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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借一步說話。”
“何事不可對人言?沙雲不是外人。”衣飛石道。
莫沙雲原本轉身就想走,衣飛石發了話,他想走都走不了了。心中暗暗叫苦。
衣長寧很悉衣飛石的神態表情,一旦衣飛石生氣了,就是這樣口吻淡淡的模樣,也不喜歡看人。他才想低聲軟語哀求一句,衣飛石已問道:“說不得?當著人就無話可說了?——你剛乾什麼去了?”這句話就認定了衣長寧身上不乾淨。
衣長寧即刻低頭跪下,求道:“二叔……”衣飛石指著他失語片刻,方才說道:“押起來。”莫沙雲自認倒黴才遇上這個差使,招來兩個羽林衛甲士,將衣長寧押下。
衣長寧也不敢反抗,眼看著衣飛石轉身走了,才跟莫沙雲商量:“煩勞替我看著些聰兒。”外人都以為皇帝看重衣明聰身上的皇室血脈,常年看著皇帝與二叔相處的衣長寧卻很明白,衣明聰之所以得了皇帝青眼,無非因為他是衣飛石禮法上的嗣孫。一旦作為衣飛石嗣子的衣長寧出事,謝嫻的血脈本無力為衣明聰爭奪皇帝的寵愛。
莫沙雲點頭答應下來,心裡覺得衣長寧怕不是個傻子。
當初衣飛金跟皇帝作對,都被衣飛石親手收拾了,區區一個衣長寧,情分地位難道還能跟衣飛金相比?辦了這麼明晃晃的一件事,還指望脫身——指望衣飛石庇護著脫身——這不是純傻蛋嗎。
他心中又忍不住好奇,衣長寧究竟為什麼這麼做?
若說衣長寧是為他自己遮醜,莫沙雲不信。一則事情豈會那麼湊巧?二則嫻郡主的夫婿,襄國公府的隱形世子,哪裡需要不顧羽撈這一點兒蠅頭小利?
※城南別館。
謝茂沉沉臥在榻上,隔簾放著一座冰山,宮人正輕輕搖扇,揮去室內暑熱。
他一向睡眠好,輕易不會被驚動。此時突然毫無徵兆地睜開眼,看著身邊空蕩蕩的鋪褥,想起衣飛石大約是心中不安,連夜清查安防漏去了。
陌途別館,愛人不在身邊,謝茂深覺無趣。眼看著離天亮還早,他翻了身,打算繼續睡。
才剛剛側臥著合上眼,謝茂就突然想起,上一回突然驚醒,他看見衣飛石偷偷地哭,再上一回突然驚醒,恰好捉住了潛入帝寢偷偷窺探他的衣飛石。
謝茂心中一動,披衣下榻。月光從窗外映入,屋內影影綽綽地飄著銀光。
他沒在屋內找到衣飛石,推開窗戶往外看,院子裡靜悄悄的,除了廊下專注認真守崗的羽林衛,兩個太極殿帶來的宮人,提著一盞小燈,正在悄悄打雙陸消遣漫長的守夜時光。
——謝茂當然信任衣飛石,信任羽林衛,不過,此行出門沒有帶御前侍衛,他就帶了幾個太極殿的宮人與羽林衛共同值守。確有互相監督的意思,也是為了保全。真出了什麼事,互為佐證,就不會落入無法自辯的困局。
他忍不住失笑,看來是想多了。
正要闔上窗戶上榻繼續睡覺,門外服侍的宮人提燈進來:“聽聖人吩咐。”
“不必了。”
“聖人……”
“何事?”謝茂很奇怪,太極殿的宮人都很規矩,哪有半夜找他說事的?
秦箏是近年新選入宮的內侍,跟著銀雷學規矩服侍,銀雷師傅代得最多的一條,就是襄國公的事沒一件是小事,頂頂上心,絕不會錯。他鼓起勇氣攔住要回去睡覺的皇帝,儘量保持聲音不顫:“公爺在外院候著,勸不進來。”果然銀雷師傅說得對!秦箏話音剛落,就看見皇帝倏地停步,轉身就朝外邊去了。
四岸縣從一開始也沒想過接待比知府更大的官兒,城南別館規制不高,屋舍也沒有多少間。謝茂住的地方庭前就不甚開闊,穿了過堂再往前,就是秦箏所說的外院。地方也不很大,廊下懸著燈籠,守著護衛的羽林衛,庭前一個悉拔的身影安安靜靜地跪著,不知道多久了。
見皇帝一身寢衣急匆匆地出來,所有人都驚住了,倉惶屈膝施禮。
衣飛石也很意外:“陛下,您怎麼……”目光落在了跟在謝茂背後的秦箏身上,衣飛石微微皺眉。
他才回來跪下一會兒。之所以選擇在外院不進去,就是不想把皇帝驚動了。哪曉得這小內侍膽大包天,皇帝在睡覺,他居然也敢把皇帝吵起來?
“你又和朕置氣。快起來,朕給你準備了青草湯,喝一碗就睡了。”謝茂在眾人面前給足了衣飛石面子,絲毫不提縣衙被燒之事,只說二人吵嘴。
衣飛石慚愧又難過。這麼多年前了,皇帝對他是一年比一年脾氣更軟和。從前辦錯了差事,皇帝雖也一定會替他遮掩住,可私底下怎麼也要質問兩句,說不得還要罰跪。如今連問都不問了,一味護著。
他默默起身跟著謝茂回了內院。
青草湯當然是沒有的,謝茂喜歡喝,衣飛石就喝不慣,一股煮的生草味兒,與謝茂相識之初被強摁著賞了幾年,後來他實在忍不住了,宮人就不再替他準備了。
謝茂端了茶窯裡的橄欖茶給他,叫秦箏來給他解了衣裳透氣。
因出來得簡樸,服侍的宮人少,謝茂坐在衣飛石身邊,親自拿起扇子輕輕搖著,給衣飛石解暑:“這地兒熱得不行,鬆快鬆快,洗浴一番就涼快了。”衣飛石一身武藝寒暑不侵,之所以憋出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