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果然,手機一撥就通,還是過去的友好稱呼:餘哥,咋這麼晚想起小弟了,剛散席嗎?隨便客套幾句後,正想切入正題,他忽地壓低嗓門說,老闆正召集幾個頭兒在議事,等會給我回話。等我燃盡第四菸頭時,電話才響了“小楊頭”好象很亢奮,讓我出來吃夜宵,好久沒在一塊聊聊聊。我哪有心思陪你秘書聊天啊,三陪的是你們秘書專職,車子一停下,司機自當退避三尺。我說改天吧,先打聽剛哥的電話,我找他有點急事。一聽找老闆車騎“小楊頭”有些納悶,說你餘哥一直保持過去的一貫作風,從不把腳踏進市委半步,今天是怎麼了,口口聲聲點他剛哥的名字,該不會遇到什麼難事吧,有事招呼一聲,咱才是兄弟啊。然後又說老闆今天一天都沒出門,估計剛哥又上外頭逍遙去了,這時間正在興頭上哩。
“小楊頭”平常瞧不慣剛哥狐假虎威的派頭,但礙於老闆的面子,跟車騎還能保持步調一致,否則他們一叫勁,左右一失衡,老闆就不穩當了。開車是航線,督辦是終點,相互依存,同舟共濟不是?我又把跟人大秘書長的藉口重複了一遍“小楊頭”才“哦”了一聲說:老市長就是高,當初沒帶你上人大,還真是為你著想。說到老頭子“小楊頭”不能說沒一點怨言,畢竟是老頭子聽信蕭大秘之的讒言給閒置到人大的,後來在跟我切磋麻將,提到這事時,他對老頭子的評價還比較客觀:一介武夫,算個君子。這在官場上已委實不容易了,至少沒反咬一口,說你這老傢伙任人唯親,打擊報復後備年輕幹部。說到小姜,他隨口問了句:老市長的新司機嗎?我說是,找的就是他。他嘿嘿一樂說:那傢伙啊,連汪局都知道他大名了,想不到人大還能跳出這樣的貨,真是個尤物啊。他倒是沒問剛哥怎麼也跟小姜套上了,興許他覺得正常了,一個司機能叫公安局長記住名字的,也不是個凡夫俗子了,跟壹號車騎到一塊,不足為怪。他打著哈欠說,累了,改天咱哥倆找個時間聚聚,你現在是市委政府兩腳踩,往後多跟這邊人往沒壞處。關上電話後,他將剛哥的手機和宅電號碼都發到我手機上。我趕忙撥起剛哥的手機號碼“小楊頭”說的沒錯,話筒那邊正歌舞昇平,嬌滴滴,呼哧哧,聲駘蕩。剛哥“恩呀”了半天也沒聽出我是誰來,在我點到小姜時,他好象才有所清醒,開口就罵:,龜兒子是不是用女人的手機給老子晚請示啊?不是說陪那老傢伙上你老家了嗎?沒扎破輪胎啊?真他孃的門,你們那不長的山溝溝也能冒出信號來,睡不著了吧,早跟你說哪,快點滾出養老院,陪那幫老傢伙你小子遲早要陽壽的…
個啊,百折不扣的氓口吻啊,我趕緊掛了電話。
敢情老頭子是上鄉間度他56個歲月裡最後一天的,到了鄉間自然就不想讓遠方的城市煙塵捲過來,關機一定是老頭子的指令,這回小姜很規矩,老實本分地斷絕外來一切信號。不管怎樣,有了下落就心定了,給完老婆子電話,折騰到大半夜,我這才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躺在上很想睡個懶覺,吳同學一個電話驚擾了我的美夢,吳同學的口氣很不耐煩,讓我早點過小招,機票一訂好,就把昊昊送到省城去。看來,昨晚小招“咖啡屋”味道也很濃,母子倆也舌戰了一宿。
