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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聚集起來,籠成一團濃雲。所有人都能聽見那低語聲了,像有無數男男女女藏在那詭異的彩霧裡,喃喃不停地說話兒。彩霧在空中兜了一轉,似乎發現了他們,登時捲成一股大,鋪天蓋地地湧過來。

戚隱終於看清楚了,那不是什麼霧,那是一大群妖蛾子。

孃的,妖蛾子成了!”戚隱大叫。

乞兒尖叫一聲,拔腿就逃,戚隱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按著他的頭趴下。蛾群從頭頂嗖地飛過,耳邊全是撲剌剌的響聲。斬骨刀飛回,扶嵐雙手握刀,進步橫斬。三尺長的刀光猶如細細的月弧,斬破冷颼颼的夜風,直直飛出去。蛾群被正面斬破,淒厲的尖嘶此起彼伏,彷彿是無數個人被掐住了脖子。蛾群退後,戚隱迅速畫了張火焰符扔出去,一隻蛾子著火,登時整個蛾群被牽連,空中燒起一團火焰,殘破的蛾翅金箔一樣亂飛。

戚隱撿起一具燒焦的蛾屍,斑斕的彩翅只剩下一角。

“又是這妖蛾子。”他道,“看來孟懷善父子就是被這妖蛾死的。可這妖蛾子怎麼會說話兒了?”黑貓低下頭嗅嗅那蛾翅,“這是成妖了,只不過道行不深,靈智尚淺。再加上關在棺材裡頭,沒有旁的妖教它們說話,所以只會嘰裡咕嚕亂說一氣。”世間萬千活物,活過它原本的歲數就成怪。譬如一隻狗,撐死了活個十五六年,若有活四五十年的,那便是怪了。怪接著修煉,凝聚天地靈氣,就能成妖。成妖就能生出靈智,變聰明,像人一樣思考。有靈智的標誌是語言,會說話兒,就說明這東西有點腦子了。只不過凡人不加區分,管他三七二十一,統統叫妖怪。

那邊扶嵐收了刀,道:“小隱,你脖子歪了。”

“沒啊,”戚隱疑惑地摸了摸脖子,正得很,哪歪了?

隔著夜望過去,卻發現扶嵐沒朝他說話兒,這廝正對著一棵歪脖子樹喊“小隱”。

戚隱:“……”扶嵐雙手握住那歪脖子樹,用力一掰,樹幹吱呀一聲裂開一條碗大的縫隙,扶嵐把樹幹拗直,道:“正了。”說完,他額頭抵著樹幹,閉上眼,睡著了。

下回不能讓他喝酒了,戚隱脖子發涼。

戚隱下到土坑裡去看棺,四面棺材板壁上結著密密匝匝的飛蛾卵,白糊糊一片,十分噁心。這棺材水沒有孟懷善的多,堪堪到一半。孟懷善兒子的屍體已經沒了,連骨頭渣都不剩,估摸著是被那妖蛾子吃光了。一棺黑水眨亮眨亮,還漂著許多殘破的蛾屍和發黑的翅子。這些蛾子在棺材裡面產卵,出來後吃孟懷善兒子的屍體,吃完之後沒得吃,就自相殘殺,活到最後的,就成了

乞丐們說孟懷善兒子的腦殼是空的,估計就是被這妖蛾子給吃光了腦子。

戚隱和乞兒把土埋回去,御劍回城。給了那乞兒幾個銀角子,乞兒歡天喜地地去了。冷月一團,掛在天心,夜深了,冷冷清清一條長街。他們找了家客棧住下,扶嵐脫了衣袍,仰在蔑枕上閉上了眼。黑貓也鑽進絨布墊子安歇了,戚隱熄了燈,放下綃紗,月光照在前,彷彿是秋霜一片。

屋子裡靜悄悄,戚隱睡不著,側著身看他哥。月光下審視扶嵐,白生生的一張臉,帶一點兒淡淡的紅暈,極清雋的顏,像墨筆勾勒出來的郎君。真好看,戚隱想,真想親親他,從額頭一直親到腳丫子。看著看著,扶嵐忽然睜開眼,那雙大而黑的眸子定定將他望著,戚隱好像被看穿了一樣紅了臉。

“睡不著麼?”戚隱問他。

“因為小隱總是看我。”扶嵐說。

“我沒看你,”戚隱面不改地撒謊,“我就是睡不著。”

“小隱不能撒謊,”扶嵐小聲道,“明明就在看我。”壞了,這小子喝了酒反倒聰明瞭,戚隱乾咳了一聲。

“小隱是壞蛋,總是騙我。”扶嵐悶悶地說。他怪不高興的模樣,因著酒意上了臉,眸子朦朦朧朧,像籠在霧裡的一汪水。

喝醉了,跟個小孩兒似的,戚隱看了心裡喜歡,逗他道:“我哪兒騙你了?”扶嵐現下腦子轉得慢,偏著頭很用力地想了想,掰起手指頭來數,“小時候騙我當我的童養媳,在神墓騙我當我的新娘,現在又騙我。”

“那怎麼辦?”戚隱握住他豎起來的手指頭,“我總是騙你,你討厭我麼?”

“不討厭。”扶嵐低低地說,“哥哥永遠也不會討厭弟弟。”他的嗓音放低的時候,有種柔和的味道,像淡淡的風淡淡的雨。戚隱向他挨近了一點兒,他身上那種雨後大山的氣息混著若有若無的酒味兒縈繞住戚隱,彷彿是一種醉人的芬芳,戚隱躺在當中,心裡說不出的平安、喜樂。與哥哥在一塊兒,每一刻都是無限的歡喜。

“哥,你醉了。”戚隱蓋住他的手背。

“嗯。”扶嵐闔上了眼。

“我問你幾個問題唄。”戚隱說。

“嗯。”扶嵐夢囈似的喃喃。

“我們凡人每天清晨醒來,大寶貝都會立起來,你會麼?”

“……”

“我們凡人還會自瀆,”戚隱接著問,“你自瀆過嗎?等等,你是不是不懂自瀆什麼意思?就是讓自己,像這樣,”戚隱握著扶嵐的手指做了個上下套(abc)的手勢,“你懂了吧?”

“……”

“咱們是兄弟,一塊兒泡澡一塊兒睡覺,這有什麼不好說的?”戚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