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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風塵結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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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人嘀咕道:“這麼晚了,還來投宿。”走出去開門。那人說道:“我這匹馬你要好好照料,給我一間上房。”孟元超本來是不大在意的,聽得這人說話的聲音,這才吃了一驚,這個人正是那個髯須漢子。

孟元超心想:“果然追到這裡來了,好在那黑衣漢子早有防備。但不知會不會鬧出事情,今晚我且不要睡。”髯須漢子並沒有向店主人打聽什麼,也沒有跟入馬廄,開了房間,要了一壺酒,也就歇息了。

孟元超提防有甚意外,過了三更,仍然沒有躺下睡覺,坐在上練功。

忽聽得有人輕輕敲門,孟元超心道:“一定是那髯須漢子,他未曾發現他所要找的人,卻來找我的晦氣。”孟元超手提寶刀,倚在門後,沉聲喝道:“是誰?”那人說道:“孟大俠,請你開門。”大大出乎孟元超意料之外,拍門這個人是黑衣漢子。

孟元超額為詫異。”他怎麼知道我呢?”好奇心起,便即開了房門。

黑衣漢子一閃而入,關上房門,忽地雙膝跪下,說道:“孟大俠救我!”孟元超吃了一驚,拉他起來,說道:“不敢當,有話好好的說。你是什麼人,我好像以前沒有見過你。”

“我是走雲貴川康的藥商,”那黑衣漢子說道,“三年前也曾到過小金川採購藥材,有幸瞻仰過孟大俠的風采。深知孟大俠喜能濟弱扶危,是以膽敢冒昧前來求助。”小金川出產有幾種稀有珍貴藥材,運到外面,獲利極厚,是以雖然在清軍封鎖之下,也常有膽大的商人,請了保鏢,偷渡封鎖線來採運藥材。這些藥商,到了小金川,多半會來拜會義軍首領的。不過,孟元超卻想不起是否曾經見過這人。

“或許他當時是來拜會冷大哥,我雖然沒有在場陪客,但他出入軍中,卻是曾經見過我的。”這類的藥商甚多,他們認識孟元超,孟元超不認識他們,這也是常有之事,不足為奇。

孟元超放下疑心,便問他道:“你有何事,要我幫忙?”黑衣漢子道:“剛才來的那個髯須漢子,孟大俠想必也見到了?”孟元超道:“他怎麼樣?”黑衣漢子道:“他要殺我!”孟元超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廝是個巨盜。”但仍是照例問道:“為什麼?”黑衣漢子:“那廝曾經做過川北官軍的教頭,大概是調了職,回到南邊當差了,他知道我跑過小金川,想要陷害我。”這番話倒是頗出孟元超意料之外。

孟元超怒從心起。

“哼”了一聲,說道:“如此說來,這廝可是比強盜更可惡了!”黑衣漢子道:“誰說不是呢?強盜多半隻是謀財,未必害命。這廝卻是謀財害命,倘若給他逮了,他一定會給我加上一個‘通匪’的罪名。”孟元超義憤填膺,說道:“好,今晚我與你抵足而眠,明天一早,我送你走,我豁著拼了這條命,也決不能讓那廝傷了你一毫髮。”黑衣漢子暗暗歡喜,心裡想道:“難得他對我毫無防範之心,我若偷施暗算,十九可以成功。但只怕那髯須賊當真是已經發現了我,我未必敵得過他。倒不如還是按原來的計劃,讓他們自相殘殺,我可以從中取利。”心念未已,忽聽得有人喝道:“姓石的,躲不了啦,給我滾出來吧。”正是那髯須漢子的聲音。黑衣漢子心頭一凜,暗暗叫了一聲“僥倖”心想:“幸虧我未曾魯莽行事。”孟元超拔刀出鞘,喝道:“來得正好!”剛要出去,只聽得“乓”的一聲,那人已是一腳踢開了房門。

黑衣漢子一抖手發出了三支飛鏢,品字形的飛出,分打那髯須漢子上中下三處道,黑夜之中,認竟是不差毫釐。

俗語說“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孟元超雖然不長於暗器,也是識貨的人,黑衣漢子這一出手,倒是不令他吃了一驚了。

“這藥商的本領倒是很不錯呀。”孟元超心想。本來敢於行走小金川的藥商,大多也是有幾分本領的。但這個藥商的本領卻是好得出奇,遠遠超乎孟元超的估計。

本來一個具有如此身手的人物,即使是遭逢險難,需人相助,也必定是多少顧住自己的身份,不至於像這黑衣漢子對孟元超之求助那樣卑躬屈膝的。可是,在這緊張關頭,孟元超卻是無暇推敲,想不到這一層了。

