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會師芝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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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就算我損失零點八五點。反正明天就是發薪的子…來吧。”最後兩個字是對史瓦茲說的。他又掏出幾枚硬幣投入自助食物機中,再從壁槽內取出一個寬大的金屬容器。
“現在把這個拿到另一張餐桌上…算啦,那十分之一點你留著吧,用它買杯咖啡好了。”史瓦茲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容器舉到隔壁餐桌上。容器旁邊附有一把湯匙,藉著薄膜狀的透明材料黏在上面。他用指甲輕輕一壓,只聽得一下微弱的聲響,那把湯匙便掉下來。與此同時,容器的蓋子一分為二,各自向一旁捲開。
他剛才看到,隔壁兩人吃的是熱騰騰的食物,這個容器中的食物卻是冷的,不過這只是小事一樁。沒想到過了一分鐘左右,他便發覺裡面的食物越變越熱,容器本身摸起來也很燙。他停了下來,繃緊神經靜觀其變。
那碗牛濃湯先是開始冒氣,然後冒了一會兒泡泡。等它變涼後,史瓦茲很快便解決了這一餐。
當他離開餐館的時候,葛蘭茲與麥斯特仍留在那裡。另外一名顧客也尚未離去,史瓦茲從頭到尾沒留意那個人。
此外,史瓦茲也未曾注意到,自從他離開研究所,一個瘦小的男子就以高明的手法跟蹤他,一直設法與他保持目力可及的距離。
貝爾·艾伐丹沐浴更衣之後,隨即據原先的打算,準備好好觀察一下“智人地球亞種”在固有棲息地的生活。天氣晴朗溫和,微風使人神清氣,而這個村落——抱歉,這個城市——則顯得明朗、寧靜而清潔。
還不錯嘛。
芝加是第一站,他想,它是這顆行星上人口最多的城市。華盛是下一站,那是本星的首都。然後是神路!三藩!布宜諾!
…
他已定好旅程,將要遍遊西半球各個陸地(地球殘存的零星人口,大多數分佈在這些地方)。每個城市他都能停留兩三天,這樣,等他再回到芝加的時候,他的探險飛艇差不多也該到了。
這將是一趟極富教育的旅行。
下午即將結束的時候,他走進一家自助餐館。當他進餐時,碰巧看到一幕真實劇。主角是兩個地球人——他們緊跟在他後面進了這家餐館,以及一個肥胖的老者——他是最後進來的一個。他僅是置身局外順便觀察一下,只不過注意到,這件事與噴機上不愉快的經歷是個強烈對比。餐桌旁那兩個人顯然是計程飛車司機,不可能怎麼富有,但他們卻能做出慈善義舉。
那名肥胖的老者離去後,又過了兩分鐘,艾伐丹也離開了這家餐館。
街道明顯地擁擠了許多,因為上班時間已經接近尾聲。
一名年輕少女面匆匆走來,他連忙閃到一旁,以免跟她撞個正著。
“對不起。”他說。
她穿著一身白,那種式樣一看就知道是一種制服。她似乎未曾留意差點發生的碰撞,她臉上現出焦慮的表情,不停來回猛轉著頭,再加上心事重重的神態,都在說明情況極為緊急。
他伸出一手指,輕輕按在她的肩頭:“我能幫你什麼嗎,小姐?你有什麼麻煩嗎?”她停下腳步,轉過頭來,以驚訝的目光望著他。艾伐丹不自覺地估計她的年齡介於十九到二十一歲,又不知不覺地仔細打量她褐的頭髮、黑的眼珠、高的顴骨、尖細的下巴、苗條的肢,以及優雅的體態。但他又突然發覺,一旦想到這個小女人是地球土生土長的,她的引力便立刻大打折扣。
但她仍是瞪著他,當她正要開口的時候,卻好像忽然間洩了氣。
“哦,沒有用的,請別管我。如果你想找什麼人,卻對他可能的去處沒半點概念,竟然還期望能找到他,那只是痴心妄想罷了。”她沮喪地垂下頭來,兩眼淚汪汪的。但她隨即抬頭,做了幾下深呼“你有沒有看到一個胖胖的男人,大約五英尺四英寸,穿著綠和白的衣服,沒有戴帽子,頭相當禿?”艾伐丹望著她,出訝異的神:“什麼?綠和白?
…
哦,我不敢相信…我問你,你說的這個人,他說話是不是有困難?”
“是的,是的,哦,沒錯。這麼說,你見過他嘍?”
“不到五分鐘前,他還在那裡面跟兩個人一起吃東西…他們來了…喂,你們兩位。”他向他們招了招手。
葛蘭茲最先走過來:“要車嗎,先生?”
“不是,但你如果告訴這位小姐,那個跟你們一起吃飯的人到哪兒去了,就值得我付你一趟車錢。”葛蘭茲頓了一下,出懊喪的表情:“唉,我願意幫助你們,但剛才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他。”艾伐丹轉向那名少女:“聽好,小姐。他不可能朝你來的方向走去,否則你應該會發現他,而他也不可能走得太遠。讓我們向北方走幾步,如果再看到他,我能認得出來。”他純粹基於一時衝動,才會如此自告奮勇,而在一般情況下,艾伐丹卻不是個衝動的人。現在,他發覺自己正對著她微笑。
葛蘭茲突然打岔道:“他做了什麼,小姐?他沒有觸犯什麼俗例吧?”
