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鑄錯難翻悲失足懺情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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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任紅綃控制不了自己心情的動,一踏進房間,見著她們,眼淚就不簌簌而下。
奚玉瑾大吃一驚,笑道:“是那百合龍涎香找不著嗎?找不著也就算了。”當然她知道絕不會是這樣的小事情,但也只能這樣試探問她。
任紅綃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的。但我也不知要怎樣說才好。”宮錦雲替她抹了眼淚。笑道:“什麼事這樣傷心,好妹子,那你就先歇一歇,定下心來再說吧。”任紅綃道:“不,不,不能耽擱了。宮姐姐,你快走!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奚玉瑾、宮錦雲又驚又喜,她們正不知道如何才能勸得動任紅綃幫忙她們的,想不到任紅綃一回來就說出這個話。
宮錦雲喜道:“實不相瞞,我早就想走的。但…”任紅綃道:“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送你走,奚姐姐,你…”奚玉瑾一咬牙齦,說道:“我和你們一起走。”任紅綃道:“對,你的丈夫…好啦,好啦,不說了,快走吧。”奚玉瑾心頭一震,“啊,聽她這麼說,大概她已經知道龍生的事?”三人悄悄從園子逃走,到了山上,宮錦雲道:“好妹子,多謝你了,你回去吧。”任紅綃道:“我不回去了。”奚玉瑾道:“你爹不怪責你嗎?”任紅綃道;“我不理他怪不怪責,我也不要再見他了。”宮錦雲大驚道:“為什麼?”任紅綃道:“公孫璞就在這座樹林子裡,他們要去害他,咱們可得趕快找著公孫璞!”她沒有說“他們”是誰,不過宮錦雲和奚玉瑾亦已明白了。
□□□□□□公孫璞在密林深處生起一堆野火,等到三更過後,未見辛龍生來到,正自心焦,只聽得樹葉抄沙作響,辛龍生走出來笑道:“公孫大哥,小弟給你報喜來啦!”公孫璞道:“你見著宮姑娘了?有辦法救她嗎?”辛龍生道:“她已經出來了!”公孫璞歡喜得跳了起來,連忙問道:“她在哪裡?”辛龍生笑道:“瞧你喜歡得這麼樣,不用心急,你就可以見著她了。我告訴你吧。玉瑾和她約好,三更時候出來,在林子西面一條山澗旁邊等你。玉瑾叫我來通知你的。”辛龍生還怕公孫璞不信,接著解釋道:“宮姑娘和內子同室,這是我和她們預先約好的。但我可不方便和她們一同出來,只有各走各的。”公孫璞聽說宮錦雲已經脫險,等著和他見面,心中大喜過望,哪裡還會仔細推敲這些細節,忙道:“辛兄,多謝你了,那就趕快走吧,麻煩你給我帶路。”辛龍生暗呼得計,說道:“你瞧那邊不是有一片松林嗎?松林裡有個草坪,她們就在那裡,咱們抄個捷徑,從這邊走。”公孫璞恨不得翼飛去,不知不覺走在前頭。但辛龍生也是有意落在他的後面。
不知不覺走到一處險地,那是懸崖旁邊的一條羊腸小道,山石止長滿苔蘚,懸巖下是石筍嶙峋的幽谷。
辛龍生走近懸崖,心頭不砰砰亂跳,耳邊響起完顏豪剛才對他說的話:“到了懸崖旁邊,你跟在他的背後,出其不意的一掌將他推下去,那就更利落乾淨,比點他的道述更省事了!”他畢竟曾經在文逸凡門下多年,良知未曾盡泯,越走近心跳越劇烈,想道:“我用這樣的手段害了他,太狠毒了吧?”但隨即又想:“完顏豪和任天吾是串通了的,且莫說完顏豪對我會有好處,若不依從他的說話,只怕任天吾也不能放過我。唉,我如今已是騎上虎肯,不幹也不行了!”公孫璞發覺自己走得太快,一面放慢腳步,一面說道:“苔深路滑,辛兄小心!”正要等他上來,扶他過去,辛龍生已是到了他的背後,說道:“多謝吾兄關心,山路小弟是走慣了的。兄臺不用為小弟擔憂。”口中說話,中指突然伸出,一下於就點了公孫璞背心的“風府”這是人身三十六道大之一,武功平常的人,給點著這個道立即氣絕而亡。武功高明之士,不死也得全身麻軟,難以動彈。
公孫璞身形連晃,好像風中之燭,搖搖墜,但卻並沒有跌下懸崖。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一時間他還未清楚發生的是什麼事情,驟吃一驚之下,回過頭來,茫然問道:“辛兄,你幹什麼?”原來辛龍生到了最後關頭,究竟狠不起心腸將他推下去,是以只是點了他的道。他料想以公孫璞的武功,這一下點不至於就要了他的命,但卻可以輕易的制伏他了。他是這樣想的:“寧可讓給完顏豪殺他,我的罪過也小一點。”但他出指之際,心跳得十分厲害,指頭也就不微微顫抖。道是點個正著了,可並沒有收預期的效果!公孫璞只是晃了幾晃,就站穩了。
公孫璞回頭來,茫然問道:“辛兄,你幹什麼?”話猶未了,只聽得一個人玲冷說道:“對啦,這句話我也正想問你,辛龍生,你幹什麼?幹嘛不將他殺了?”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埋伏在懸崖上方的完顏豪。
完顏豪一躍而下,手上拿著一柄明晃晃的短劍。口中說話,手上的短劍已是倏地向公孫璞口刺來。
公孫璞呆了一呆,完顏豪的話他是聽得清清楚楚了,一時間他還未敢相信這是事實。
“什麼,辛龍生竟要殺我?”心念末已,只覺冷氣沁肌,口颼颼颯的好似有點疼痛。原來完顏豪那柄短劍已是劃破他的衣裳,在他的口劃開—道傷口了!
