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水晶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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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末裔]灰衣人走進屋內,竟然是亞拉法師。火塘的火苗掙扎著顫動了一下,火光照在他的臉上,那張蒼老而平靜的臉。"你知道我會來…"
"那是當然的。"岡從榻上拉過一條毯子搭在膝蓋上,道,"你一定有很多事想問我,正好,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問你。一千年過去了,你們始終都沒放棄,看來,當年光軍帶走的,不僅僅是四方廟裡的珍寶吧,還有別的什麼東西,能讓你們如此執著地追尋下去?"亞拉法師反問道:"你們呢?擁有同樣的遭遇,同樣的命運,你們不也沒有放棄嗎?"
"不!"岡入神地看著跳躍的火苗,低沉道,"我們家族早就已經放棄了,我羅隆尼卡-岡普帕,已是家族中的最後一人,成了名副其實的白銀末裔。當我的祖先選了這塊地定居下來時,我們就已不再尋找。或許,那個秘密,還是讓它淹沒在時間的長河中比較好吧。"說著,岡抬起頭來,朝著亞拉法師笑了一下,道:"強巴拉他們,看起來還不知道你們這些密修者的真實身份?"亞拉法師道:"等時候到了,再告訴他們比較好吧。"岡道:"這個我可以理解。可是,既然讓他們幫你們尋找帕巴拉,卻好像沒告訴他們多少資訊啊?連狼哨都不知道…"亞拉法師道:"我們所收集掌握的資料,大部分已經給他們了,剩下的問題,就看他們能理解領悟多少了;至於狼哨,我倒是沒想到在今天它還能發揮作用;而另一些,則是我們不知道的,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哦。"岡出一個恍然的表情,道,"我們家族,是因為被誣陷,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才想把光軍找出來,好洗刷家族蒙受的冤屈。當然,能找到四方廟裡的珍寶,重振家族聲威,恢復家族的實力也是重要原因。你們呢?"
…
夜已深,岡拉對兩人說的內容一點都不興趣,它將耳朵耷下來,遮住耳朵眼,靠在火塘旁沉沉睡去,只有那火苗,不知疲倦地跳躍著。
第二天清晨,岳陽起了個大早,只見屋外風景人,空氣清新,湖光山,水鄉畫裡,做做早,呼一下新鮮空氣,神清氣,忍不住讚歎,住在這裡都要多活幾年。
他已從強巴少爺那裡聽說了,這些達瑪人他們的生活恬淡而樸實,簡單得令人難以置信。成年男子劈柴打鐵,織布和收拾家務則是女人的每必修課,老人們坐在門口著紡線,要不就纏繞幻網,天太冷的時候就守著火塘,拾掇柴火。早些年這裡的小孩子們少有去接受教育的,大多放任他們在草地上和牛羊或同伴們自由戲耍,長大成年就結婚生子,這就是他們全部的生活,復一。當聽說十幾年前這裡的小孩不用讀書,岳陽和張立不僅不到惋惜,反而是一副萬分羨慕的表情。
岳陽正陶醉著,張立也走了出來,岳陽打招呼道:"早啊。"張立道:"集合,集合,教官叫集合了。"由於氣象局的同志告知他們,近一段時間沒有適宜的登山天氣,呂競男告訴他們,這幾天會一直讓村民帶著他們去勘測路線,希望能找到除了狼群盤踞的上山路線以外的登山路線。
為了安全,大家還是三個一組,在悉地形的村民帶領下,小心地避開狼群聚居區,在雪山周圍觀測。接連兩天奔波下來,連卓木強巴都到有些疲憊,看來體力鍛鍊還是有待加強。
