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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紀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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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乙巳晦,有食之。

匈奴萬人入上谷,殺數百人。

初,張騫自月氏還,具為天子言西域諸國風俗:“大宛在漢正西,可萬里。其俗土著,耕田;多善馬,馬汗血;有城郭、室屋,如中國。其東北則烏孫,東則於窴。於窴之西,則水皆西注西海,其東,水東注鹽澤。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鹽澤去長安五千裡。匈奴右方居鹽澤以東,至隴西長城,南接羌,鬲漢道焉。烏孫、康居、奄蔡、大月氏,皆行國,隨畜牧,與匈奴同俗。大夏在大宛西南,與大宛同俗。臣在大夏時,見邛竹杖、蜀布,問曰:‘安得此?’大夏國人曰:‘吾賈人往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東南可數千裡,其俗土著,與大夏同。以騫度之,大夏去漢萬二千里,居漢西南;今身毒國又居大夏東南數千裡,有蜀物,此其去蜀不遠矣。今使大夏,從羌中,險,羌人惡之;少北,則為匈奴所得;從蜀,宜徑,又無寇。”天子既聞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多奇物,土著,頗與中國同業,而兵弱,貴漢財物。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屬,兵強,可以賂遺設利朝也。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里,重九譯,致殊俗,威德遍於四海,欣然以騫言為然。乃令騫因蜀、犍為髮間使王然於等四道並出駹,出冉,出徙,出邛、僰,指求身毒國,各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閉氐、莋,南方閉巂、昆明。昆明之屬無君長,善寇盜,輒殺略漢使,終莫得通。於是漢以求身毒道,始通滇國。滇王當羌謂漢使者曰:“漢孰與我大?”及夜郎侯亦然。以道不通,故各自以為一州主,不知漢廣大。使者還,因盛言滇大國,足事親附;天子注意焉,乃復事西南夷。

◎元狩二年庚申,公元前一二一年冬,十月,上幸雍,祠五畤。

三月,戊寅,平津獻侯公孫弘薨。壬辰,以御史大夫樂安侯李蔡為丞相,廷尉張湯為御史大夫。

霍去病為票騎將軍,將萬騎出隴西,擊匈奴,歷五王國,轉戰六,過焉支山千餘裡,殺折蘭王,斬盧侯王,執渾王子及相國、都尉,獲首虜八千九百餘級,收休屠王祭天金人。詔益封去病二千戶。

夏,去病復與合騎侯公孫敖將數萬騎俱出北地,異道。衛尉張騫、郎中令李廣俱出右北平,異道。廣將四千騎先行,可數百里,騫將萬騎在後。匈奴左賢王將四萬騎圍廣,廣軍士皆恐;廣乃使其子敢獨與數十騎馳貫胡騎,出其左右而還,告廣曰:“胡虜易與耳!”軍士乃安。廣為圜陳,外向。胡急擊之,矢下如雨。漢兵死者過半,漢矢且盡。廣乃令士持滿毋發,而廣身自以大黃其裨將,殺數人,胡虜益解。會暮,吏士皆無人,而廣意氣自如,益治軍,軍中皆服其勇。明,復力戰,死者過半,所殺亦過當。會博望侯軍亦至,匈奴軍乃解去。漢軍罷,弗能追,罷歸。漢法:博望侯留遲後期,當死,贖為庶人。廣軍功自如,無賞。而票騎將軍去病深入二千餘裡,與合騎侯失,不相得。票騎將軍逾居延,過小月氏,至祁連山,得單桓、酋塗王,及相國、都尉以眾降者二千五百人,斬首虜三萬二百級,獲裨小王七十餘人。天子益封去病五千戶,封其裨將有功者鷹擊司馬趙破奴為從票侯,校尉高不識為宜冠侯,校尉僕多為煇渠侯。合騎侯敖坐行留不與票騎會,當斬,贖為庶人。