幸而武功高明之士驟然碰到生命的危險,禦敵乃是出於本能。就在完顏豪的短劍正要刺進去的時候,公孫璞一個腹,腳步不動,身軀已是挪後一寸,立即使出近身搏鬥的小擒拿手法,左掌拍出,右手三指,疾扣完顏豪持劍的手腕。
完顏豪也是矯捷非常,一劍未能刺著要害,已是料到對方必然如此反擊,劍鋒一轉,側刺公孫璞脅下的愈氣。但公孫璞那一掌他卻是無法躲閃,只能出發掌硬接一招。
雙抓相,“乓”的一聲,公孫璞連退三步,身形搖搖晃晃,一足已是踏出懸崖。完顏豪亦是退出兩步,虎口一陣痠麻。他沒有給抓著脈門,但卻給對方的指尖觸著。
完顏豪又驚又喜,驚的是公孫璞被辛龍生點了道,居然還有如此功力;喜的是他的功力畢竟也減了幾分。
完顏豪一聲長嘯叫道:“任老先生。快來!”回過頭來,又喝道:“辛龍生,你還不快上!”公孫璞撐開玄鐵寶傘,剛好上完顏豪撲過來的一招“白虹貫”短劍刺在傘上,只聽得“當”的一聲,火花四濺!完顏豪這柄短劍乃是削鐵如泥吹立斷的寶劍,但碰著了玄鐵寶傘,卻也損了一個缺口。公孫璞揮舞玄鐵寶傘,逐步離開懸崖。
說時遲,那時快,辛龍生拔劍出鞘,亦已來到。公孫璞驚駭之極,叫道:“辛龍生,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完顏豪冷笑道:“他當然知道,否則豈能與我聯手殺你。咄,動手呀,還不動手?”公孫璞道:“你既然知道他是什麼人,你是文大俠的掌門弟子,為何與金國的貝子聯手害我命?”辛龍生唰的一劍刺出,說道:“你的岳父囚我的姑姑,你知不知道?”他抓著這個藉口,似乎“理直氣壯”了些,可也不敢面對公孫璞的目光。
公孫璞道:“即使真有此事,黑風島主囚了你的姑姑,那又與我何關?”辛龍生道:“你是他的女婿,怎說無關?”公孫璞大怒道:“虧你是文火俠的掌門弟子,如此糊塗!無論如何,你怎能害我命,何況是和敵人聯手?”完顏豪哈哈笑道:“你怎知我們是敵人,我們早已是好朋友。”辛龍生道:“現在不是講理的時候,公孫璞,我不殺你,已經是很對得住你啦!”公孫璞到底是個忠厚的人,聽他這麼說,想道:“不錯,他剛才在我背後偷施暗算,本來是可以把我推下懸崖的。”雖然還未明白辛龍生何故要和完顏豪串通了來謀害他,但對辛龍生的恨意已是減了幾分,說道:“那你要將我怎樣?”辛龍生道:“我要把你拿去換我的姑姑!”避開公孫璞的目光,一面進扣,一面又和完顏豪說道:“完顏公子,依我之見,還是將他生擒的好。你怕他洩漏秘密,大可廢了他的武功,讓他在黑牢裡過這一生。”完顏豪冷笑道:“怕他洩漏秘密的是你不是我!”辛龍生冷汗涔涔而下,想道:“不錯,這件事情給師父知道,縱然我沒有殺公孫璞,師父只怕也是難以饒我命!”完顏豪道:“你想我不洩漏秘密,那就要看你是不是真心幫我了。”辛龍生咬一咬牙,說道:“完顏公子,我當然幫你。但請你答應饒他命,就照剛才的辦法好不好?”完顏豪不見任天吾來到,心裡也有點著慌,說道:“好,看在你給他求情的份上,我就照你的辦法做吧。公孫璞,你聽見了沒有,我們可以饒你命,你還不束手就擒?”公孫璞喝道:“有本領你們儘管將我殺了,公孫璞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豈能向你們這些無恥小人求饒!”完顏豪冷笑道:“辛龍生,你聽見沒有?哈哈,無恥小人,你也在內呢!你不殺他,那你就讓他殺吧!”辛龍生心中混亂之極,聽了完顏豪的話,把心一橫,果然就狠狠的向公孫璞殺去!