就在這一瞬之間,只得錚錚錚三聲連珠聲響,三支飛鏢反打回來,那髯須漢子冷笑說道:“憑你這點暗器功夫,層然也敢在我面前賣。”孟元超聽得分明,知道這三支飛鏢是給對方用“彈指神通”的功夫彈回來的!在孟元超的眼中,黑衣漢子的連珠鏢打,已經可以算得是第一的功夫,哪知在這髯須漢子眼中,竟是不值一驚!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孟元超不由得大吃一驚,心裡想道:“怪不得這姓石的漢子要求我相助,對這人如此害伯了,這髯須客的本領確是我生平從所未見,只怕我也不是他的對手!”說時遲,那時快,髯須漢子已是破門而入,那黑衣漢子卻是一個“金鯉穿波”從早已推開的窗戶竄出。

黑室之中,刀光耀眼,那髯須漢子哼了一聲,冷笑說道:“果然不出老子所料!”

“所料”的是什麼,他沒有說出,也沒有工夫容他仔細說了。不過,他話中之意,孟元超至少聽得懂一點:那就是他以為孟元超是這黑衣漢子的同黨。

孟元超心道:“你料錯了!”但一來因為他已應承助這黑衣漢子,二來雙方已然動手,他也是無暇分辯了。

雙方都是使快刀的高手,孟元超對自己的快刀,本是相當自負的,不料和這髯須漢子比較起來,竟是技遜一籌,相形見絀。

就在那一瞬之間,髯須漢子閃電般的劈出了六六三十六刀,孟元超以變化複雜堪稱武林絕技的遊身八卦刀對付,每一招都是一招三式,也使出三九招二十七式。

雙方都是以快刀搶攻,只聽得“嗤”的一聲響,髯須漢子的快刀幾乎是貼著孟元超的肩頭削過,刀鋒劃破了他的衣裳。孟元超騰地飛起一腳,把房間裡的茶几踢得飛了起來,髯須漢子“喀嚓”一刀,刀鋒陷入木頭三寸,急切之間,未能將茶几劈開,孟元超得以退到屋角,一口氣。

髯須漢子雖然佔了上風,心中也是不由得微微一凜,原來他以快刀縱橫南北,生平罕逢敵手,想不到今晚碰上的孟元超,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年,盾然也能夠用快刀與他抗衡,他一口氣劈了六六三十六刀,也只是僅能將孟元超退數步。

髯須漢子心裡不無惺惺相惜之情,忽地霍然一省,想道:“那姓石的傢伙才是正點兒,我與這少年糾纏作甚?”意到力發,振臂搖刀,登時將茶几劈為兩半,立即轉身,跑出院子,追趕那個黑衣漢子。

劈裂的木頭碎塊有一塊打到孟元超身上,饒是孟元超的內功已經頗有造詣,亦是到火辣辣的一陣疼痛。孟元超更是吃驚,心裡想道:“這髯須客不但是刀法勝我,功力更比我高出許多!”可是孟元超是曾經答應過那黑衣漢子護他,誓以命保的,是以明知敵手大強,亦是毫不躊躇的便跟出去,心裡想到:“大丈夫一諾千金,我豈能知難而退?”孟元超跑出這間客店,只見髯須漢子已經與那黑衣漢子在街心動手。

黑衣漢子使的是一對判官筆,銀光燦爛,在黑夜中盤施飛舞,儼如兩條擇人而齧的白蛇。孟元趟心頭一喜,想道:“這黑衣漢子的本領雖然不及對方,相差卻也並不太遠,我和他聯手,縱不能勝,也是決計不會落敗的了。”髯須漢子高呼酣鬥,豪氣人,猛地一刀劈去,刀筆相,“當”的一聲火花飛濺,黑衣漢子的一支判官筆脫手飛上半空!

髯須漢子喝道:“哪裡跑!”快刀如電,追上去劈到了黑衣漢子的後心。

孟元越喝道:“休得逞強,還有我呢!”聲到人到,儼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快刀也是指到了髯須漢子的後心。

黑衣漢子只有一支判宮筆,心道:“要糟!”無可奈何,也只好用這支判官筆反手一擋。他剛才用兩支判官筆還是抵擋不住髯須漢子的快刀,一支判官筆如何抵擋得了?只聽得又是“當”的一聲,黑衣漢子右手的判官筆給髯須漢子的寶刀砍了一個缺口,但卻沒有脫手飛去。這倒是頗出黑衣漢子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