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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三十年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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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菲菲也發現了費溪,她詫異於在這裡碰見費溪,臉倏地一下子紅透了,像秋天掛在枝頭的蘋果一樣嬌豔。她想起了幾年前的事,他們倆在賓館赤身體相對,卻什麼事也沒發生。

“戴菲菲,還真是你啊。上午接到你的電話,我就覺聲音怎麼那麼悉。當時,我還想你在北京怎麼會到麥城來租房子。”費溪推著車子走到了戴菲菲身前,看著她紅透了的臉頰,似乎也想到了幾年前的賓館事件。

他們倆站在小區大門口,一起沉浸在見面後的羞愧中,似乎忘了要去做的事。小區的門衛大爺和小區裡的人們,怪怪地看著他們倆,各自在心裡猜測著他們的故事。

“小費啊,她在這裡等你老半天了,還向我打聽你和房子的事。這姑娘租房子心可夠細的啊,呵呵。早知道你們認識,我也就不說那麼多話了。”門衛大爺善意地替費溪解了圍。

“戴菲菲,走吧。既然來了,不管住不住,都去房子裡看看、坐坐吧。”費溪看著她應允了後,就領著她走進了小區。小區人們關注的目光,一直跟到他們轉過拐角才無奈地放棄了。

戴菲菲跟在費溪身後,她看著他蒼老了很多的背影,說:“費哥,你的聲音變了,像四五十的,你也變老了。我們才兩年多沒見吧,你怎麼老得這麼快啊。”費溪轉回身看了看戴菲菲,被她心細如髮的察覺力動了,說:“一言難盡啊…我離婚了,兩月前的事。房子我給了你嫂子,不,是易蕭蕭。你侄女現在由她撫養,我們是協議離婚。”戴菲菲哭了,哭到黃昏才止住了淚水。她說她想不到費溪心裡藏了這麼多的事;說甄玉強太蛋,陰損到破壞別人家庭,早晚會得報應;說易蕭蕭太過愚蠢,竟然相信了別人的鬼話;還說費溪不應該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她勸費溪想開一些,更不要再自責…

這一個下午,他們倆說了很多話,似乎把兩年欠著的話都說完了。也是在這個下午後,費溪做了二房東,戴菲菲做了費溪的房客。

遠在老家的易蕭蕭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知道了費溪和戴菲菲一塊合租的事,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在公園裡坐了一天,她起身離開之前,覺自己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她想她和費溪已是兩條平行線,已經誰也不欠誰的了。

5宋鴻羽離家出走了,他和女朋友吵架了,負氣躲到了費溪的住處。

進門前他就對費溪吆喝著,他說再也不想看到那個庸俗的女人,嘴裡除了房子和錢就沒別的東西。

費溪聽著他信誓旦旦的話笑了。他覺得年輕人就是願意較真,愛爭論個你死我活。他說:“你現在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現在想找個吵架的還找不到呢。別等到失去了才想著去珍惜,到時候就晚了。”宋鴻羽看了看鐵將軍把門的隔壁房間,壞壞地笑了,說:“你眼前不就有個現成的嗎?你還想捨近求遠啊?我看你們是乾柴烈火一點就著。費哥,怎麼著,你們著過火嗎?需不需要我給你拉拉線啊。”

“你小子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女朋友說得沒錯,你太沒出息了,一個大老爺們還離家出走,說出去你也不怕別人笑話。”費溪起身捶了捶宋鴻羽的肩膀頭。

宋鴻羽不買賬了,心裡不痛快地瞪了費溪幾眼,說:“費哥,我這是在做善事。我看像你這麼老實的男人沒幾個了。大家都是男人,你別藏著掖著,別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戴菲菲以前暗戀的可是你,這是辦公室裡眾人皆知的秘密。這話要在倆月以前,打死我也不敢說,現在好了,你是個單身的純爺們兒,怎麼也得有所表現啊,要不怎麼對得住別人對你的抬愛啊。”費溪心裡領會他說的別人是誰,但他面無表情地坐在凳子上,看著天邊紅彤彤的晚霞一點一點消逝在夜中。宋鴻羽看著默不作聲的費溪,閉上了嘴巴,臉上出了說錯話的表情。

