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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擦地收拾殘局,另有聽風營的老卒把衣飛石架下去解溲。

耽擱這麼一會兒,聽事司下屬就把褚朵兒也抬來了。她不能進院子,留在了月牙門外。

衣長安上過恭房被押著搖搖晃晃過來時,本就沒認出披著斗篷伏在氈上的憔悴女人是誰,奄奄一息的褚朵兒卻在看見他時,眼中閃出驚喜的光芒:“安郎!”你還活著?!

衣長安聽見悉的聲音回頭,這才看見褚朵兒那張蒼白又悉的臉:“你怎麼……”褚朵兒的臉是很乾淨的。身上也披著乾淨的斗篷。可她軟綿綿地伏在氈上,身上帶著隱隱的血腥味,衣長安也是將門出身,不是沒見過血的貧家子,瞬間就明白了褚朵兒身上發生了什麼。

“是你!”他焦躁地原地轉了兩圈,捂住自己的額頭,“怎麼是你。”褚朵兒立刻想起自己扮演的角。一個大義凜然揭發恩客夫主的娼,見到了被自己狀告的對象,是不該這麼驚喜的。愛郎由死返生的驚喜之後,她就開始惶恐。安郎沒有死,我卻迫不及待按照計劃上了京,我是不是辦壞了事?我害了他嗎?

衣長安在謝泓面前裝得高深莫測,又是奪嫡,又是暗示自己另有計劃安排,其實,他自己心中很明白,在皇帝壯年,想要左右皇帝立嗣,本就是個笑話。——殺皇帝,那就更不可能了。

太平帝御極天下二十年,邊患平了,黨爭息了,將身邊收拾得跟鐵桶一般。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身手高得神鬼莫測的衣飛石在。想在太平帝這樣將朝中無數老臣玩於鼓掌之間的皇帝眼皮底下玩手段,那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襄國公府可能有一條直通皇城的密道,這件事在衣家不算秘密。

每次襄國公回府休沐,皇帝就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襄國公府,沒有任何人看見皇帝是從哪個門戶出入,甚至都沒人知道皇帝是怎麼離開太極殿的。和衣飛石關係親近的小輩,都會在衣飛石休沐時去他府上拜見——衣飛珀、衣長寧又不是真蠢,這麼多年過去了,一次兩次是巧合,次次都巧合可能嗎?

理論上說,通過襄國公府那條密道刺殺皇帝,這似乎是唯一可執行的方案。

衣長安也確實是用這個秘密說服了謝泓,說動了謝嫻。

可是,那倆沒見過兵權,不知道戰鬥拼殺是什麼樣的長山王府小崽子並不知道,有衣飛石調教的羽林衛在,有御前侍衛在,甚至皇帝跟前那幾個身手與一高手僅差一線的內侍在,這道看似可能是破綻的口子就被徹底堵住了。

如果沒堵住,那只有一個可能——皇帝在請君入甕。

衣長安從未想過謀反弒君。

他嘴上嚷嚷得厲害,忽悠了謝泓,拉扯了謝嫻與衣長寧下水,卻沒有在涼州做任何安排。

因為,他知道這是一個必然失敗的計劃。他只想報復那些被他認為該死的人,並不想牽扯無辜的人一起被株連九族。甚至他的子陸氏與兒子,他也想好了讓她們怎麼脫身。

陸氏是他計劃最後的一環。

原本應該是陸氏上京去告狀,揭發他意圖弒君,掀開他藏在久荷山莊的秘密。

他與陸氏拜了天地行了大禮做了夫,卻沒有去京中拜家廟、加族譜,等的就是這一天。他想讓陸氏帶著兒子活下來。以告夫固然不對,可是,他們衣家是有先例的——他的姑姑寶珍公主衣琉璃,就是憑著忠義告夫的功勞受封追賞。

他也恨衣琉璃。所以,他最後的這一步計劃,既是想要保全兒,也想要噁心衣琉璃一把。

你那麼大義凜然,不惜狀告丈夫也要揭發我娘,我今就做同樣的事,冤死你的二哥,還要藉著你的餘蔭撈出我的兒,姑姑,你在九泉之下,可瞑目了?

“怎麼是你……”衣長安不相信,為什麼他信任的子沒有行動,反而是他安排的一著後手動了?!

女妾侍狀告夫主的供詞,與室狀告夫主的供詞,份量能一樣嗎?倘若不是害怕陸氏會跟他一起出意外,讓他的計劃不能如願在京中轟然炸開,衣長安本就不會安排褚朵兒這麼聊勝於無的一著棋。

男人夢想的妾和美齊人之福,從來也不可能存在。

褚朵兒嫉恨陸氏久,見衣長安急躁轉身,似是極其擔心陸氏,咬牙道:“怎麼不能是我?”

“得了你的死訊,你的好大閉門不出,半點兒消息也無。京中來人在城裡大肆搜捕,我若不走,只怕就走不出去了。”她掀開自己身上的斗篷,出沒有一絲好的肌膚,鮮血滴滴答答順著衣襟淌出——才熬刑結束就被提了過來,本來不及清創裹傷,她只有身上的那一襲斗篷。

這恐怖的刑傷將守在一旁的榮府下人都駭得倒退了一步,衣長安卻厲聲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那麼信她愛她,她何曾願意為你赴死、為你苟活?”褚朵兒一樣提高聲線。

衣長安恨不得把她吃了。你既然愛我,既然為我熬刑,為什麼要在此時揭破一切?你就該裝著痛恨我的模樣,繼續扮演那個揭發我謀逆的風塵烈女!他緊緊盯著褚朵兒,憤怒的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哀求。

褚朵兒被他眼底的哀懇示弱刺得心軟,默默了一行淚,指向院中。

衣長安不肯看。

褚朵兒道:“丹書鐵券。三代免死。”她在月牙門外待了一會兒,就聽旁邊聽事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