是時,諸宿將所將士、馬、兵皆不如票騎,票騎所將常選,然亦敢深入,常與壯騎先其大軍;軍亦有天幸,未嘗困絕也。而諸宿將常留落不偶,由此票騎以親貴,比大將軍矣。

匈奴入代、雁門,殺略數百人。

江都王建與其父易王所幸淖姬等及女弟徵臣。建遊雷陂,天大風,建使郎二人乘小船入陂中。船覆,兩郎溺,攀船,乍見乍沒。建臨觀大笑,令勿救,皆死。凡殺不辜三十五人,專為。自知罪多,恐誅,與其後成光共使越婢下神,祝詛上。又聞淮南、衡山陰謀,建亦作兵器,刻皇帝璽,為反具。事發覺,有司請捕誅,建自殺,後成光等皆棄市,國除。

膠東康王寄薨。

秋,匈奴渾王降。是時,單于怒渾王、休屠王居西方為漢所殺虜數萬人,召誅之。渾王與休屠王恐,謀降漢,先遣使向邊境要遮漢人,令報天子。是時,大行李息將城河上,得渾王使,馳傳以聞。天子聞之,恐其以詐降而襲邊,乃令票騎將軍將兵往之。休屠王后悔,渾王殺之,並其眾。票騎既渡河,與渾王眾相望。渾王裨將見漢軍,而多不降者,頗遁去。票騎乃馳入,得與渾王相見,斬其亡者八千人,遂獨遣渾王乘傳先詣行在所,盡將其眾渡河。降者四萬餘人,號稱十萬。既至長安,天子所以賞賜者數十鉅萬;封渾王萬戶,為漯陰侯,封其裨王呼毒尼等四人皆為列侯。益封票騎千七百戶。

之降也,漢發車二萬乘以之,縣官無錢,從民貰馬,民或匿馬,馬不具。上怒,斬長安令,右內史汲黯曰:“長安令無罪,獨斬臣黯,民乃肯出馬。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漢,漢徐以縣次傳之,何至令天下騷動,罷敝中國而以事夷狄之人乎!”上默然。及渾至,賈人與市者坐當死五百餘人,黯請間見高門,曰:“夫匈奴攻當路,絕和親,中國興兵誅之,死傷者不可勝計,而費以鉅萬百數。臣愚以為陛下得胡人,皆以為奴婢,以賜從軍死事者家,所滷獲,因予之,以謝天下之苦,百姓之心。今縱不能,渾率數萬之眾來降,虛府庫賞賜,發良民侍養,譬若奉驕子,愚民安知市買長安中物,而文吏繩以為闌出財物於邊關乎!陛下縱不能得匈奴之資以謝天下,又以微文殺無知者五百餘人,是所謂庇其葉而傷其枝者也。臣竊為陛下不取也。”上默然不許,曰:“吾久不聞汲黯之言,今又復妄發矣。”居頃之,乃分徙降者邊五郡故外,而皆在河南,因其故俗為五屬國。而金城河西,西並南山至鹽澤,空無匈奴,匈奴時有候者到而希矣。

休屠王太子磾與母閼氏、弟倫俱沒入官,輸黃門養馬。久之,帝遊宴,見馬,後宮滿側,磾等數十人牽馬過殿下,莫不竊視,至磾獨不敢。磾長八尺二寸,容貌甚嚴,馬又肥好,上異而問之,具以本狀對。對奇焉,即賜湯沐、衣冠,拜為馬監,遷侍中、駙馬都尉、光祿大夫。磾既親近,未嘗有過失,上甚信愛之,賞賜累千金,出則驂乘,入侍左右。貴戚多竊怨曰:“陛下妄得一胡兒,反貴重之。”上聞,愈厚焉。以休屠作金人祭天主,故賜磾姓金氏。