我剛把車停到小招,吳同學就跟兒子下來了,兒子揹著彩包,大踏步走在前頭,好象躲避瘟疫一樣,一哈就進了車,臉鐵青著,一聲不吭。吳同學也是眼睛紅紅的,也沒化妝,一臉無奈的樣子,步履沉重多了。把我拉到一邊說辛苦你一趟,然後給我一個大信封,讓我到機場時給他兒子。我一掂量就孩子到裡面裝的是人民幣,敢情這市長也用如此低劣的手段行賄自己的兒子啊。
我收好後就上了車,吳同學抹著眼淚湊到車窗前,向兒子揮手,昊昊可好,斜躺在那裡響起了鼾聲,估計是裝的,臨走也要保持冷戰狀態,我搖開車窗,吳同學說了句:上飛機前給媽媽一個電話。這回兒子有了迴音:給我買保險沒?萬一發生空難,你也好得到賠償。
母子就此別過,吳同學的後影第一次顯得像個女人,脆弱的女人。
出了政府大院,昊昊這條僵蛇立馬舒展開身子,重新活躍起來,吐出的子直接刺向老頭子,毒重:老爺子跟我媽到底有沒有一腿?看來,這是他從京城微服私訪到這裡的目的了,昨晚上的戰話題也極有可能在老頭子身上。我還真替老頭子缺席到慶幸了,一旦見面了,口無遮攔的昊昊當面把這話蹦達出來,那場面能叫老頭子徹底滾出人大,提前回家靜養了。
這問題實在太深奧,我雖說給兩個人都開過車,但從沒遇到過兩個車主共用一車的時候。我這個沒機會打官腔的司機終於找到了群眾:謠言,純粹是謠言,謠言的風力太強,連遙遠的北京也侵擾了。
昊昊沒理這茬,道出一句:無風不起,我到覺得我爸當初的決定是對的,你想啊,一箇中年女人,基本是虎年歲月,身邊沒個男人咋過啊?
個啊,這小子年紀跟我兒子一般大,看問題實在是成年化,連女人的生理也加以思索。再說了,有這樣說自己母親的嗎?這不是亂綱犯上了嗎?
昊昊又問:老爺子是不是成心躲開我啊?真要是見到他,我一定要問清楚這事,好在他倆認識前我已上小學了,要不我爸非得跟我做親子鑑定不可!
我就地閉口了,這傢伙嘴巴煽動起來,能失我的行駛方向,還沒上飛機就出“地難”了,空中保險也不管用的。
反正一路上他都在唸叨他媽媽的事,我好象坐進了信訪辦,他這個群眾沒完沒了地投訴,重言濫語,我這個接待官員只當聽眾,開小差(車)。
總算到了機場,在跟我道別時,他給了我一個強有力的擁抱,叮囑一句:開車時看好我媽媽,別讓老爺子溜進去。有點讓我好笑,不管說到哪,他對老頭子始終是尊稱:老爺子。
我差點忘記那信封,忙到他手上,昊昊笑一聲:昨晚吵破了臉皮,我怪不好意思,沒要,世上只有媽媽好啊,比我爸爸出手大方得多,謝謝哪——送走了菩薩,我忽然覺得有些失落起來,小侃爺登天了,我回去的路上甚為寂寥,剛打開音響,電話就響了。
個,正是萬惡不赦的小姜“書記”咋沒把他法辦啊?