費溪聽不見身後的聲音了,轉過身就看到宋鴻羽飽含歉意的笑臉,他說:“你怎麼不嘚吧嘚吧地說了。你是不是覺對不起我了。這好辦啊,你來點實惠的,請我和戴菲菲吃飯就行了。”

“我說大哥啊,你還是殺了我吧。我現在是在離家出走啊,你當我纏萬貫地出來旅遊啊。你別說讓我請你們吃飯了,你們倆誰請我不管,但你得贊助我倆錢。離開我老婆前,我得做兩件事,一是和她去醫院給她做‮女處‬膜修補術,二是籌點路費回老家去,一個人待在麥城也沒啥勁。”宋鴻羽一本正經地說著,言語間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費溪撲哧一聲大笑了出來,噴了宋鴻羽一臉口水,說:“還真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會替你女朋友著想。你說你都打算分手了,還做什麼‮女處‬膜修補術?這樣的餿主意也虧你想得出來。我真是服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你們就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飢,沒事吃飽了撐的…”宋鴻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伸手抹了抹臉上的口水沫,搶著打斷了費溪的話,說:“這都是我老婆說的。我臨出家門前和我老婆說我不能離開她,我都和她同居了。你知道她原話說啥,她說沒事,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可以花個千兒八百的去醫院做個手術,恢復‮女處‬膜。”費溪看著宋鴻羽惟妙惟肖的模仿,有些忍俊不了,他的笑聲引著戴菲菲衝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費哥,你們笑什麼呢?說出來,我也分一杯羹,一塊笑一笑。”戴菲菲站在他們兩人中間,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看他們沒說的意思,嘟著嘴回了自己房間。

宋鴻羽和費溪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他們的笑聲惹來戴菲菲的一頓奚落。費溪戛然而止了他強顏歡笑的樣子,看著宋鴻羽躡手躡腳地溜到戴菲菲的門前。

宋鴻羽似乎想起了什麼,說:“我算是看透了,我爸媽和她爸媽都是把我們往死裡。你說將來都是一家人了,非得斤斤計較那個錢做什麼。依我的想法,我們乾脆先把證領了,再請朋友吃頓飯,把事辦過去,看他們怎麼辦?”費溪撇了撇嘴,坐在凳子上出著神發著呆,一如坐定的和尚,充耳不聞身外事。這個時候,他心裡正翻江倒海地鬧著,痛苦和悲傷、自責和無奈、悔恨和埋怨、思念和眷戀一起在沸騰了的開水裡上下翻滾著。

兩個月的時間,他學會了掩飾自己,他把悽苦囚在心靈最深處,只在深夜才暫時釋放他們。這就是費溪在半夜裡時常從驚悸中醒來的原因。兩個月以來,他是多麼的希望易蕭蕭再回來,他們復婚,讓子重新開始。可是他卻又被八點半酒吧事件煎熬著,覺得已斷了回家的路。

老話說,時間是彌合心靈創傷的良藥,費溪還需要用多少良藥才能讓情復原如初?

