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37章亦不敢相問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大娘,我能去看看嗎?”這句話說得順暢無比、再無阻滯。但那雙眼睛卻是灰茫茫一片,似乎人世已不值得留戀。

“這…也好,嘯原,你帶二郎去拜祭二妹吧。”洛夫人遲疑了一會兒,望著洛乘雲的茫然的神萬分不忍,終究還是答應了,抹去眼角淚珠“想來二妹知你認祖歸宗,在天之靈亦能安寧。”

“是,母親。”洛嘯原起身應道,又向洛大有與洛乘雲道:“大有叔,煩你去那些紙錢香燭,讓我二弟儘儘小心。二弟,跟我來吧。”洛大有聞言鞠躬應是,先出了廳堂。

洛乘雲牽動嘴角,什麼也沒說,強打神挽住了洛嘯原的手,掙扎著從座椅中起身,被攙扶著出了正堂。沒想到,洛乘雲甫回洛家,滿心期待與父母重逢,便得知了這等噩耗。

離家去府十餘年,再歸時母子已是陰陽相隔,堪稱人間慘劇,望著他那愈顯羸弱蕭瑟的身影,我也不由得嘆息。

廳堂上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洛夫人才斂去泣容,恭敬問道:“仙子,三前府上接到沈氏書信,說二郎身中火毒,全賴仙子以不世武功壓制,果真如此嗎?”

“不錯。”

“唉,昨我已差人問遍了周圍的道觀真修,有的則是不知有顧道窮此人,知道的卻說他不在此地,這…如何是好?”洛夫人手捧心口,皺眉失措,帶雨的杏眼更顯茫。聽聞此言,我不皺眉,看來暫時甩不掉他了,孃親倒是古井無波,淡然道:“無妨,近我仍可為他壓制火毒。”

“仙子宅心仁厚,妾身不盡。”洛夫人先是謝而後又憂慮不已“只是老爺回府尚需時,恐耽擱仙子要事。”

“洛大俠什麼時候能回?”洛夫人凝眉細思,回憶道:“老爺是五月初一出發,這趟差使須按官府軍旅安排,耗時約十,當在昨抵達楚陽。前妾身所寫書信,已差信使送去。

但最快也需三才能送抵,老爺還需與楚陽當地官兵接完畢才能返程,預計十五可返程,回來需四五,按此來說,應在中旬末、下旬初回府。”

“這麼久?”不光是我,孃親也不蹙眉。

五月十二,若等洛正則回府,至少有七之久,且還只是父子相認,無法解去火毒,屆時洛乘雲仍需與我們一道同行。

孃親思量了一會兒,迅速提出了對策:“夫人,我們還身負要事,無法久留府上,不過楚陽也是我們目的地之一,因此洛公子可與我們一道同行。

至於洛大俠那邊,煩你再修書一封,告知他就於楚陽等候。若洛大俠錯過傳信,回了府上,你讓他再返回楚陽,到拂香苑尋人,我等月內應在楚陽停留。”拂香苑?楚陽縣城也有拂香苑?我不疑惑。

但此刻並非發問的時候,只能暫且埋下。

“這…”洛夫人猶豫考慮了一會兒,緩緩點頭道“好吧,就依仙子所言,確實不好耽擱仙子大事。”

“嗯。”

“那仙子何時出發?”

“明。”洛夫人熱情地邀請:“那仙子今晚就在府上小憩吧。”孃親淡然婉拒:“無需如此,我等自有去處。”

“我家二郎全賴仙子善心才能保住命,今仙子到我府上,若不能設宴款待,不能讓仙子小憩,說出去別人會罵我洛家無情無義的。”這番話合情合理,孃親似也不好拂拒,卻也沒怎麼糾結,點頭乾脆道:“既然如此,今就打擾貴府了。”***“哪裡哪裡,還須多謝仙子讓我們得以回報萬一。”洛夫人見孃親應下了邀請,又將話題引到我身上“這位是…”孃親淡然答道:“犬子柳穹,字子霄。”

“原來是令郎,果然是青年才俊。”洛夫人頷首不已,似是極為欣賞。

“哪裡哪裡。”雖然話題中心是在談論我。

但我卻絲毫沒有出言的機會,只能在一旁聽著二人客套與謙虛。洛夫人看似少有主見,待人接客卻是老練稔,和孃親談話從不間斷,卻不會教人生出厭煩來。

二人相談甚歡,孃親淡然,自然地問起洛乘雲被擄走的經歷,洛夫人嘆了一口氣,娓娓道來。洛家原本也是蒼榆郡世家大族,以洛為姓,族人為官為吏,勢力在洛川城內數一數二。

甚至放眼九州也是故吏門生、相遍地。洛正則本非嫡脈,而是三房獨子,母親早逝,偏愛練武習功,父親深恨他不讀經史、不務正業,便早早分了他一份家業“放逐”到外城老宅,自此以後很少往來,但洛正則倒是自由了。

從此專心練武,用功不輟,成了逐星派真傳弟子,練就了踏雪無痕的輕功身法、快若閃電的刀法,除惡誅,行俠仗義,被尊稱為“刀鳴雪影”一時間在蒼榆地界上,江湖人士口稱讚,風頭無兩。洛正則二十五歲之際,玉龍探花為禍蒼榆一帶。

