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嵩山大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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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坐定後，左冷禪先問嶽不群:“嶽掌門，現在衡山和泰山兩派都已答應並派，你們華山派是何意見？”他知道恆山派是肯定不會說同意的，但嶽不群剛才卻勸阻恆山派和令狐沖，似乎更傾向自己，便先問他。

嶽不群看似深思了下，道:“左師兄，關於此事在下曾細加考慮，但要做出一個極為周詳的抉擇，卻也不易。”左冷禪道:“嶽兄，你有什麼顧慮但言無妨。”嶽不群道:“千百年來，江湖上仇殺爭鬥不斷，不知有多少武林豪傑已死於非命，我華山派也曾有過氣宗劍宗之爭，在下念及當兩宗自相殘殺的慘狀，至今兀自不寒而慄…”他頓了下，接著道:“這些悲劇追溯緣由，多半是因門戶之見而起。所以在下常想，倘若武林之中無門派之別，天下全成一家，人人皆如同胞手足，那麼種種血慘劇，十成中至少可以減去九成，英雄豪傑不致盛年喪命，世上也就能少很多無依無靠的孤兒寡婦。”嶽不群這番話中充滿了悲天憫人之情，底下眾人聽了無不動容，有的人已不發出讚歎之聲。左冷禪道:“嶽兄人稱‘君子劍’，果然名不虛傳。那左某可要向嶽兄請教了，如何才能消除這門派之別呢？”嶽不群嘆了口氣，道:“唉！要消除這門派之別，談何容易啊！武林中的宗派，大者數十，小者過千，每個門戶都有數十年乃至千百年的傳承，要一舉消除之，那可是難於登天。”左冷禪冷哼道:“那照嶽兄的意思，要消除門派之別是不可能的了。”嶽不群搖頭道:“雖然這事艱難萬分，卻也不是絕無可能，只要我們同道協力以赴，期之五十年、一百年，絕無不成之理。”左冷禪道:“五十年一百年後，我們這裡的英雄好漢早就屍骨無存了。”嶽不群道:“俗話說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吾輩只須盡力完成一些，讓後人更易成功，這豈非美事。”左冷禪道:“那就請教嶽兄，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嶽不群微微一笑，道:“左盟主眼前所行，便是大有福於江湖同道的美事。咱們要一舉消除天下所有的門派之別，那是沒法做到的，但各家各派如擇地域相近、武功相似又或相互好的門派先行合併，則可將門派之別先大量減少。咱們五嶽劍派先合成五嶽派，就可為各家各派樹一範例，成為武林中千古的盛舉。”嶽不群說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後，最後還是兜回來支持並派，底下眾人聽了全都譁然，恆山派更是對他恨之入骨，定逸忍不住罵道:“偽君子！”幸好她還是剋制住了，叫得不響。

左冷禪見嶽不群主動支持並派，大喜過望，正要恭維一句，突然一個冷冷的叫聲先搶道:“嶽掌門，晚輩有一事不明，還望賜教。”是令狐沖發出的。嶽不群愣了下，隨即溫和道:“衝兒，我們之間還這麼生分幹嘛，你有什麼話儘管問。”令狐沖道:“嶽掌門，你剛才說到以前氣宗和劍宗之爭，敢問氣宗和劍宗是不是都屬於華山派？”

“這？”嶽不群立時意識到令狐沖要說什麼，猶豫著不敢回答。令狐沖又追問道:“到底是不是？”嶽不群只好道:“是的。”令狐沖又道:“嶽掌門，既然同一個門派中的兩派都會成仇內訌，那麼你又怎能保證原來兩個不同的門派合併後一定會消除門派之別和睦相處呢？”嶽不群無言以對，只好沉默著。令狐沖繼續道:“其實要我看來，消除門派之別的關鍵並不在於不同的門派一定要合併，而是掌管門派的人須沒有野心和慾望。我們學武之人只要修身養淡泊名利，就算身處再不同的門派也不會成仇，但如果放不下名利兩字，就算在同一個門派中也會成為仇人，敵人。”他轉向方證道:“方證大師，你說是不是？”方證連忙道:“阿彌陀佛，令狐少俠所言極是。”立時，底下又騷動起來，恆山派中鄭萼秦絹等機靈之人趕緊大聲幫腔道:“對！並派本就不是什麼好主意，我們還是不要並了，只要各自相安無事就可以了。”嶽不群臉上也掛不住了，憤怒的盯著令狐沖眼中快冒出火來了。左冷禪見勢不妙，也顧不得自己的形象了，拍桌厲聲叫道:“好了！都給我靜下來！”眾人靜了下來，齊向左冷禪望去。左冷禪向定閒等人氣勢洶洶道:“現在衡山、泰山、華山三派都已贊成並派了。請問恆山派對此有何意見？”他這時已撕破臉皮決定不顧一切的用強權恆山派就範。