不僅如此,他們還沒有休息的時間。每天回來都要將探測路線整理分析,還要繼續研究那張專家標註過的地圖。山形走勢和大致外觀是沒錯了,但是地圖上並沒有明確標註上山的路線,這也是讓他們如此勞累的關鍵因素。呂競男告訴他們,關於這個地方,這座山頭,除了地圖,還有另一個佐證。在歷史資料中曾有明確記載,當年隨文成公主入藏的佛像經書,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就是這達瑪縣,因此許多年前,國家就曾對這附近的山頭進行過科考。不過那時候沒有明確的山峰地圖,其技術條件也還不是很完備,最後那支科考隊,在這附近集體失蹤,想來就是瑪保提到的那次了。呂競男說,後來國家又曾多次組織科考隊前來勘測,但都因種種原因最後還是不得不放棄了。岳陽馬上聯想到胡楊隊長提到的領路人岡普帕,他私下告訴卓木強巴,亞拉法師可能知道一些關於岡的事情,只是還沒想好該怎麼詢問。
卓木強巴驚訝道:"還要怎麼詢問?直接問唄,我這就去找法師。"卓木強巴找到亞拉法師,詢問道:"法師,昨天你和阿果過手,你是否從他的身手或別的什麼地方看出點什麼?比如他的身份、來歷。說實話,我和他相處了大半年,卻一直以為他就是普通藏民,但從昨天他對光軍和帕巴拉的瞭解來看,他的身份好像很不一般。"亞拉法師有些吃驚地看著卓木強巴,顯然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會將自己和岡聯繫到一起。不過昨夜和岡促膝長談,已經解開心中不少疑惑,法師也就直言道:"不錯,我知道岡的身份。他是羅隆尼卡家族的人,我們稱為白銀末裔。"見卓木強巴完全摸不著頭腦,亞拉法師淡淡一笑,示意他找個地方坐下,然後慢慢給他解釋道:"這個事情,通常要對吐蕃家族史瞭解的人才好理解,我先給你說說家族。吐蕃王朝雄踞高原幾百年,除了娘氏和韋氏家族這兩大權臣世家外,還有許多在歷朝歷代都受到重用的家族,就好像人們今天悉的楊家將、岳家將、薛家將之類。朝代更替,貴族世襲,有許多家族,都伴隨著吐蕃榮辱與共。這就是家族,每一朝都有幾個強大的家族,我就不一一贅述,單說這羅隆尼卡家族。你知道,光軍是藏王松贊干布成立的最強戰力,後來以戈巴族人為主體,但是在戰勝象雄之前,擔任光軍主體的是哪一部分,你可知道?"卓木強巴道:"難道就是…"亞拉法師道:"沒錯,就是羅隆尼卡家族。他們在歷史上也被稱為光之僕從,他們就是前任光軍。後來光軍以戈巴族人為主體之後,羅隆尼卡家族被編入了另外的軍隊,此外,他們還擔任著與光軍同樣的使命,也就是藏王親衛軍。也就是說,在當時,羅隆尼卡家族與戈巴族人在同一個崗位上工作,他們是最接近戈巴族人的人。還有,我記得昨天岳陽提起過,說藏王為什麼敢用不是直接效忠自己的部隊來擔任親衛軍,這羅隆尼卡家族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了。這個家族,他們是直接宣誓效忠藏王的,當時在親衛軍這個位置上,他們的人數比戈巴族人還要多一些,大概也有牽制戈巴族人、平衡實力的作用吧。因此,當光軍突然消失的時候,這個家族也陷入了重大的危機之中…"亞拉法師停下來,卓木強巴不解道:"光軍的消失,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亞拉法師道:"光軍雖是吐蕃的秘密軍隊,但並非所有人都不知情,最起碼娘氏和韋氏家族是知情的。而且在當時,那些勢力龐大、掌握著國家最高機密的大家族,或多或少也知道一點點。因此,光軍自身是如何成為吐蕃王朝的第一戰力,這個秘密,一直是各大家族渴望覬覦的。當光軍消失之後,各大家族之間的勢力平衡被打破,沒有了壓制他們的力量,這些家族就更渴望得到光軍的力量;而且你別忘了,與光軍一同消失的,還有吐蕃王朝全盛時期的所有珍寶。僅憑這兩點,就足以讓那些實力雄厚的大家族,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與光軍有關的任何線索來。