◎元狩三年辛酉,公元前一二零年,有星孛於東方。

夏,五月。赦天下。

淮南王之謀反也,膠東康王寄微聞其事,私作戰守備。及吏治淮南事,辭出之。寄母王夫人,即皇太后之女弟也,於上最親,意自傷,發病而死,不敢置後。上聞而憐之,立其長子賢為膠東王。又封其所愛少子慶為六安王,王故衡山王地。

秋,匈奴入右北平、定襄,各數萬騎,殺略千餘人。

山東大水,民多飢乏。天子遣使者虛郡國倉廥以振貧民,猶不足,又募豪富吏民能假貸貧民者以名聞,尚不能相救。乃徙貧民於關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餘萬口,衣食皆仰給縣官,數歲假予產業。使者分部護之,冠蓋相望。其費以億計,不可勝數。

漢既得渾王地,隴西、北地、上郡益少胡寇,詔減三郡戍卒之半,以寬天下之繇。

上將討昆明,以昆明有滇池方三百里,乃作昆明池以習水戰。是時法既益嚴,吏多廢免。兵革數動,民多買復及五大夫,徵發之士益鮮。於是除千夫、五大夫為吏,不者出馬,以故吏法,皆謫令伐棘上林,穿昆明池。

是歲,得神馬於渥窪水中。上方立樂府,使司馬相如等造為詩賦,以宦者李延年為協律都尉,佩二千石印;弦次初詩以合八音之調。詩多《爾雅》之文,通一經之士不能獨知其辭,必集會《五經》家相與共講習讀之,乃能通知其意。及得神馬,次以為歌。汲黯曰:“凡王者作樂,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馬,詩以為歌,協於宗廟,先帝百姓豈能知其音?”上默然不說。上招延士大夫,常如不足;然嚴峻,群臣雖素所愛信者,或小有犯法,或欺罔,輒按誅之,無所寬假。汲黯諫曰:“陛下求賢甚勞,未盡其用,輒已殺之。以有限之士恣無已之誅,臣恐天下賢才將盡,陛下誰與共為治乎!”黯言之甚怒,上笑而諭之曰:“何世無才,患人不能識之耳,苟能識之,何患無人!夫所謂才者,猶有用之器也,有才而不肯盡用,與無才同,不殺何施!”黯曰:“臣雖不能以言屈陛下,而心猶以為非。願陛下自今改之,無以臣為愚而不知理也。”上顧群臣曰:“黯自言為便辟則不可,自言為愚,豈不信然乎!”◎元狩四年壬戌,公元前一一九年冬,有司言:“縣官用度太空,而富商大賈冶鑄、煮鹽,財或累萬金,不佐國家之急。請更錢造幣以贍用,而摧浮併兼之徒。”是時,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銀、錫,乃以白鹿皮方尺,緣以藻繢,為皮幣,直四十萬。王侯、宗室朝覲聘享必以皮幣薦璧,然後得行。又造銀、錫為白金三品:大者圜之,其文龍,直三千;次方之,其文馬,直五百;小者橢之,其文龜,直三百。令縣官銷半兩錢,更鑄三銖錢,盜鑄諸金錢罪皆死;而吏民之盜鑄白金者不可勝數。

於是以東郭咸陽、孔亻堇為大農丞,領鹽鐵事。桑弘羊以計算用事。咸陽,齊之大煮鹽;亻堇,南陽大冶,皆致生累千金。弘羊,洛陽賈人之子,以心計,年十三侍中。三人言利,事析秋毫矣。

民敢私鑄鐵器、煮鹽者釱左趾,沒入其器物。公卿又請令諸賈人末作各以其物自佔,率緡錢二千而一算;及民有軺車若船五丈以上者,皆有算。匿不自佔,佔不悉,戍邊一歲,沒入緡錢。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其法大抵出張湯。湯每朝奏事,語國家用,晏,天子忘食。丞相充位,天下事皆決於湯。百姓騷動,不安其生,鹹指怨湯。

