夏天翔空自提氣高叫半天,所得到的,只是遠峰近壑間一片“嗡嗡”迴響。
夏天翔失望之下,死意又萌,剛想躍下所立的高崖,以求解脫,但目光所及,不由又使他大吃一驚。
原來那匹在口徘徊休息的千里花菊青,如今業已蹤影毫無,不知去向。
夏天翔深悉這種通靈寶馬,無故決不輕離主人,見狀情知有變,只好滿面羞愧,硬著頭皮鑽進內。
一進山,夏天翔不目瞪口呆!原來那位香魂縹緲、奄奄一息的鹿玉如竟告失蹤“紫玉薔薇”也已帶走,醉神花則被得稀碎,散落地上。最令人觸目驚疑,莫名其妙的,卻是壁上被人用極強指力,龍飛鳳舞地鐫出四個大字:“是緣?是孽?”夏天翔面對目前的情景,不又驚又疑,又憂又喜。
驚的是在這剎那之間,竟會有人將鹿玉如救走?
疑的是來人是誰?鹿玉如昏不省,氣息奄奄,那匹倔強異常的千里花菊青,怎會聽陌生人物驅策?
憂的是自己被那朵五奇花的怪異香味神亂,以致做出這等荒唐事兒,不但覺得愧對仲孫飛瓊及霍秀芸,並也對那鹿玉如極為歉疚。
喜的則是照眼前跡象及那“是緣是孽”四字看來,鹿玉如的女兒清白雖被自己玷汙,但命卻告保全,不曾玉殞香消,魂歸離恨。
就在夏天翔心中驚疑憂喜、百集之際,突然聽得有人低聲喊叫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