而要找線索,除了娘氏和韋氏這兩大家族以外,首先被懷疑的會是什麼人呢?"卓木強巴這才明白道:"羅隆尼卡家族!"亞拉法師道:"沒錯。他們曾經與光軍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又是前任光軍,在外人看來,他們肯定知道許多不為人知的內幕。所以後來戰亂,這個家族的命運就和那些被光軍遺棄的戈巴族人一樣,成為了各大家族首先對付的目標。稍有實力的家族,都想從羅隆尼卡家族那裡找到光軍的線索。連年的征戰,雖然羅隆尼卡家族的戰鬥力極高,最後還是難逃被滅族的悲慘命運,但事實上,他們對光軍的消失毫不知情,只是在無意中,成為了外人眼裡開啟寶庫的鑰匙。"卓木強巴恍然道:"原來如此。所以他們要洗刷自身的冤屈,要找出光軍來,也加入了對光軍的查找行列。難怪阿果說,他們家族已經找了近千年了。"亞拉法師點頭道:"嗯,後來從戰禍中遺留下來的羅隆尼卡家族後人,被迫改了姓名,過著逃亡或隱居的生活。不過為了紀念他們對吐蕃王室的忠誠以及對吐蕃王朝開闢疆土做出的貢獻,後人尊稱他們為白銀末裔,也就是說,戰鬥力僅次於光軍的強大武士。"卓木強巴道:"那麼,昨天法師又是如何看出他身份的呢?"亞拉法師道:"這個很簡單。首先你要知道,某些家族的歷史,甚至比吐蕃王朝本身還要綿長,這些家族都有自己的徽章、旗幟、屬於家族獨有的紋飾。在那個年代,只要一看見那些特殊的標誌,就好像你看見建設銀行、工商銀行的標誌一樣,馬上就能認出這是屬於哪個家族的。我就是從岡的刀柄紋飾上辨認出了他們家族的標誌,其實這些標識,就算今天,我們也常常看到。"見卓木強巴懷疑,亞拉法師道:"因為戰爭,那些家族常常整族整族地被滅掉,他們的徽章散落在高原上,掩埋在草叢中。被後來的牧民發現時,由於歷史已經被遺忘,人們無法辨認出這是什麼時候、屬於什麼人的東西,他們便認為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上天的恩賜,常常把那些家族的族徽當做吉祥的象徵,如護身符一般收藏起來。那些族徽,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天鐵。當然,天鐵也不僅僅包括族徽,還有一些古代宗教使用過的法器,還有天珠上很多奇怪的紋飾,其中也有不少是某些家族的專用紋飾,只是到了今天,還能辨認出來的人,恐怕是沒有了。"這時候,岳陽奔走過來,詢問道:"強巴少爺,亞拉法師,你們…"亞拉法師道:"談完了,有什麼事嗎?"岳陽道:"強巴少爺,方新教授讓你過去說一下昨天看到的狼群情況。"卓木強巴起身道:"你們沒說嗎?"岳陽撓頭道:"教授說,我們說得不專業…"卓木強巴哈哈一笑,大步邁開,岳陽在後面追問道:"怎麼樣,亞拉法師怎麼說?"回到屋內,和張立正爭論著什麼,顯然不大相信張立所說,方新教授正往電腦裡輸入著資料。狼群的事是卓木強巴親身經歷,揀了要的,很快就讓方新教授瞭解了他們昨天遭遇的一切。
聽完卓木強巴的訴說,方新教授道:"這顯然是遷徙狼無疑了,但是又和我們所查證過的遷徙狼群都有區別,我想親自去觀察一下…"
"不,不,不,這不行…"方新教授話音未落,就被卓木強巴等人極力勸阻了。這個危險係數太大,但方新教授又豈能輕易放棄,最後還是卓木強巴說要去,也要等武器裝備運到之後,然後徵詢呂競男的意見,這才讓教授淡定下來。