康橋衣袖10:55:04小姜一上來就大吐口水,說哥哥你有所不知啊,昨天一白天老頭子窩在辦公室不挪股,本以為一天就這麼過去了,晚上我好開車找剛哥他們幾個兄弟玩幾把去,誰想到下班老頭子要用車,用就用唄,他老人家出去,咱跟著也吃香喝辣的,可打破腦袋也想不到,他說回我老家看望我爹去,這不是瞎折騰嗎?我家那糟老頭子哪來的造化啊,讓一個老首長屈駕小村看望一個瘸子老戰士,我真懷疑老爹那條腿是不是當年勇救首長給炸飛的。可憐那小車喲,顛得快散架了,老頭子卻說過癮,有點部隊吉普車的味道,這麼跟你說吧,最終老頭子受不了顛簸,坐在了後座,去就去唄,還讓我關上手機,說到了鄉下,別搭理城裡頭那些人兒,好好享受一下片刻寧靜。跟你餘哥說實話吧,自打跟了老頭子,我發現他的電話也不多啊,一週下來,還沒人家剛哥一天接的電話多哩。反正我覺得老頭子比較反常,跟剛哥打聲招呼後,我就關機了。老頭子卻罵上了,問跟誰暴他的行蹤。也怪我沒把剛哥外人,老頭子一急,我也只好坦白說是剛哥。你想啊,你老頭子再神秘,也不能把市委書記的司機當內,把你供出去吧,怎麼把自己整成過去的偵察兵了,怕暴啥目標似的,不就是想跟我家那糟老頭子喝幾壺米酒嗎?想喝吱語一聲啊,我一個電話,鄉政府能送來一大缸子來,幹嗎費老勁往窮山溝裡鑽哪?牛比不是吹的,現在的鄉書記、鎮長都知道我跟剛哥比較鐵,隔三岔五的就給我電話,讓我去他們那裡玩,我哪有時間啊。老頭子開始厭煩我的電話了,說一個司機的電話比領導多,那就不正常了,非得讓我套上耳,安全開車。我都不好意思說他老人家了,人啊,一退到人大就等於提前告退官場了…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好象剛哥成了他的親孃,掀開衣襟來,個沒完。我嘲笑一聲:讓剛哥重新給你姜書記安排個崗位啊,做他剛哥替補也不錯,他醉了,由你來掌舵,說不定老闆一高興就把你給扶正了,剛哥跟你換崗。
這小子顯然還沒清醒過來,估計喝自家釀的酒已不習慣那口味,過去能當誰喝,千杯不倒,現在肚子讓城裡的洋玩意兒驕縱慣了,回到家裡反而水酒不服了。真他孃的矯情!
小姜聽到這裡,好似面吹來一陣涼風,催發米酒出了鼻孔,打了聲響亮的噴嚏,才想到給自己飯碗的人是誰了,這才說了句人話:餘哥笑話小弟了,沒有老頭子就沒有我今天,剛哥不過是酒朋友,老頭子才是我的貴人哪!
接下來小姜才談到正題,說老頭子昨晚特別反常,跟他爹一起喝酒時,衝大地潑灑了三大碗酒,兩個老傢伙哼著軍歌,對歌當飲,喝到興頭上又哽咽成泣,他爹別看瘸了一條腿,平常神頭十足的,伐木功夫絲毫不輸給年輕小夥子,鬥起酒來一個頂倆。可那晚上,覺衰老了許多,老淚縱橫,好象哭出了多少年積壓的聲響,老頭子也一樣,衝出鼻涕,甩開後長笑道:跟死去的戰士比,老子還有啥憋屈啊!
該不是他們在部隊什麼紀念吧?小姜問。
我似乎明白老頭子退居山野打發56歲最後一晚的用意了,喧囂的城市已無法充實他失落的懷,而清淨的山野能讓他找回真實的年輪,好象一棵樹,立在城市混凝土間那是景物,而紮在山裡,才是木材。找回自我的覺即便很短暫,卻能叫人回憶起逝的歲月,在那漫長的歲月裡,情而不奢華,神聖卻不浮誇,血也總是熱的。
我給小姜的答案是:昨晚是兩個老頭子想喝米酒的子,沒有紀念意義的子。
掛電話前,這小子狗改不了吃屎,又拿剛哥說事了,說上次你沒去“蓬萊”剛哥說你老餘是xx市拒絕他剛哥的第一人,還說這樣的人他剛哥才看得起。
我“呸”了一聲說:只有女人對他百依百順,咱這樣的爺們多的是,你小姜也別太跟他黏糊了,小心被進女人裡當槍使喚你,你賣力衝鋒,他坐享其樂,好自為知吧,別以為老頭子不知道你背後的易。
回到市裡,已近中午,小歐代表吳同學給過我一個電話,得知昊昊上了班機,安然回京,吳同學又親自打電話問:信封他收了嗎?
收啦,連聲道謝哩,說你當媽的比他老子大方。我代為傳話,吳同學也笑了,說下午你在家休息吧,晚上要見幾個客商,你早點過“小招”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