6戴菲菲變了,變得愛笑,也愛說話。

或許這就是熱戀中的女人被幸福燒著的典型症狀。

戴菲菲錯了,錯在過於熱情,也過於異想天開。

或許這就是戀愛中的女人被甜糊的正常反應。

戴菲菲還是少不更事,她不知道費溪身處水深火熱中的苦楚,否則她也不會有一搭沒一搭地勸說費溪和易蕭蕭復婚。這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費溪覺她就是在變相地蹂躪他外強中乾的神經,她嘴裡只要冒出“復婚”這兩個黑的字眼,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易蕭蕭和冷歆萌,以及離婚協議書和八點半酒吧事件。

以前,他晚上做的夢總是千奇百怪,先是易蕭蕭淚滿面地看著他,接著是冷歆萌哀怨地笑著,她們倆站在他對面誰也不說話,直到轉身背向而去。現在,他的夢裡多了一個人,她就是戴菲菲,她和費溪並排站在一起,似乎在勸易蕭蕭,又似乎替他澄清著一些事。

這些夢變著花樣如影相隨地穿行在費溪的身體裡,它們好像約好了似的,總會在凌晨在他心上狠狠地咬上一口,讓他從睡夢中突然醒來,掉進過往的漩渦中罷不能。

這週末下午,戴菲菲衣袂飄飄地走進了費溪的房間。她站在落的餘暉裡,身體被一層薄薄的紗質光暈籠罩著,像一個從天而降的天使,煞是美麗。

費溪目不轉睛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幻想著他和戴菲菲上輩子是不是有未了的情債,她這輩子來討債或者還債來了。

戴菲菲臉紅了,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她察覺到了他欣賞的眼神,說:“都住在一個屋簷下,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什麼好看的。”費溪忍不住笑了,他把手掌放在臉上上下來回了幾下,接上了她的話。他說:“你最喜歡吃什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凍粉裡脊絲。每頓飯都有這道菜給你吃,你會不會膩煩?”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給我打預防針,我不會再做說客,我有個事想讓你幫我拿拿主意…”費溪長舒了一口氣,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懶得股都沒有挪動一下:“你不早說,害得我又擔驚受怕了一回。我一個月就一個雙休還休不完整,一會一個電話煩都被煩死了。下週我去接我女兒,到時候你幫我帶她出去玩吧。”戴菲菲點了點頭,她看著費溪出的滿意笑容,接話說:“我男朋友還有一年就復員回來了,他說復員後來麥城。現在,他和他家裡人想拿學費讓我學門技術,不想讓我做廣告這行當了。他們說女孩不能靠青吃飯,不能沒個長久的收入穩定的工作。費哥,你認識的人多,路子也廣,你幫我分析分析,我學什麼好?不過什麼理髮之類的服務行業你就不用替我考慮了,我的脾氣天生就不是伺候人的料。”

“你也不用學那些伺候人的技術。我覺得你就學it吧。哪裡也不用去,就去我們學校學就行。你學完後,最多一年的時間,你就可以到軟件公司上班了。不過,學費可能有些貴。你如果想學,我到時候可以和校長打聲招呼,減免一點費用。”戴菲菲出了得意的笑容,成功在握地看著費溪,滿眼狡黠地說:“費哥,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我今天就是想測測你的腦子和良心壞沒壞。經本考官的綜合考核,你通過測試了。呵呵。我早已經打聽過了,也去了幾家學校,你們學校是第一個去的。你們的廣告吹得雖然有些過了,但我覺得比其他幾家學校還有那麼點真實,就是學費太貴…”戴菲菲接受了費溪的建議,放棄了兼職學習的計劃,她想在他男朋友復員前就能學有所成,也想一年後能和他結婚,還想在麥城買套房子紮落戶,不再飄來蕩去。

7“老費,我投奔你來了。我以後哪裡也不去了,就跟你混了。你看,天都到中午了,你是不是該請我和孫曉霞吃頓飯啊。麥城大酒店就免了,我們都是人,那五星級的地方我們命裡消受不起,就去它旁邊的魚翅皇宮吧,別的不用點,就點鮑魚和魚翅,再加幾隻海參吧…”蒙曉瑞站在陰涼地裡,扯著嗓門大聲嚷嚷著。他這哪是逃難,倒像債主上門討債。

“你在哪裡呢?”費溪打斷他,忍著笑說“蒙曉瑞是誰,他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他還能惦記著我們這些無名小卒,我很是受寵若驚啊。”