張立道:"對了,我昨天就想問你,強巴少爺,你昨天說,只有遷徙狼裡才可能出現狼王,別的種群裡都是頭狼、狼統領,這是怎麼回事?"卓木強巴看了看方新教授,道:"這個,導師給你們解釋會比較清楚。"方新教授道:"你們知不知道集智?"張立和岳陽兩人一齊搖頭,方新教授教育道:"你們瞧,這就是不愛學習的壞處了。集智,指的就是集體智慧。像蜂、螞蟻這樣的細小個體,神經系統非常簡單,當它們以個體存在時,幾乎是沒有什麼智慧的。但是,只要它們的個體達到一定的數量,就會自動產生一種集體智慧,它們能搭建複雜的巢,遵循複雜的社會規律,有時候看起來,簡直就是人類社會的縮影,甚至比人類做得還要準。為什麼會這樣?"岳陽和張立又是一陣搖頭,方新教授道:"這就有個層面問題。一個點為點,無數的點連接起來就是線,兩條直線相構成一個平面,將無數的平面層疊就組成了我們生存的立體空間,這就是科學家常說的緯度空間,高緯度的空間都是由低緯度組成的。而科學家們認為,在智力問題上,與這個緯度空間類似,你們發什麼呆?哎喲,這樣都無法理解?那我再說簡單點,你們想象一下電燈泡,一盞電燈點亮或是熄滅,它就只能表示亮了或滅了,對不對?如果說,有一千盞電燈排成一個正方形,那麼這時候點亮或熄滅其中的一部分電燈,是不是就能組成各種圖形呢?這樣能理解了吧,一隻蜂就像一盞電燈,它沒什麼智慧,作為一個個體頂多有些生存本能。可是當一群蜂聚集在一起時,它們就成了社會動物了,它們有自己的蜂后,有雄蜂,有戰鬥的士兵,有照顧幼蜂的,有收集食物的,展現在我們面前的,就是一個充滿智慧的大家庭。"岳陽和張立有些懂了,開始點頭。方新教授接著道:"這種集體智慧,對於大多數群居動物都適宜,包括我們人類的祖先,同樣,也包括狼群。當狼群以家族為單位時,它們以捕獵為主,頭狼所關心的問題就是守護住自己家族的領地和自己家長的位置,保證這個家族可以延續下去,雖然狼群中產生了社會地位的高低關係,但是智慧有限。當它們演變為集團狼的時候,不僅要有家族內部的社會地位,同時,家族與家族之間,也會發生社會地位的高下區分,集體狩獵,也需要更密的配合和更準確的協調指揮,但是它們也有一個問題,地域問題。地域限定了它們的活動範圍,不敢離開自己的原始生存環境,就始終難以突破集智的產生底限。古人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在沒有電子通訊的年代,要想增長見識,就必須遊歷,而這一點,對狼群也是一樣的。只有在遷徙的路途中,才能見識到不同種類的生物,與各地的狼群,可以學習到各種獨特的捕獵技巧;在遷徙中,才需要去適應不同的生存環境;最關鍵的一點,遷徙狼群將不斷地壯大,當狼群的數量增加到一個臨界點的時候,整個狼群就會發生突變,產生我剛才所說的集智。"方新教授深深了一口氣,道:"這個臨界點,在學術界還沒有定論,總之,如果狼群的數量達到一個較大基數的話,整個狼群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要知道,狼群本身就已經進化出多種肢體語言、負責的捕食機制和嚴格的社會等級,當它們中間產生集智的時候,整個狼群的智慧就會產生一個大的飛躍。有專家估算,那個時候的狼群智慧和社會形態,將有可能達到或超過人類奴隸社會的文明程度。說通俗點,就是如果今天出現了這樣的遷徙狼群,它們的智商比石器時期的古人類還要聰明,有可能達到我國夏朝時期的文明程度,或者更高。事實上,整個古人類社會,也是通過類似的集智,而進化出我們今天所謂的文明的,人們常說,人類在勞動中產生了智慧,這是不完全準確的,準確地說,應該是,人類在集體勞動中產生了智慧。"[雪山出]看著岳陽一臉疑慮,方新教授微笑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既然狼群能進化到如此高的社會等級,為什麼卻並沒有出現狼人呢?其實很遺憾,為什麼今天沒有狼人出現,那正是因為,它們晚了一步,我們的祖先,比狼更早一步進化出了集體智慧,也就是今天所說的文明,當狼群再想進化出屬於狼的文明時,歷史已經不允許了。你要知道,出現遷徙狼的前提條件是大饑荒,如果說沒有人類的話,它們可以得到極大進化,但是很可惜,人類已經比它們先進化了。試想,當大饑荒來臨的時候,人類同樣面臨著饑荒,狼群再厲害,又怎麼能比得上飢餓的人群。