定閒心想令狐沖、方證和沖虛都在旁邊，也不懼左冷禪對自己動武，道:“左盟主，貧尼雖然無德無能，不能發揚光大恆山一派，但祖上的基業說什麼也不能在貧尼手中斷絕。這並派之議，貧尼萬萬不會同意。”她話音平和，卻不失堅定。

左冷禪怒叫道:“我們四派已都同意，難道你們恆山一定要獨排眾議不成？”定閒不卑不亢道:“那你們合併成四嶽派也好啊，我們恆山沒有也不打緊。從今以後，我們恆山也和你們再沒任何關係。”她說著轉身向門人下令:“我們走！”眾弟子聽命一齊起身準備離去。左冷禪甩頭示意，守門的嵩山弟子立時全都拔出兵刃擁過來擋住去路，恆山弟子們也緊急布好劍陣準備戰。

令狐沖也拔出劍指向左冷禪怒叫道:“左冷禪，你要幹嘛？”左冷禪叫道:“今無論如何，五嶽劍派非合併不可，有誰膽敢阻擾，可就別怪我左某翻臉無情了。”方證喝道:“左掌門，你如此強人所難，就不怕以後天下人笑話你嗎？”左冷禪叫道:“為了我們五嶽派的未來，我左某今也只好不拘小節，做一回惡人了。”令狐沖叫道:“左冷禪，別以為你今天請的幫手多就能為所為，別人怕你，可你在我令狐沖眼裡連個都不是！”他又向底下眾人揮劍叫道:“我警告你們，你們今誰敢給左冷禪助紂為，那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們的祭！”底下眾人竟都被令狐沖的氣勢震住了，不自的後退了幾步。這時方證和沖虛也道:“我們少林武當也絕不允許以眾欺寡的事發生，今誰要敢為難恆山派，便也是我們的敵人。”少林和武當的弟子們也按住兵刃預備協助恆山派。

眼看一場衝突就要爆發，嶽不群突然叫道:“夠了！你們這是想幹嘛？現在魔教已對我們虎視眈眈，而我們還在窩裡鬥，這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嗎？”他起身走向定閒道:“定閒師太，您是我們五嶽劍派中最德高望重的前輩，也一直是我嶽某最佩服的人，可是您今的表現可真的很讓我失望。我知道，您不同意並派是舍不下恆山派祖上留下的基業，可難道我嶽某心裡就捨得下我們華山派的基業嗎？還有莫大先生、玉璣子道長和左盟主，他們誰又能捨得下本派的基業？現在任我行重登魔教教主之位，早晚會對我們正派下手，我們並派的目的也不存任何私心，只是為了能更好的團結一心抵抗魔教而已。可定閒師太您為什麼一定要和我們對著幹呢？魔教的實力您心裡應當清楚，如果你們真的完全脫離我們，光憑你們自己能對抗魔教嗎？如果魔教真來進攻恆山，沒有我們四派援手，你難道就忍心看著恆山派的的弟子們被魔教徒蹂躪嗎？”定閒被嶽不群這番話說得無言以對。令狐沖心裡也不得不承認嶽不群口才的確好，自己確實遠不如他。