“沒有,沒有,”她急忙答道“他只不過有點小病,如此而已。”兩人離去後,麥斯特望著他們的背影說:“有點小病?”他將鴨舌帽向上一推,然後捏了捏下巴,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你相信嗎,葛蘭茲?有點小病。”說完,他瞟了同伴一眼。
“你是怎麼回事?”葛蘭茲不安地問道。
“看來我也要有點小病了。那傢伙一定是從醫院跑出來的,那個則是出來找他的護士,而她擔心得像什麼似的。如果他只不過有點小病,她又何必擔心呢?他幾乎不能說話,也幾乎聽不懂別人的話。你也注意到了,對不對?”葛蘭茲的雙眼突然出驚恐的目光:“你想該不會是熱病吧?”
“我想到的當然就是‘放熱’,而且他病得不輕。他曾經和我們距離不到一尺,那絕不是什麼好事…”一個瘦小的男子忽然來到他們身邊,他的目光凌厲且炯炯有神,說話的聲音則近似鳥鳴,也不知道他是哪裡冒出來的:“怎麼回事,兩位先生?誰得了‘放熱’?”兩人以厭惡的眼光望著他:“你是什麼人?”
“呵,”瘦小男子答道“你想要知道,是不是?老實跟你們說,我是兄弟團契的差使。”他將翻領向外翻了一下,出一個亮晶晶的小徽章。
“現在,奉古人教團之名,所謂的‘放熱’是怎麼回事?”麥斯特以驚恐陰沉的語調說:“我完全不知道任何事。有個護士在找一個病人,我疑心會不會是‘放熱’。這樣做並沒有違反俗例吧?”
“呵!你想告訴我什麼是俗例,是嗎?你最好專心管你自己的事,俗例的問題給我來心。”瘦小男子了手,迅速向四面八方觀望一番,便匆匆朝北方走去。
“他在那裡!”波拉得意忘形地抓住同伴的手肘。這個變化實在太快、太容易、太意外了。從全然絕望的一片空虛中,他突然間凝聚成形,出現在一家自助百貨商店正門口,距離那家自助餐館還不到三條街。
“我看到他了,”艾伐丹悄聲道“你待在這裡,讓我去跟著他。萬一他看到你,一下子衝進人群中,我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他們像噩夢中的魔鬼一樣緊追不捨。商店中的人好像沙,可以慢慢地(或迅速地)將獵物噬,藏在沒人找得到的地方,又會不期然地再吐出來,還會築起牢不可破的障壁。大群人集結在一起,本身或許就擁有一個惡毒的意識。
此時,艾伐丹小心翼翼地繞過櫃檯,將史瓦茲當作一條上鉤的大魚。他伸出巨大的手掌,抓住史瓦茲的肩頭。
史瓦茲迸出一陣誰也聽不懂的話,驚慌失措地拼命想要掙脫。然而,即使比史瓦茲強壯許多倍的人,在艾伐丹的手下也只能束手就擒。艾伐丹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出一個會心的微笑。為了不讓旁觀群眾到好奇,他故意以普通的語調說:“嗨,老兄,幾個月不見了,你好嗎?”這個幌子實在很容易被人看穿,他想,因為對方正在嘰裡呱啦說個不停,幸好波拉及時趕到。
“史瓦茲,”她壓低聲音說“跟我們回去。”一時之間,史瓦茲表現出不肯服從的強硬態度,但不久便軟化。
他以睏倦的口吻說:“我——跟——你們——走。”可是他這句話,卻被商店擴音系統突然發出的巨響淹沒。
“注意!注意!注意!管理處要求光臨本店的所有顧客,很有秩序地由第五街出口離去。各位在經過門口時,需要向警衛出示自己的登記卡。此項疏散行動絕對要迅速進行。注意!注意!注意!
…
”這個廣播重複了三遍,最後一次播放的時候,還混雜著許多沙沙的腳步聲,因為人群已開始在各個出口排隊。許多人七嘴八舌地大吼大叫,以各種方式問著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諸如“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搞的?”艾伐丹聳了聳肩,說道:“我們去排隊吧,小姐,反正我們要走了。”波拉卻搖了搖頭:“我們不能,我們不能…”
“為什麼?”考古學家皺起眉頭。
少女只是不斷向後退。她怎能告訴他,說史瓦茲沒有登記卡?他是什麼人?為什麼一直在幫自己?她陷入了疑心與絕望的漩渦中。
最後,她以沙啞的聲音說:“你最好自己走吧,否則你會惹上麻煩。”每層樓的人群都從電梯中蜂擁而出,艾伐丹、波拉與史瓦茲成了人中的小孤島。
艾伐丹事後回顧,發覺自己此刻大可離開那名少女!離她而去!再也見不到她!本沒有任何愧疚!
…
若是那樣,未來的一切都會有所不同。就連偉大的銀河帝國也將崩潰,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幸好他並未離開那名少女。現在她臉上佈滿恐懼與絕望,變得一點也不好看,誰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會好看。可是艾伐丹看到她無助的神情時,卻不到心亂如麻。
他已經走出一步,現在又走回來:“你準備待在這裡嗎?”她點了點頭。
“可是為什麼呢?”他追問。
“因為,”她的眼淚終於落下“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縱使她是個不馴的地球女人,現在,她卻只是個受驚的小女孩。艾伐丹以較溫柔的聲音說:“如果你告訴我到底有什麼問題,我會試圖幫助你。”他沒有得到回答。
三人僵持在原處,形成一個靜止畫面。史瓦茲早已蹲在地上,到傷心透頂,本不想試圖聽懂兩人的對話,也對商店突然疏散一空毫不好奇。除了將頭埋在手中,絕望得哭無淚,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波拉則一直哭泣,她只知道自己現在驚恐至極,以前從未想到一個人能害怕到這種程度。艾伐丹搞不清楚狀況,只好耐心等待,並笨拙地拍著波拉的肩膀,想給她一點鼓勵,但顯然沒有效果。而他心中只是想到,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碰觸地球女子。
此時,那個瘦小的男子向他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