在歷史上出現大面積狼患的時候,我們的祖先,對於消滅狼群,那可是不遺餘力的,現在明白了吧。所以狼群只能止步於遷徙狼,而不能得到進一步的進化。但是就算如此,要控制一個龐大的狼群團隊,協調好各方面的工作,同樣需要產生一位在謀略、見識、行動力等各方面都遠超其餘的狼的頭領,這才是所有狼公認的狼王。"張立道:"那麼我們看到的那群狼裡面…"方新教授搖頭道:"你們看到的那群狼裡,沒有狼王。首先遷徙狼產生集智的數量不夠,它們還不足以產生智慧上的突破。其次,如果產生了狼王的話,那狼王的地位是超然的,不需要去仔細辨認,一目瞭然…呃,當然,我也沒見到過,不過大多數專家是這樣認為的。我想,就這群狼給我和強巴拉的覺,它們應該是從一群產生了集智的狼群中分離出來的一支小分隊,由幾個頭領同時帶領,至於它們的目的和計劃是什麼,還需要進行深入的觀察才能得出結論。你怎麼看的,強巴拉?"卓木強巴點頭道:"我也是這樣認為。在狼群與犛牛群的戰鬥過程中,沒有出現唯一的指揮官,它們是分作幾大塊來運作的。"方新教授道:"對了,你們說到最後狼哨響起的時候,雪山上有夜帝回應狼嘯聲?"岳陽道:"那夜帝就是雪妖,岡是這樣說的。"方新教授道:"嗯,雪人,雪妖,野人,夜帝,各種稱呼都有,不過在發音中叫夜帝的,只有居住在喜馬拉雅山脈的夏爾巴人和這裡的居民才這樣叫。我聽說過一個說法,說這個夜帝的發音,是漢族人留下的稱呼,夏爾巴人將它直接音譯過去,後來又被直接音譯到國外,然後再被音譯回來了。"岳陽道:"這怎麼可能?"方新教授微笑道:"你不知道麼,達瑪縣曾經有一條唐蕃古道,據說是文成公主劃定修建的,唐朝人能通過這條路一直抵達天竺,嗯,縣城外就有用漢字刻鑿的碑文。由我們漢人取名字倒是也有可能,只是漢史資料中無跡可尋。我們曾做過大量的搜查,僅在一本宋人札記中發現一首唐代無名氏的詩中提到,'雪山顛毫,有猿夜啼,初月下,有狼和之…'這夜啼是否就是指夏爾巴人音譯過去的夜帝呢,我們不得而知。"
"唐蕃古道?"岳陽奇道,"教官和瑪保他們都沒提到過啊?"方新教授道:"嗯,是這樣的,那條古道早就消失了,有說是文成公主修建,也有說是赤尊公主入藏時所走之路,但是就今天而言,除了一塊刻有漢字的石碑,既找不到史料,也找不到古道痕跡。估計是由於這條路翻越大雪山,實在艱險難行,所以沒使用多久就被荒廢了。我們也是上次到達瑪縣來時偶然聽到的,對吧,強巴拉?"卓木強巴道:"嗯,唔,這夜帝在夏爾巴語中,意思是…巖居人…"他的思緒卻飄得很遠,夜帝,巖居人,與狼共鳴,戈巴族,他似乎想到了很多。這裡面,是否有某種聯繫呢?
這天夜裡,卓木強巴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中,他抵達了一個彷彿是月球表面環形山的所在,在山巒環繞間是一個平滑如鏡的湖泊,月融入湖水中,星辰泛在湖面上。在湖泊的一端,坐著一群身影模糊的人,他們高聲歌唱著,歌聲豪邁嘹亮,彷彿來自遠古的呼喚,讓夢中的卓木強巴生出悉的眷念,好想親近他們,與他們一起高歌。
而在那些人的周圍,還環坐著數量眾多的狼,它們蹲坐在人們身旁,昂首向天,隨著那獷沙啞的歌聲也高低錯落地嗚鳴著。狼嘯與歌聲竟是如此的協和,另有蟲鳴伴奏、風聲協奏,人群與狼群,就這樣在天地間一唱一和。
在這方獨特的空間裡,卓木強巴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卸掉了心中的枷鎖,拋開了塵世一切的煩惱,心靈被釋放,彷彿要隨著那歌聲飛翔。
此後又過了三天,除了狼群佔據的那地方,還真找不到可以上山的路徑,為此胡楊隊長大為光火,連聊天時語氣也特別重,就像在罵人。卓木強巴也將方新教授的想法告訴了呂競男,雖然呂競男認為考察狼群不是他們應該關心的事情,不過對於胡楊隊長心勘測出來的上山路徑,倒是該去看看。只不過氣象局的同志遲遲推斷不出雪山上的好天氣,武器要等確信上山時才會送過來,沒有武器,他們也知趣地不去打擾狼群。
