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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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又到了雨打芭蕉的季節，我的心被雨水拉到了窗外那片詩意的天地。

童年時愛赤腳在豪雨中衝刺，每每被母親看到，知道無法逃避懲罰，便主動翹起溼漉漉的股給她打。現在少了這股幼稚的勁頭，但在濛濛細雨中踏上陌上酥潤的泥，或者在窗裡簷下聽雨，依然不失為一種成的情愫。

有雨的子整個世界都顯得輕柔飄逸，而更輕柔的，莫過於悠閒的“撐著一把油紙傘”的我。雨是漫的，也教人醞釀漫。那年讀戴望舒的《雨巷》，便常常望遇著那麼丁香一般芳香而憂鬱的姑娘，伴著她走一段悠長而闃無人跡的小巷。但我在雨中看到的大多是共一把花傘的一雙男女，頗有詩意地繞過掩映著丁香什麼的樹叢。這詩意是他們的，留給我的只是自憐和惆悵。那是一個細雨濛濛的初夏，一位少女被雨打溼的瞳仁分外明亮，但卻結著哀愁。我打著雨傘請她走，她搖頭。我說；“你在等待生命中那首屬於天的詩嗎？”她一下子笑了，“有那麼羅曼蒂克？”很含蓄地，她的嘴彎成一個美麗的弧，低首又抬頭中，臉上的憂鬱漸次褪去。

生命中分明有這麼個溫馨的記憶。那年送張君回家，途中下起了雨，跑進燈火明滅的abr屋，叫來兩杯熱咖啡，且飲且聊。潺潺的雨，她說這雨聲好聽極了。雨落連珠，話更可人，在我心中匯成一杯無盡的醇醪。她那楚楚動人的微笑，在我心中漸漸散開，又漸漸淡去，在以後相別的時化成一股濃濃的憂鬱，深深的傷，那天送她走後的歸途中，又獨自路經這間咖啡屋，心中有好大一片空寂。任雨瀟瀟而下，落滿整個世界。我竟怨恨起那晚的雨來，沒讓我們在咖啡醞釀多少詩意便匆匆地停了，她在異地能想起這率極好的雨嗎？

我之愛雨，在於她的晶瑩剔透，纏綿柔漫，你看那纖如星芒的小雨，織就一陣薄煙。遠處的青山，宛如畫人筆下的疏淡的水墨，相看不厭。試想其中一個沉悶的午後，雨像薄紗的帷簾一樣突然放下，掛在你的窗前，為你隔住了驕陽下的喧囂，那富有韻律的雨的腳步聲，是怎樣的一曲生動的響！看著聽著，心情會變得極好，沉浮在如醉的遐思中。雨霧混合著溫暖黏溼的糯米氣息，直撲你的臉上，心扉，那真是舒暢無比，你會覺得那沉埋在煙塵和煩惱中的心，竟有了一些水份的遊移和潤澤，心之舟像雨水中的荷萍開始搖曳起來，炎熱退去了，煩躁也隨著遠去，隔著一層薄薄的透明的朦朧看世界，世界是那樣寧靜，可愛；隔著一點距離人生，人生於你地遠心靜。每當陽光溶溶漾漾，在雲霧雨霽中穿行時，小朋友們便會拍手歡呼；“太陽雨，太陽雨！”既是雨天，就有些許擔心，明天的屋簷下，還會有鴿子的咕叫嗎？

“多雨也愁人。丁香一樣的姑娘是多愁的，卻添了多愁的美。我可以想象，一個漂泊的詩人在“宿鳥歸飛急”的時分，偏遇上一場長雨，他“玉階空佇立”我可以想象，一位年輕的婦人在雨中婷婷玉立，神秘飄逸，孑然而望，宛如一個靈，“終望夫夫不歸”；“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她悽然而楚楚動人的背影令人頓起同情之心。

細細品雨，我曾與一位朋友分享過他的故事；趁著烏雲密佈的天，他和女友專程趕到海邊，在一塊岩石上坐下，看海，為了躲雨匆匆離去的人群，終於，他們撐開了一把傘，在兩個人的世界裡，聽雨滴敲著傘頂，看海水拍擊著岩石，一對戀人相偎得更緊更緊…在愛情的季節，要找到一個只屬於兩個人的世界是那麼不容易，這兩個人的想象力無疑是豐富的，他們是董得詩意的一對。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講過，中國人心中的雨心中是美的，細雨宜在劍門，驟雨宜在雲夢，雨宜荒冢鬼魂，雨珠宜洩蕉葉，雨聲宜奏屋瓦，雨中的冬青溫馨，雨中的粉梨悽…

我之愛雨，且不去管雨中路人的嘖怨，雨中婦孺的愁思。我只是在雨中，穿過如塵的微雨，去尋覓雨季的詩歌，只不過廣州這座城市久不下雨，於是要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