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說:“褚少爺,我是在河裡長大的,即便船飄遠了,我也能自己游回岸邊。”褚寅讚歎道:“好厲害。”霍嶼說:“我爹說了,漁民的兒子,生來就是親近水的。這也不叫本事,只是謀個生計而已。”漁鄉偏僻而近乎與世隔絕,霍嶼也是過了好久,才從碎嘴的人口中得知廣州起了動亂,黨派爭得厲害,也說不清現在到底是怎樣的局勢。
他也不懂這個,只知道褚姨太太為那事愁得厲害,秀髮間都愁出了幾白髮。
霍嶼收著漁網,對身後著牡蠣的褚寅說:“我爹去出海了。”褚寅抬起頭看他。
霍嶼又說:“去海邊給人家做活,出海捕魚,到年底就能得一大筆錢。我家中要蓋房子,還要給我阿母治病。”褚寅懵懵懂懂地問:“是坐大船麼?”霍嶼想了想,說:“聽說是比這要大百倍的船……我也沒見過,等我爹回來,我讓他給咱倆講講。”
“河水會匯聚在大海里,”褚寅說,“我在書上看到過。假若讓船順著河水一直,就能漂到海了。”他給霍嶼比劃著接著道:“颳大風時,海上會捲起白沫和巨
。我沒親眼見過,這是姨姨跟我說的,她坐船去過
本,還說以後也會帶我去……”船順
一直漂,就能漂到海里麼?
霍嶼躺在硬而冷的木板上,聽著阿母時不時的咳嗽聲,闔眼想象著褚寅說的海。夢中泛起白沫的銀
巨
彷彿是從天上傾瀉下來的水
,狂風暴雨間,有一艘漁船行在其中。
希翼,恐懼,種種心緒都被遙遠的海噬。他竭力讓自己耐心地等待,阿嬸們都說,苦
子熬到頭,就能苦盡甘來。
白裡閒暇的時候,他就去找褚寅。
褚姨太太先前害了病,不過近來看著好多了,她還在屋外擺了兩盆說不出名字的花草,十分
心地養著。
她仍是很美,眼角雖有細紋,身姿卻依然窈窕動人。霍嶼去找屋裡的褚少爺時,忍不住回頭多看了正給花修剪枝葉的褚姨太太幾眼。
他娘說來與褚姨太太差不了幾歲,可卻形容枯槁,頭髮花白,像是五六十歲的人了……
“霍大哥!”褚寅正描著字,見到霍嶼進來,很是高興地說,“等我描完這兩頁字,便能去河邊玩了。”霍嶼坐到褚寅身旁,聽褚寅念紙上的字樣。他不大識字,也不會寫自己的名字,漁鄉里的人們,大多都是像他這樣的。
在偏僻而貧窮的村落,學字毫無用處,他們只要會打漁,會劈柴,會生火做飯,便可以活下去。
褚寅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後,讓霍嶼在紙上空白處也寫上名字。
小少爺的字寫得很好,有力道且雋秀,霍嶼歪歪扭扭地寫下名字時,心裡竟生起一絲羞愧。
“霍大哥,你和我一起唸書罷。”褚寅忽然說,“等我姨姨來接我時,我們就一起去北平唸書。”霍嶼轉過頭,怔愣了好一會,也未能想明白褚寅這句話的含義。
最`新`沷`怖`網www.91ks.online最`新`沷`怖`網www.91ks.online小少爺白的手覆在他
糲的掌心中,一雙玻璃珠子似的眼睛看著他,說:“霍大哥,和我一起,好不好?”河上颳起了清風,是要入秋了。霍嶼握著船槳,發了好久的愣,一
過去,簍中仍是一尾魚都沒有。
他在想,他和褚寅是不是一樣的人。
有時他覺得他們是不同的,可褚寅握住他的手時,他又覺得他們是同樣的人。從前他的夢裡只有河和海,如今又多了個北平。
天漸晚了,他的舟卻還在河上漂著,他的心也隨著水
漂到了很遠的地方……
廣州的動亂沒有平定,戰火還一路燒上了北平。霍嶼原先並不在意這些,可如今也跟著在意了起來。
褚姨太太又病倒了。
霍嶼替他們家的水缸灌滿水時,看到她面容蒼白地倚在窗邊,無神的眼望著天上的雲,也不知她心裡想的究竟是什麼。
家裡難得煨了魚湯,他也送了兩碗去褚寅家裡。
褚姨太太從不用正眼看他,說話的語調也冷淡而疏遠。霍嶼並不在意這些,褚寅和褚姨太太是不同的,他和褚寅說話時,能看到褚寅眼中的自己。
“我娘不太喜歡鄉下,”褚寅拿著釣竿坐在船頭,說,“也不太喜歡鄉下人。”他說此話的口吻很平淡,也沒有鄙夷的意思,可霍嶼就是覺得心頭像被針刺過一般生疼。
“霍大哥,你莫要生她的氣。她凡事都挑三揀四,不喜歡很多東西,有時也不大喜歡我。”褚寅轉頭看向船艙裡的霍嶼,又說,“人都有這般那般的偏見,其實大家都是人,有何處是不同的呢?”溫和的月光灑在褚寅漸漸寬闊起來的背上,霍嶼凝神地望著褚寅那一小截雪白的脖子,他想說甚麼,但又開不了口,難以用言語表達的期盼像燭蠟一般融在他心底,讓他快樂而痛苦。
出海的男人隔幾月就會寄一次錢回家。
爹的包裹寄回來的那,霍嶼正揹著發熱的褚少爺去十幾裡外的村裡求醫。褚寅說著胡話,呼出的炙熱氣息撲在他的耳
上,他心跳得厲害,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心跳是為了什麼。
天上下了小雨,他把自己的衣衫披在褚寅身上,踩著泥濘的小道快步地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