嶽不群繼續道:“我知道，你們中有不少人都擔心並派後自己原來本派的權益受損失。這樣，左盟主，我有個建議，請您考慮下。”左冷禪趕緊道:“嶽兄見識高明，請快講吧。”嶽不群道:“我們現在五嶽並派的目的只是為了共同對抗魔教，而非爭名奪利，為了讓有顧慮的人徹底放心，我們可以立兩個規矩，一是並派後原來各派的常事務仍由各派的原掌門人負責，將來推舉的五嶽派新掌門人不得過分干預；二是將來剷除魔教後，如門下的弟子不願繼續留在我們五嶽派，他們可以自由離去，歸隱也好、另立門派也罷，任何人都不得強留。諸位看嶽某這個提議如何？”嶽不群這番話看似說得合情合理，莫大首先道:“嶽先生的這個建議甚好，我同意。”左冷禪猶豫了下，心道:“不妨先依著嶽不群的提議，讓恆山派先答應並派再說，只要並派成功後，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收拾他們。”便點頭道:“嗯，嶽兄的提議很不錯，我也完全同意。”他又向定閒道:“定閒師太，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嗎？”定閒思索了半餉，又和定靜定逸輕聲商量了下，終於點頭道:“好吧，看在我們五嶽劍派的數百年的情上，也為了我們共同抵禦魔教的大計，貧尼今可以暫時保留意見。”左冷禪叫道:“好！既然東嶽泰山、南嶽衡山、西嶽華山、北嶽恆山、中嶽嵩山五派一致同意並派，那從今起，武林中便沒有五嶽劍派的五個名稱了，我五派的門人弟子，都成為新的五嶽派門下。”立時，嵩山上鞭炮聲響起，慶祝“五嶽派”正式成立，底下眾人紛紛向左冷禪祝賀。令狐沖見恆山派在左冷禪嶽不群等人的軟硬兼施下最後還是妥協了，無奈搖搖頭，他看向方證沖虛兩人，只見他們臉上也滿是沮喪的神。令狐沖走到定閒旁輕聲問道:“師太，你怎麼還是同意了？”定閒嘆道:“左冷禪如此情急，今倘若我們堅持不從，只怕這裡真要有一番大廝殺不可。我們門下很多弟子還都是稚氣未脫的女孩子，貧尼實在是不忍看著她們遭受這磨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令狐少俠，今多謝你相助了，貧尼還想求你一件事。”令狐沖道:“師太，你儘管說吧。”定閒道:“倘若後貧尼遭到不測的話，我們門下的弟子就只能煩擾你多照應了。”令狐沖聽了心裡一陣酸楚，安道:“師太，先別這麼悲觀，相信我，一切磨難都會過去的。”過了良久，鞭炮聲方歇，左冷禪又道:“好了，五嶽派已正式開山立派，接下來我們得推舉一個掌門人，請各位各抒己見。”他話音剛落，就立即有人奉承道:“左盟主，您擔任五嶽劍派盟主已多年，德高望重人人愛戴，五嶽派掌門也該由您繼續當下去才對呀。”左冷禪聽了臉上喜形於，但仍假惺惺的恭謙道:“蒙各位厚愛，只是左某怕自己才疏，要擔任這五嶽派掌門只怕力不從心。”嶽不群道:“左師兄，我有一法子，請左師兄考慮。”左冷禪道:“嶽兄請講。”嶽不群道:“我們推舉的這五嶽派掌門，不僅要品行服眾，武功上更要讓弟子們信服才行。我們原來五派劍法各擅勝場，難分高下，今正好各位英雄在此，我們就以比試劍法來定，不知左師兄意下如何？”他這話一出，立時有人起鬨:“好！就比劍奪帥！”左冷禪點頭道:“嶽兄今的提議可真都妙得很，好，那就依嶽兄之議，我們就以比試劍法來定掌門人之位。”嶽不群又道:“我們比試劍法乃是同門間切磋武藝，因此比武只可點到為止，不得傷殘命。還有，為了公平起見，我們就請方證大師、沖虛道長，還有青城派餘觀主等幾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一起來作公證，左師兄可否同意？”左冷禪道:“這當然沒問題。”當下左冷禪下令弟子們趕緊準備場地以作比劍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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