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唐濤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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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岳陽也落地廠,在最後時候總算克服了疼痛,展開蝠翼。岳陽一著陸,就急著尋找張立的屍體,卻看見了比自己還健康的張立在那邊發呆,頓時又驚又喜,笑著掉出眼淚。
張立大步走上前去,兩人緊緊地抱住,死死地抱住,久久不願分離,所有想要表達的,都融人了這個擁抱之中,不需要再多說什麼。從對方強有力的臂膀傳來悉的覺,這就是強巴少爺所教給他們的,同生死共患難的決心!
許久,兩人才分開來,就像相隔多年重逢的摯友,雙手搭著對方的雙肩,仔細地端詳對方的臉。沒有變!張立看岳陽,還是那張充滿陽光的臉;岳陽看張立,依舊刀削鐵面。幾乎同時,兩人仰視蒼天,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奇蹟,絕對是奇蹟,你小子可真夠走運的!”岳陽看了看那積雪抖落、出原形的大帳篷。
張立道:“我也沒想到,今天可真是踩了狗屎運。走,我們去看看,誰給我們留下的帳篷,還救了我張立一命。”拍落四周的積雪,這是一個約一米高的普通拱頂帳篷,拉開門簾拉鍊,帳篷的一角放著兩個半癟的大型登山包,正中橫擺兩個頭對頭睡袋,袋子裡是兩具僵硬的冰屍。其中的一具,已然睜開眼睛,似乎受了什麼侵襲,將一隻手伸向睡袋外,估計是準備去取武器工具等物。而另一具,則保持了酣然入睡的姿勢,好像沒什麼覺。這兩具屍體並未讓張立和岳陽到驚奇,只看帳篷沒有撤走,就已估計到裡面的人已經出事。讓他們驚奇的是這兩具屍體中間,端正地放著一個小鐵盒,盒子上拴了兩線,每線分別系在一具屍體的手上,線上還有個鈴鐺,誰的手動一動,那另一個人就會被驚醒。
張立訝然道:“這是什麼?”他靠近鐵盒,赫然發現鐵盒上還有三:把鎖,只是都已打開,就在張立失望地翻開鐵盒蓋子時,卻發現一本厚實的黑筆記,端正地躺在盒子中央。
岳陽仔細地檢查了兩具屍體,發現很是蹊蹺,至少兩屍的顏面暴部位沒有明顯的致命傷口,難道是睡袋裡出了問題?
黑的筆記!張立似乎想起了什麼,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他翻開了筆記的封皮,兩行清晰的中英雙排文字跳人他的眼簾:“我叫唐濤,如果有誰從我的屍體上發現了這本筆記,請按照下面的聯繫方式…”張立猛地合上筆記本,心情久久不能平息。竟然在這裡·….·竟然是在這裡找到了唐濤的記。
“呀!”與此同時,岳陽一聲輕呼。張立一回頭,就看見一條繩索吊在岳陽手腕上,岳陽猛地一扯,將那東西扔在地上,跟著一腳踩上去。張立趕緊一步邁過,那地上竟是一條尚在扭動的白蛇,通體雪白,長不逾尺,蛇頭已經被冰爪剁成三段,岳陽的手死死卡住被咬的虎口,顯然不對勁。
原來,岳陽試著將睡袋拉開,看看屍體是被什麼造成的,一條冰似的白蛇“屍體”被岳陽從睡袋裡找到,蛇身如雪晶一樣白,直的像一把劍。他拿著那條不足一尺長的小蛇當子揮了兩下,看來已經死去凍僵了,一時大意,那條硬邦邦的蛇突然折返回來。岳陽伸左手來擋,白蛇就在他左手虎口狠狠地咬了一口,一種麻癢的覺頓時上傳神經,曾經做過蛇毒試驗的岳陽馬上反應過來,這白蛇是活的,而且劇毒。