初,河南人卜式,數請輸財縣官以助邊,天子使使問式:“官乎?”式曰:“臣少田牧,不習仕宦,不願也。”使者問曰:“家豈有冤,言事乎?”式曰:“臣生與人無分爭,邑人貧者貸之,不善者教之,所居人皆從式,式何故見冤於人!無所言也。”使者曰:“苟如此,子何而然?”式曰:“天子誅匈奴,愚以為賢者宜死節於邊,有財者宜輸委,如此而匈奴可滅也。”上由是賢之,尊顯以風百姓,乃召拜式為中郎,爵左庶長,賜田十頃,佈告下天,使明知之。未幾,又擢式為齊太傅。

,有星孛於東北。夏,有長星出於西北。

上與諸將議曰:“翕侯趙信為單于畫計,常以為漢兵不能度幕輕留,今大發士卒,其勢必得所。”乃粟馬十萬,令大將軍青、票騎將軍去病各將五萬騎,私負從馬復四萬匹,步兵轉者踵軍後又數十萬人,而敢力戰深入之士皆屬票騎。票騎始為出定襄,當單于,捕虜言單于東,乃更令票騎出代郡,令大將軍出定襄。郎中令李廣數自請行,天子以為老,弗許;良久,乃許之,以為前將軍。太僕公孫賀為左將軍,主爵都尉趙食其為右將軍,平陽侯曹瓤為後將軍,皆屬大將軍。趙信為單于謀曰:“漢兵既度幕,人馬罷,匈奴可坐收虜耳。”乃悉遠北其輜重,以兵待幕北。

大將軍青既出,捕虜知單于所居,乃自以兵走之,而令前將軍廣並於右將軍軍,出東道。東道回遠而水草少,廣自請曰:“臣部為前將軍,今大將軍乃徙令臣出東道。且臣結髮而與匈奴戰,今乃一得當單于,臣願居前,先死單于。”大將軍亦陰受上誡,以為“李廣老,數奇,毋令當單于,恐不得所。”而公孫敖新失侯,大將軍亦使敖與俱當單于,故徙前將軍廣。廣知之,固自辭於大將軍;大將軍不聽,廣不謝而起行,意甚慍怒。

大將軍出千餘裡,度幕,見單于兵陳而待。於是大將軍令武剛車自環為營,而縱五千騎往當匈奴。匈奴亦縱可萬騎。會且入,大風起,砂礫擊面,兩軍不相見,漢益縱左右翼繞單于。單于視漢兵多而士馬尚強,自度戰不能如漢兵,單于遂乘六騾,壯騎可數百,直冒漢圍,西北馳去。時已昏,漢匈奴相紛拏,殺傷大當。當軍左校捕虜言,單于未昏而去,漢軍發輕騎夜追之,大將軍軍因隨其後,匈奴兵亦散走。遲明,行二百餘裡,不得單于,捕斬首虜萬九千級,遂至窴顏山趙信城,得匈奴積粟食軍,留一,悉燒其城餘粟而歸。

前將軍廣與右將軍食其軍無導,惑失道,後大將軍,不及單于戰。大將軍引還,過幕南,乃遇二將軍。大將軍使長史責問廣、食其失道狀,急責廣之幕府對簿。廣曰:“諸校尉無罪,乃我自失道,吾今自上簿至莫府”廣謂其麾下曰:“廣結髮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今幸從大將軍出接單于兵,而大將軍徙广部行回遠,而又失道,豈非天哉!且廣年六十餘矣,終不能復對刀筆之吏!”遂引刀自剄。廣為人廉,得賞賜輒分其麾下,飲食與士共之,為二千石四十餘年,家無餘財。猿臂,善,度不中不發。將兵,乏絕之處見水,士卒不盡飲,廣不近水,士卒不盡食,廣不嘗食。士以此愛樂為用。及死,一軍皆哭。百姓聞之,知與不知,無老壯皆為垂涕。而右將軍獨下吏,當死,贖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