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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朕哄成了!
嘈雜聲,腳步聲,嗡嗡耳鳴。
血腥味中夾著淡淡的藥草香。御醫來後給莊青瞿把了半天的脈。
“陛下,嵐王這病,只怕是……長期鬱結於心,情滯所致。”一片死寂。
莊青瞿頭疼裂睜不開眼,心裡卻忍不住罵道——這太醫在胡說什麼?誰什麼時候鬱結於心了!
想要反駁,口卻劇痛、一張口又是一口腥甜。
“青瞿!”他努力咬著牙把剩下的血咽回去。阿昭,沒有,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太醫:“下官先開幾服藥給嵐王固本培元。但藥也只能一時調理氣血,鬱結致病終是不能靠藥,需得放寬心後慢慢開解才得大好。”宴語涼:“好,麻煩太醫了。”昏沉之中,蒼白邊的血汙被柔軟的絲帕小心拭去。
手中懷中皆是一陣暖意,不知有幾隻小暖爐被一股腦進被中。
拂陵的聲音遠遠的聽著不真切:“陛下別急,嵐主這幾吃著藥身子本就比平裡差些,許是再疊上成裡勞累才會……”宴語涼:“拂陵,你先別跟朕說話。”
“你先……容朕想想。”周遭又寂靜了一陣子。
良久。
“朕本以為,這些子青卿與朕一同批奏章、玩雪,花朝節上城樓,會見群臣,每晚相擁而眠。他哪怕不是樂不可言,至少也是舒心遂意。”
“卻不知是鬱結於心。”
“足見朕一天天的,何等自以為是。”拂陵勸道:“陛下您千萬別這麼想。嵐主他那個子慣常就口是心非又心思多,陛下心寬廣,切莫與他置氣。”聲音逐漸遠去。
沉入黑暗之際莊青瞿想的是,太醫亂說話就罷了,怎麼拂陵也瞎說。
誰口是心非,誰鬱結於心。
阿昭不要信。沒有,都沒有。
夢中,一燈如豆。
一時夢迴點絳宮,昏暗的宮殿中森森寒冷,迴響其中的正是莊青瞿自己澀啞的聲音。
“拂陵你……旁觀者清,你說我如今是否依舊是在痴心妄想、自欺欺人。”拂陵:“嵐主!這又從何說起?如今陛下哪裡不是處處心疼嵐主、在意嵐主得緊?嵐主別多心了,陛下已比從前變了許多。”
“阿昭他只是忘了,並非變了。”
“……”
“倒不如說分毫未變。他這才醒過來多久?不到一月我已再騙不了他、鬥不過他、關不住他。”拂陵:“主子不是不能,只是不想罷了。”
“我想過的!不知多少次……想過折掉他的羽翼,剔除他的敖骨,一輩子鎖著他!讓他一生一世眼裡再也無法有別人,只看著我一個!”
“……”
“主子捨不得,又何必說這狠話。”
“主子,其實奴才前幾問過雲飛櫻兒,主子如今戴的這堇青石墜子,乃是陛下是從龍暗格裡尋出的。”
“即是說陛下失憶前,也一直都將主子的東西貼身珍藏著。”
“北疆那次,更是捨生衝入包圍救下主子。”
“由此可見陛下以前,待主子也並非鐵石心腸,主子又何必……”
“……”夢境遠去,莊青瞿依舊昏昏沉沉睜不開眼。
很冷,身邊有什麼東西卻很暖很暖,他抬不起手臂,只能盡力往那溫暖上湊。
隨即有人抱緊他,將他圈入滾燙的懷抱。
拂陵的聲音遠遠的:“陛下。奚大人說江夏叛亂的賊首已在今中午押入京城,等候陛下發落。”抱著他的人“嗯”了一聲:“朕知道了,讓大理寺先審吧。”
“朕要陪著青瞿,青瞿更重要。”
…
…
心口緩緩的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填滿,莊青瞿再度沉沉昏睡了過去。
這次夢裡的場景終於不再陰鬱,一點點變得明朗起來。
一會兒是笨鸚鵡呱呱叫,一會兒是溫暖被衾裡看著心愛之人的睡顏,一會兒是風燈下是溫泉邊的小橘子,一會兒又是花朝節的一身紅。
是心上人上躥下跳的伸爪試探,是鴛鴦眼明亮腆著臉的心機笑,是心無芥蒂的倚靠和溫暖的手。是無數次親吻擁抱和曾經求而不得的東西。
夢的最後一幕,卻回到了少年時。
二皇子在驕陽下笑容燦爛,雙手將他的臉頰捏成一隻包子。
“小莊你這孩子,小小年紀的,怎麼就成天喜歡鑽牛角尖?”莊青瞿小時候孤高冷淡,最不喜人碰他。旁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只有二皇子手欠,成天不管不顧捏來抱去,氣得他吱哇亂叫。
可後來那人真的鬆了手,他的眼淚又差點掉出來。
誰鑽牛角尖了,沒有。
明明是你,始亂終棄。……嵐王胡亂做著夢。宴語涼卻正在飛速認真思考。
一天一夜。
錦裕帝已經走過了驚嚇、心疼、自責、反省等一系列心路歷程,重新支稜了起來。
禍兮福所倚。
雖說不好受,但出了這檔子事倒也有它的好。
不破不立。
誰叫嵐王一直心口不一又死不承認,得他只能“潤物細無聲”,連想要哄人都無法下手。
如今終於,可以為所為。
只是眼下又有一個新的兩難——不徹底說開嵐王鬱結無法可解。可真要說開了,只怕敲打掉的又是莊青瞿努力維護的尊嚴。
宴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