張立將筆記往揹包一,順手扯出一繩索,隔著衣物往岳陽手臂上緊緊一絞。岳陽已經鬆手,並用嘴出了第一口蛇毒。張立道:“有毒?”岳陽狠狠地吐出一口帶血唾沫,點了點頭。張立將揹包往地上一扔,拉開拉鍊,抓出個急救包,找到那盒血清,不管什麼蛇毒,當先給岳陽打了一支緩解神經毒素的血清,又掏出了蛇霜和保溫瓶,讓岳陽漱口後服藥。’過了一分鐘,張立緊張地看著岳陽,問道:“如何?”岳陽道:“好厲害,這了手米已應馬努了。”張立一愣,道:“什麼?”岳陽眼珠左右一晃,趕緊抓過保溫瓶又漱起口來,看來舌頭也已經麻木了。張立一看,岳陽虎口依舊青紫瘀黑,並未見好,抓過他手腕繼續幫他毒,岳陽一掙沒掙脫,張立道:“不要亂動,如果:還想見到你的巴巴—兔小姐的話,老實地待著!”岳陽還待說什麼,突然叫了一聲:“小心!”同時拔刀一揮,另一隻白蛇在空中被攔斬作兩截。張立一低頭,那斷掉的蛇頭擦著他面頰飛過,一口咬在了帳篷上。
張立驚出一身冷汗,誰會想到,這地方還不止一條毒蛇!岳陽側耳聆聽,帳篷外還有寒搴聲音,循聲而找,在帳篷邊地,一條白蛇動著正鑽進帳篷,岳陽抬腿就是一腳,將其踩死在帳篷下。張立看著那兀自動的半截無頭蛇身,思路稍微清晰了一點,想起了傳說有雪峰鱉鼻蛇,還有那藏密的雪峰三聖:白蛇、白蠍、白蜘蛛,產於冰寒之地,喜群居,多傷人畜,世人見之,皆不能活。
雖不曾見過白蠍、白蜘蛛,但這白蛇,通體晶瑩,白如覆雪,躲藏於冰塔林中,若是不動,誰又能把它們辨認出來?兩人再不敢大意行事,豎起一雙耳朵細辨風聲,確信再無動響,張立又替岳陽了幾口蛇毒,直到傷口滲血轉為紅淡,這才漱口服藥,清洗傷處。
處理完這些,張立再次詢問岳陽:“怎麼樣?”岳陽苦笑一聲,道:“那血清,似乎沒多少效果。”
“咕咚”一聲,仰頭便倒。
張立趕緊扶起岳陽,罵道:“你小子,可別在這裡給我倒下,醒醒,醒醒!媽的,從那麼高摔下來都沒把我們摔死,被那小蛇咬了一口你就不行了嗎?你給我起來!岳陽!你算哪門子特訓隊員!”張立搖晃著岳陽,但見他毫無反應,一把脈搏,一探呼,呼和脈搏還算平穩,只是急促了些。張立頹然小心地將岳陽放好,抖出死屍,仔細檢查之後,將岳陽裝入睡袋中,又去翻找那死者的揹包。
揹包裡只剩一些最沉重的攀冰工具,食物和生活用品大多被取走,看來另有人來過,也有可能當時就是三個人,因為那鐵箱上有三把鎖,至於那人為什麼留下了筆記本,張立暫時不去考慮那問題。張立選了把趁手的冰鎬,拿了冰杖,另選了一些裝備放人自己揹包,又聽見有動之聲,張立手起鎬落,斬掉了另一頭企圖鑽入帳篷的白蛇,似乎東北又有動靜。
不清楚到底還有多少白蛇,張立捲簾出帳,天已暗,灰撲撲的像一張裹屍布。接著張立倒一口冷氣,只見臨近的一座冰塔林上,就像有一隻產蟲蟻後的腹部,一條又一條白線般的小蛇從塔林端湧出,有的盤踞,有的四處遊動。被他們殺死的白蛇不知道發出什麼氣息,竟將許多白蛇引了過來。
“王八蛋!”張立暗自罵道,回帳連睡袋抱起岳陽,詢問道:“還沒醒嗎?我們得走了!這裡很快就要被那些白蛇包圍了!”岳陽兀自昏睡,張立無法,用繩索將岳陽往背上一捆,將岳陽背出了帳篷,又摸不準方向,只能先離開帳篷再說。這次真的是風雪莽莽,山舞銀蛇,張立揹著岳陽,穿行在冰塔林間,朝那昏暗的天際奔去…
在這方冰雪覆蓋的白世界,沒有植物,沒有動物,沒有食物,什麼都沒有;在這道不足一米寬的狹小縫隙,三個人還在極力地抗爭著,當身體耗盡食物產生的能量發出飢餓的信號時,那種寒意就更濃了。破裂的衣衫擋不住冰妖風魔無孔不入的觸手,身體極盡可能地團縮在一起,全身的孔緊閉著,嘴角微微發顫,那不是自願的,是身體本能地做出了反應。卓木強巴用力摟抱著,他只想兩個人貼得更緊一點,更緊一點,將那躥人的風帶來的冰冷,從兩個人的縫隙中擠出去。
“夏威夷的陽光,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它有一種實,你可以覺到,它是真切地觸摸著你的肌膚,每一寸肌膚…”唐蜷縮在卓木強巴懷裡,斷斷續續地訴說著她曾去過的溫暖的地方。天已經黑下來了,霧已散開,那古怪山岩的輪廓,只讓人更覺冰冷。卓木強巴等原本準備冒險突出去,可剛走到裂縫出口就退回來了,因為他們看見,一塊約兩人高、三人長寬的石條“呼”地從面前飛過,不知去向…