再過幾天,考察工作基本已經結束,呂競男讓大家每天在山腳下負重練習,就當做是適應訓練了,這時比勘測地形要好多了,最起碼下午有半天休息時間。卓木強巴等人常去岡家裡,他和方新教授與岡本就識,無話不談,若不是大本營在納拉村,他們早就住岡家裡了。卓木強巴也問起岡的家族,既然卓木強巴知道了,岡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點頭承認了,所說的與亞拉法師所說大致相同。胡楊隊長則仍希望岡帶他們上山,雖然這條路通往霧區沒有問題,但是那雪霧籠罩的地方又是怎樣的情形呢?沒有上去過誰也說不清。張立和岳陽卻是來玩的,他們與岡拉玩得不亦樂乎,特別是岳陽,對這條一身銀白,且知人心的雪獒,說不出的喜愛。對岡拉也是疼愛有加,一見就喜歡,但不知什麼原因,岡拉就是不愛答理,有幾次使小子,或是夥同岳陽他們搞點惡作劇,把小姑娘急得眼圈都紅了。岡拉和呂競男的關係也不好,有時候還對呂競男張牙舞爪,大有與她較量一番的意思。至於巴桑和亞拉法師,來得較少,說也奇怪,自從到了納拉村之後,巴桑常常看著大雪山和那山頂的雪霧發呆,有時一想就是半天。但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大家都儘量不去打擾他,既希望他能想起些什麼,又害怕他舊病復發。其實,岳陽還發現,張立也有類似症狀,就在與岡拉玩耍時,也能看見他盯住雪山發一陣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氣象局的天氣預測結果終於出來了,也定下了最後上山期,如今就是上山的路徑問題了。武器一拿到手,方新教授和胡楊隊長都迫不及待要去狼窩看看,呂競男叮囑再三,如果有可能,儘量不要傷害那些狼。畢竟我國境內的狼實在少得可憐,估計和野生單峰駱駝一樣,數量比大熊貓還要稀少。
沒想到,他們還沒來得及出行,岡那邊就傳來了消息。"你們不用帶這麼多武器去找它們了,帶上你們的勘測設備就行了。"看著整裝待發的卓木強巴等人,岡淡淡道。
"什麼,為什麼?"張立愣頭愣腦地問道。
岡道:"它們走了,今天早上我已經去看過了。"
"走了?去哪裡了?"這次急迫的是方新教授。
岡搖頭道:"不知道。今天我一起來,就發現羊圈裡的羊,都給我送回來了,還多了幾隻小羊羔。是岡拉告訴我,它覺不到狼群的氣息了,我才壯著膽子去看了看。果然,它們全走了,犛牛群也走了,什麼都沒留下。"
"走走,快帶我去看看!"方新教授有些氣急敗壞了。這裡面研究狼最久、最渴望觀察到狼群生活習的就數方新教授了,這樣一個大好機會,竟然與自己無緣,他如何不急!方新教授什麼都沒拿,帶上手提電腦,便拉著岡出門去。呂競男吩咐了一下,大家還是帶了些輕便武器跟在後面。胡楊隊長將信將疑,帶上了全套勘測設備。
當卓木強巴他們再度來到狼群與犛牛群戰的地方時,大家心中都各有觸。卓木強巴突然到心中空蕩蕩的,好像失落了什麼,其實,雖然那群狼讓人到害怕,但他還是想再看那些狼一眼。狼群的聚集地就在另一道山脊的背後,如今,這裡只剩下一些狼和犛牛的糞便,還有狼吃剩下的食物殘渣,狼群集體撤走了,在這佈滿卵石的山坡上也沒有留下足跡,不知道它們朝哪個方向走了。
一想起卓木強巴曾經告訴過自己這群狼與野犛牛的烈戰況,以及它們狡猾的智慧,方新教授就不停地搖頭。自己怎麼就沒堅持提前來看一看呢?可惜了,可惜了。他小心地收集著狼糞,沒看到狼,帶點狼糞回去研究研究也是好的。胡楊隊長則藉助儀器,詳細地向呂競男講解著他制定的登山路線,以及沿途要重點注意的問題。當他說到雪霧以上的地方時,好幾次去看岡。岡故意站得遠遠的,只跟在卓木強巴和方新教授身邊。亞拉法師看在眼裡,出了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