“我說你還有完沒完了。你趕緊讓他下來吧,坐了大半天的車,你不覺得累啊。”孫曉霞笑斥的話音清晰地飄進了費溪的耳朵。

費溪忍不住哈哈笑了幾聲,他推斷出他們可能就在公司樓下,於是就打開臨街的窗戶,把身體探出來,看見蒙曉瑞向身後伸出手阻止著孫曉霞的拽拉。看著他們夫倆不合拍的嬉鬧,費溪笑得更加歡實了:“我都看見你倆了,你別演了。你再伸手,你老婆對你可就不客氣了,她要擰你的胳膊了。”蒙曉瑞愣了一下,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還沒看清什麼,胳膊上傳來的疼痛就讓他失聲喊了出來。他轉過身瞪了孫曉霞幾眼,然後躲閃出了她一步遠,擔心會再次遭襲。

費溪接連笑了幾聲,笑到岔氣才收住笑聲。他說:“你躲什麼躲啊,孫曉霞站起來了,你能躲到哪裡去。你省省吧,我這就下去,你們站在那裡等著我。”

“你小子見死不救啊,算你狠。你在哪呢?我怎麼沒看見你。”蒙曉瑞擺動著胳膊,似乎想把繞在手背上的疼痛甩掉。

費溪探出身子揮動了幾下手,微笑著說:“你抬頭看四樓。”

“啊。”蒙曉瑞失語地大叫了一聲“你太賊了,早看到我們了,還不下來,誠心看我的笑話啊。”蒙曉瑞告訴費溪他們夫倆到麥城避難來了。他說,他父母和她父母吵得很兇猛,把他倆夾在中間兩邊受氣,兩邊都落不到好人。

他說,當初他父母就不該重男輕女,答應她父母生女孩隨母姓的要求。他還說,他父母不該出爾反爾,搞得他和她父母不好處,以前他們一家生活得其樂融融,現在爭孩子跟誰姓成了他們的頭等大事。

“上次,你爸去我家打聽你的消息時,我就勸說過他,讓他退一步,別鑽牛角尖,孩子姓個複姓也好。當時,他答應得好的,說只要能找到你,孩子姓什麼他就不管不問了,只要是你們老懞家的後代就行。”費溪回憶著,說出了蒙曉瑞爸當時說的話。

蒙曉瑞無奈地嘆了口氣,目光暗淡地說:“他說的話本就不能聽。今天是一個樣明天又是一個樣,你還不知道他那張嘴。我這些年怎麼走過來的,受了多少罪,他本就不在乎。他要是有我費大伯的一半,我今天的生活也不會這麼糟糕。”費溪聽出了他的話外音,他至今還不能釋懷與前女友陳琳娜分手的事。也是,雖然物是人非,但走在麥城的大街小巷,看到悉的景,肯定會勾起他蟄伏的往事。

當年,蒙曉瑞就是因為橫遭父母的阻攔,才無奈地與陳琳娜分手了,他們倆要是結婚了,他現在遭遇的事或許能刃而解。事情若遂人願,費溪也就不會被他騙進傳銷窩,也就不會有他和易蕭蕭的協議離婚,也就不會有八點半酒吧事件…

目送他們夫倆鑽進出租車裡,費溪心裡翻湧著悲傷、失落、痛苦和無奈。造化人,也沒有假設可言,如果人人都能知曉未來,或許生活就變得枯燥無味了。

幾天後,蒙曉瑞告訴費溪,他在北郊城鄉結合部的村子裡租好了房子,也找到了工作,晚上出去開出租車,接車地點就在他住的那塊兒。

費溪心裡懸著的石頭落了地,他枯萎的生活似乎煥發出了生機。他沒被麥城拋棄,因為他的朋友們先後回到了麥城。生活的轉盤好像把他推回到幾年前的起點上,只是在千頭萬緒的桎梏中,他一時還難以脫身,漸漸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