公孫璞的“風府”剛剛給他點著,雖然仗著純的內功,道未給封閉,多少卻也受了影響,而完顏豪和辛龍生二人的本領又不過是比他稍遜一籌而已,即使他沒給點著道,以一敵二,時間一久,也是必將落敗無疑,何況現在未能施展原來所有的功力。三十多招過後,公孫璞給他們迫得步步後退,不知不覺又到了懸崖旁邊了。公孫璞使了千斤墜的重身法,雙足牢牢釘在地上,咬牙苦鬥。
懸崖搏鬥,兇險非常。完顏豪和辛龍生是面向著懸崖攻來,可進可退;公孫璞則是腳踏懸崖,背心朝外,不能再退半步!此時他只要稍微氣餒,一給擠下懸崖,就必將是粉身碎骨無疑。
俗語說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公孫璞剛給點著了“風府”雖然仗著純的內功,道不致被封,但氣血也還未曾調勻。鬥了一會,不覺氣力漸漸不加,汗癱如雨,頭頂已冒出熱騰騰的白氣。
完顏豪道:“公孫璞,我已經答應了辛少俠饒你命,你何苦如此不知好歹,還要拼命?拼你是決計拼不過我們的了,只有平白送掉你這條小命!”心裡則在想道:“奇怪,為什麼任天吾還不來呢?這小子情急拼命,莫要給他當真反齧,拼個兩敗俱傷,殺了他自己也要多少吃虧了。”公孫璞“呸”了一聲,咬牙苦鬥,卻不說話,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死,我死了更沒人救宮姑娘了。”他以堅強意志竭力支持,雙足牢牢釘在地上,仗著有聲鐵寶傘護身,一時之間,完顏豪、辛龍生二人竟也不能迫他再退半步。
□□□□□□任紅綃前面帶路,宮錦雲和奚玉瑾跟在她的後面,果然沒人發覺,風不吹草不動的出乎她們意料之外的順利就逃出了任家。
逃出了任家之後,最緊要的事情當然是馬上去救公孫璞了。
任紅綃說道:“我聽得他們說,公孫大哥是和辛龍生約好了在這座林子會面的。啊,你瞧,那裡似有火光。”她們跑到公孫璞原來所在的地方,公孫璞早已走了。宮錦雲又是吃驚,又是著急,心裡想道:“待搜遍這座樹林,璞哥只怕已遭他們毒手。”奚玉瑾側耳一聽,說道:“你們隨我來,那邊似乎有金鐵鳴的聲音,敢情他們已是在那邊動手。”原來她是自小練過梅花針暗器的,聽覺特別靈。
果然走了一會,金鐵嗚之聲聽得越發清楚,宮錦雲大喜道:“不錯,這是兵器打在玄鐵寶傘上的聲音。”她們正在向上攀登,忽聽得一個人說道:“綃兒,這麼晚了,你還和客人出來作什麼?”黯談的月光之下,山坡上出現一條黑影,正擋住她們的去路!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任天吾!這剎那問,她們的吃驚可就不用提了。
任紅綃定了定神,叫道:“爹爹,他們要害公孫璞,你知道麼?”仟天吾道:“他們是誰?”任紅綃咬了咬牙,說道:“完顏豪和辛龍生!”任天吾吃了一驚,心道:“原來她已經知道完顏豪是誰了。”卻裝作不知,說道:“完顏豪又是誰?”任紅綃道:“就是顏豪呀,他是金國的貝子呢。爹爹,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任天吾哈哈一笑,說道:“哪有此事?你別聽人閒話!”任紅綃頓足道:“是我親耳聽見他自己說的!”奚玉瑾心念一動,想道:“任天吾這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便即說道:“任老伯,你讓我們上去看看,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宮錦雲道:“是呀,任老伯,你不聽見上面有人廝殺的聲音嗎?”任天吾又是皮笑不笑地打了個哈哈,說道:“綃兒,顏公子對你這麼好,你連他也不相信了麼?奚姑娘,你也真是,什麼人都可以懷疑,卻怎可懷疑自己的丈夫!好,你們先回去,別鬧出笑話來。山上發生什麼事情,我會給你們去看。”口中說話,一步步的走近她們。
奚玉瑾、宮錦雲變了面,心知若是不聽任天吾的話,任天吾定要用武力攔阻,兩人俱是想道:“打是打不過他的,但卻怎能就此回去,說不得也只好和他拼一拼了!”心念未已,忽聽得任天吾失聲叫道:“綃兒,你幹什麼?”任紅綃道:“爹爹,你不讓我們過去,我馬上死在你的面前!”奚玉瑾回頭一看,只見任紅綃手裡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刀尖正對著自己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