在這冰雪主宰一切的世界,在這野風帶走一切的世界,他們只能蜷縮在這方狹小的空間,如三隻受傷的羔羊,瑟瑟地擠在一起,身體微微地抖動著。如今,體力已經不允許他們進行長距離行動,飢餓和嚴寒殘酷地折磨著體和靈魂,身體被凍得發僵發硬,非得兩人捆綁在一起相互取暖才稍許好轉。他們相互勵著,不斷訴說熱天的景象,這樣會覺好過一些;他們堅持著,不能睡覺,需要等待,等待胡楊隊長他們的到來。
“明天天一亮,不,天還未亮,…說不定胡楊隊長…他們…就趕來接我們了,不知道…不知道…胡楊隊長…..·他們…會帶些什…麼來呢?要是能…帶一隻…烤…烤…犛牛就好了,我現在能…吃下…一整頭烤犛牛。”
“胡楊隊長才不會想到…這些…或許…或許醫療…急救…用品…他…會考慮…”
“不…你們不…不瞭解…胡楊隊長其實…外…內細…”
“嘻…”
“笑…什麼—…你不信?不信…問教官…她…她應該…知道…是吧…教…教官…教官?教官!”呂競男沒有回答,卓木強巴頓時心中一緊,伸手一碰,呂競男隨手倒地。卓木強巴略一側身,帶著唐靠近呂競男,伸手一摸,鐵娘子已被凍成一塊頑鐵,身上僅有少數幾個地方還略顯柔軟。卓木強巴驚呼道:“糟…糟了…”他是與唐兩人共同抗寒,本以為呂競男受過密修,應該比他們更耐嚴寒,沒想到竟然也抵禦不住這股冰凍寒氣。他哪裡知道,一個人若是心冷了,那遠比身體冷起來更快更容易。
卓木強巴有些慌亂,這如今,在這裡倒下,就可能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他忙問道:“怎麼…怎麼·。…·怎麼辦?”唐知道情況的嚴重,原本一直不打算說的提議,現在卻不得不考慮了,她低聲顫道:“是…是被…被凍的!我們…我們三人…必須捆…捆在一起…否則,誰也…熬不過去的…”*-奇-*卓木強巴喃喃道:“我明白了…其實…我們早該這樣做…”他解開呂競男破損的衣衫,用博大的懷將呂競男也納入自己的膛,讓肌膚緊緊地貼在一起,用自己的體溫去軟化那被凍成鐵石的本該柔軟的軀體。冰涼的觸在三人間慢慢恢復,一時間,卓木強巴和唐誰也沒說話。在這種環境下,似乎不應該去思索倫理和道義,一切,只是為了活著,活下去!
*-書-*呂競男冰涼的身體漸漸復溫,開始軟化下來,那充滿彈的緊繃肌膚牢牢地和卓木強巴,和唐粘在一起。卓木強巴和唐開始嘗試呼喚呂競男的名字,必須讓她清醒過來,不能就這樣失去意識。一次又一次,帶著顫音的反覆呼喚,終於將呂競男從地獄喚了回來,那富有彈的手臂動了動,隨後似乎是用盡生平的力量,發自本能地、牢牢地抱緊卓木強巴的背脊,另一隻手和唐的手臂搭在一起,就像同時找到母親頭的兩隻豬崽,都死死地吊著那高大健碩的身軀,寸土必爭-*網*-“水…水…”這是呂競男清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到哪裡去找水?卓木強巴看了唐一眼,唐賭氣地別過頭去,將臉埋在卓木強巴膛內。卓木強巴小心地出一條手臂,在裂縫邊緣抓了捧雪,在嘴裡含化了,一口一口餵過去,直到呂競男不再需要。當手臂縮回衣衫內,其中一具身體觸電般抖了一下,卓木強巴也不知道該將手放在哪裡,但隨後就被一個身體牢牢抓住,貼在她自己後背,似乎再也不願他鬆開。
同一時間,不知相隔多遠的冰塔林內,張立和岳陽面對面坐著。他們的情況要好一些,揹包裡還有火源,還有少許食物,但是沒有營帳。張立也不知道自己揹著岳陽跑了多遠,總之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冰天雪地裡實在沒有辦法宿,張立不得已,只能一座座冰塔林挨個敲擊,他知道,在這白蛇橫行的塔林間,一定不止一頂帳篷。那些曾經選擇從冰裂縫下方穿行的人,一時無法通過西風帶,又不願就這麼空手而回,他們無一例外都會選擇這塊稍微平穩的冰塔林作為宿營地。但他們不曾想到,有看不見的白蛇,還有可怕的雪妖,都在這白的墳場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