他號召武林同道,一同緝捕賊,不少仁人志士響應號召,連成一氣、呼為聯盟,但那賊隱匿之術、輕身之法當世少見,往往是犯案之後便銷聲匿跡,眾人皆望塵莫及、束手無策。

直到玉龍探花在洛川城犯下禍事被洛正則撞上,後者憑藉輕功刀法,終是重創那廝、斷其罪,不過還是讓他逃得命。

洛正則數月追索都未得其果,問遍城內郎中都無可疑之人,玉龍探花似是逃之夭夭,不敢再為禍四方,再加上他親自閹了賊。

終於放鬆了警惕,那賊卻是神出鬼沒,於此際再次現身,從二夫人手上擄走了洛正則幼子,消失無蹤。

此後便是二夫人思子成疾、憂鬱而終,洛正則也是無心參與門派事務,屢屢接受差役募令,參與官府的護送差使,順道去往各地尋人,直至如今。洛正則倒也不是沒去過百歲城。

但從未想過玉龍探花會隱匿在紅袖添香園此等青樓勾欄裡,再加上洛乘雲信物與疤痕標記皆不易顯人前,十數年間雖然父子皆身處青州地界,卻是互不相知、不得相認。

“原來如此曲折。”孃親聽了之後也是微微嘆息,道出一樁隱情“當年我也曾聽聞玉龍探花為禍一方。

不過彼時我尚有要事,未能響應洛大俠的號召,否則當不至於釀成如此悲劇。”洛夫人反而開解道:“仙子不必自責,當年一切皆是命數。如今二郎蒙仙子相救,已是不盡。”孃親當年竟然差點參與玉龍探花的緝捕?我也是今才知,也就是說,孃親歸隱葳蕤谷之前,曾在青州境內活動。孃親自然並未介懷,二人又聊了幾句,忽然有女子來稟報:“大夫人,晚宴備好了。”

“仙子,柳公子,請隨妾身來。”洛夫人起身邀請,又吩咐辦完差事的洛大有道:“去羽還小院請大郎和二郎前來用食。”在洛夫人的引路下,孃親和我來到了宴廳,滿桌佳餚正熱氣騰騰。

洛夫人一邊請我們入座,一邊自謙道:“倉促之下,只得備下些許寒酸酒菜,還望見諒。”孃親也是客氣道:“哪裡的話,倒是勞煩夫人設宴了。”這一桌當然不算寒酸,雞鴨魚樣樣不少,但若真與白正驛那晚的宴席想必,還真是相形見絀,過了那晚,就再也沒見過那等山珍海味,雖然我並不留戀,卻是記憶猶新。

洛夫人入座後,向門口望了一眼“大郎二郎尚未來此,我們便不等了,仙子請先用吧。”孃親淡然道:“時候尚早,多等一會兒也無妨。”洛夫人便不再堅持,又找起話題與孃親攀談起來,沒過多久,洛家兩兄弟便一前一後地進了宴廳。

洛乘雲失魂落魄,白皙的臉上兩道明顯的淚痕,眼睛又紅又腫,看來目睹母親的墳墓讓他痛哭涕、久不能止。

洛嘯原牽著他的手入座,坐在洛夫人旁邊。洛夫人一見此狀,心疼地說道:“二郎,不要太過傷心了。”洛乘雲毫無反應,洛嘯原又道:“二弟,雖然二孃不在了。

但是父親尚在,須得振作一點,”洛乘雲聽了此言,才怔怔點頭,又自顧自地端起飯碗,旁若無人地扒起飯來。

洛乘雲狀態明顯異於常人,但席間洛夫人似是不便過多安,嘆了一口氣,鼓起熱情道:“仙子,柳公子,請用吧。”孃親應了一聲,挽袖自如地盛起湯食來,我也跟著動筷子。

“母親,二弟身中火毒,那位妙手道醫又尋之不見,如何是好?”洛嘯原盯著洛家幼子皺眉不已。神情關切,似心疼似不忍。

“仙子宅心仁厚,願意為二郎壓制火毒,只是身負要事,無法久留,但願攜二郎前去楚陽,與汝父匯合。”洛夫人將方才的談話簡要相告。

“原來如此,多謝仙子了。”洛嘯原先是謝道,而後又嘆氣:“若非秋闈將近,我本應與二弟同行,稍加照看,不致過分勞煩仙子,也可順便拜謁先帝朝的大學士範從陽。”

“範從陽?”此名還是第一次聽見,但見他說得極為神往,應當有些來頭,我便起了些好奇心。

洛嘯原禮貌地為我解惑:“柳公子有所不知,大學士姓範名翼極,字從陽,乃光純二年進士,任用於秘書省,潛心博覽,厚學深稽,歷十年編撰修著《四朝通史》。

光純十二年,被欽封為龍淵閣大學士,奉皇命稽考九州風物,將之編撰成書,以志我朝氣象。今聞其書九已成六,如今正在青州楚陽考察。”

“誒,原來他是《四朝通史》的筆者麼,我也算讀過此書。”我靈光一閃,省起孃親授史研經時正是以此為範本,卻不知為何隱去了撰成者的姓名,我亦不敢相問,今才從洛家長子口中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