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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苦了。”衛凌風道:“讓師父擔憂,是弟子的過錯。”沈堯攏緊衣裳,瞥見陪在師父身邊的那位師兄,只覺多不見,恍如隔世,立刻喊道:“九師兄!”九師兄名叫錢行之,看起來一表人才、俊秀不凡,實則經常被取笑為“中惡鬼”。九師兄平裡常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最擅長醫治不孕不育、各類花柳病。

沈堯覺得,九師兄一定能和楚開容稱兄道弟。畢竟,誰帶九師兄去喝花酒,誰就是九師兄的真朋友。

哪怕天塌下來,九師兄都不會慌張。但是,當他看到衛凌風、沈堯那幅慘樣,他的語氣驚奇不已:“哪個龜孫把你們了?”沈堯蹙眉:“九師兄,你這麼講,我聽著不對勁。”師父已經坐到了地上。他搭住衛凌風脈搏,望聞問切足有半個時辰,這並不是好兆頭。病越重,耗時越長,這是師父一貫的行醫法則。

沈堯十分擔心,但他幫不上忙。他這點醫術道行,放在他師父面前,簡直,提都不要提。他焦躁不安地一會兒坐著,一會兒站著,直到九師兄走過來喊他:“喂,小師弟?”沈堯道:“怎麼?”九師兄望見柳青青這個清關鎮的人——柳青青對他不理不睬,避如蛇蠍。九師兄只能逮住沈堯,問道:“衛凌風怎麼被搞成了魔教餘孽?他哪裡是個做惡人的料子哦。你和我都比他更像惡人吧,你貪財,我好。”沈堯被逗笑了:“九師兄,師父為什麼只帶了你來?”九師兄一絲顧忌都沒有,坦白道:“還不是因為咱們太窮嘍。所有盤纏加在一起,僅能買兩匹駿馬,讓兩個人上路。我來的路上,師父打尖住店,我去混花樓。”沈堯驚了:“混花樓不要錢嗎?”九師兄雙手揣袖,臉上毫無愧:“我跑到花樓門前擺攤,專治花柳病。我上路之前,帶了好些藥,這一趟下來不僅沒虧,還白賺了好些銀子。”他從兜裡翻出一把碎銀,到沈堯手上:“拿著,九師兄給你的。”沈堯握著碎銀,只覺得銀子沉甸甸的。九師兄還說:“你好慘,瘦了一圈。”沈堯笑道:“瘦點好。吃得少,能省錢。”

“省什麼?師父都不知道我去花樓門口擺攤了,”九師兄偷偷和沈堯說話,“我才發現,原來銀子這麼好賺。那幫愛嫖的老鬼,十有五六身上染病。原先我還躲著老鴇,防她攆我,怎料老鴇恭我進樓,為她家接客的一群姑娘看病。”沈堯隨口問:“九師兄不愛嫖嗎?”

“師兄教你說話。我那不叫嫖,”九師兄正氣凜然,“我這個叫,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沈堯佩服極了:“九師兄文采斐然,真乃當世文豪。”九師兄頗為受用,這便低下頭,與沈堯的腦袋湊到一處,使了氣音,悄悄地問:“可憐見的,小師弟,你和大師兄兩個人,都還是雛兒吧?”沈堯渾身一靈:“我和大師兄都差點死了,哪有力氣想別的。”九師兄遙望遠方,安道:“苦中作樂,也是樂。”沈堯不出聲了。他蹲到師父旁邊,旁觀師父妙絕倫的針法,又聽師父說:“唉,你這隻手,哪怕治好了,也不比從前。”衛凌風道:“我曉得。我還有另一隻手。”師父道:“你可對武林盟主說過,你從七歲起,再沒踏出過清關鎮?”衛凌風併攏四指,又張開,慢聲回答:“我沒見過武林盟主。”

“怎會?”師父責問道,“我給段家的家主、天下第一莊的莊主都寫了幾封信。”衛凌風脫了外衣,手臂上紮了一排銀針,師父將兩瓶藥丸遞給沈堯,吩咐道:“取二兩黃酒,化藥送服,一兩次,連服三天。”沈堯連連點頭:“大師兄的藥嗎?我曉得了!”師父卻說:“給你的。你近來是不是脘腹脹滿、自汗盜汗?唉,明明是個大夫,還不調理自己,虛歲二十的人,偏要師父手把手來教。你心憂你師兄,更應兼顧自己,你師兄病症不輕,哪能時時照看你?”沈堯的衣服口袋裡還揣著九師兄給的碎銀。他將藥瓶珍重地放進口袋,恭敬道:“多謝師父。”又說:“我還以為,師父曉得了大師兄的身世,會……”他沒說完,師父就發火:“你這孩子,光長年紀,不長心智。你們都是我教出來的徒弟,說你們是孽種,不就是在辱我門戶?我們丹醫派自立於江湖,何曾受過這種氣?”衛凌風服下一枚藥丸,才說:“師父莫要動怒,眼下尚有轉機。”師父點頭,又問:“段家可有虧待你?”衛凌風想起了段永玄,心口不一地回答:“從未。”沈堯講得更詳細:“這幾天算是很好,我們有吃有穿,有地方睡。藥房非常乾淨,沒蟲沒老鼠,我都謝天謝地了。澡堂就在另一個院子,我和許師兄昨天還一塊兒去洗了澡。”衛凌風轉過臉望著他,目光灼灼,把他看得臉上發熱,心裡發窘,他誠實地描述道:“那是好多人的澡堂。侍衛都在一起洗澡,水很熱,霧很大,壓看不清誰是誰。”師父若有所思:“井在哪裡?你去打些水,我帶來的藥材,還得泡開。”沈堯說:“這就去。”他握著衛凌風的手掌按了按:“師兄等我,馬上回來。”沈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