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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欒手下的傀儡。

若不成,推我出來擋刀,他在後頭只是個被脅迫的無辜將軍。

多好的主意。

我笑了一聲。

“真是……下官怎敢給上將軍下告示呢。”我推開丁四平,直接對上衛欒,學著他們軍營裡的規矩,緩緩單膝跪下。

第77章衛欒是飛賁將軍,亦是從三品。

按例該稱大人的階品,可他處處都叫別人稱他老爺……一是心氣高,二便該是威壓的意思。

飛賁軍又是多路參將親兵合併而成,衛欒手下親衛少於半數。如今他毫無由頭便用英武軍的王忠開了刀——大約以前也用過別的參將開過刀?我沒見過,因而不大敢確定。

但今他在高臺上叫下頭人吃鹿的樣子我都看見了。

並非人人都敬他服他,所以他才更想出這樣冷酷又惡毒的辦法去威嚇。循環往復,也不過只能叫底下人更懼他一分。

而人對一件事情恐懼到極限的時候,往往會生出莫大的勇氣,試著去推翻它。

他們缺個時機,我便給他們這個時機。

揚州要亂,我就添一把火。

我與丁四平在淨房裡吐的天翻地覆的時候,丁四平說衛欒以往謹慎地很,行事不會如此大張旗鼓。

雖說邑曲郡的方郡守是方瑱的表堂支,比方靜還遠,但畢竟是方姓人。以衛欒的子,就這樣殺了方郡守,還用方府的妾來做文章,必然是得了另一方的信兒。

所以用方家小支開刀,便是自己這一次敗了,也還有被脅迫的說頭。

而飛賁軍的甲衣,與他們金甲衛一樣,薄薄一層,適合貼身穿著。如今衛欒敢獨身叫我與丁四平前來,他身上必然穿著甲衣,營帳外大概也佈置好了護衛,一擊不成,我與丁四平必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我不能妄動。

膝蓋結結實實地觸在了土地上,匕首的柄緊緊抵著,有些糙硬。糲的砂石與供上的青磚不同,但此刻我偏偏想起了承慶殿。

與此刻差不離的境地。

都需要我再忍忍。

忍,忍到萬無一失的時候,忍到我可以一招斃命。

畢竟殺人這種事情,我是第一遭做,不敢有半點閃失。

那邊衛欒見我表了態,已哈哈大笑著彎去扶我。他彎時,拎在手裡的刀便換了朝向。

“孟大人來拜,當真折殺我了。”刀背鈍而潤的光投在我眼前。

我又對他俯首一拜,“上將軍乃國之柱石,中砥柱。如今地宮開,天下亂,上將軍能守住揚州,北上有防,南下有糧,實在是雄踞天下之霸像!下官今拜,乃是拜未來天下霸主,上將軍何必推辭!”這些話句句情真意切,聽的衛欒心裡一喜。

於是他再次彎來扶我。

我避開,又是一拜。

俗稱大禮三拜,今我用了最重的禮來拜他。

恍惚想起那年九曲詩會,面對明誠之時我屏息凝神,畢恭畢敬,便以為這是此生最重的禮了。

後來見了聖上如孩子般喜怒無常,因修錯了戾太子一節而被申飭時,我更是希望自己是個石胎泥塑的人偶。那時候連呼都是錯的,我以為這也算是重禮。

後來見雲空,中秋宴……我從未行過這在《太宗例》裡最重的禮。

三拜。

傳聞上古時帝王禪讓,眾臣便要行三拜之禮。

我撿起王忠的頭,已經洗乾淨了,面上沒有血跡,髮髻也挽的整齊,然而那雙眼睛卻怎麼也合不上。

“上將軍。”大夏以前,唯有開國大將才配得上一聲上將軍。大夏開國後,將軍人數增,便再沒上將軍這一說法了。

衛欒喜歡聽,我自得讓他聽個夠。

我將王忠的頭捧起來,卻依舊只垂眸看著眼前一尺三寸地。

衛欒穿著正紅的靴子,靴面上繡了兩條四爪龍。此刻他動了動,那兩條龍便跟著動了動。

“咳,孟大人,你快起來。”我又說了些亂世英雄的俏皮話,一直到衛欒止不住笑的前仰後合時候,才騰了一隻手撐著地,慢慢站起了身。

寬大的衣袍,恰好遮住我手下所有的動作。

站穩了,我繼續用一雙手託著王忠的頭,看向衛欒。書上說行軍打仗的人,要表示效忠的時候,是要歃血為盟的,如今沒有血,我便捧著王忠的人頭道,“決不辜負將軍所託所願,若有違背,便如此人——”

“身首異處,死無全屍!”身為大夏人,身首異處,不得全屍下葬,是極重的賭咒了。

見我如此識相,衛欒也伸手去接王忠的頭。

就是現在——他比我高許多,而我是將王忠的頭高舉過頭頂的。衛欒伸手來接時,鬆開了刀柄,擋在眼前。

就這麼一剎那——方才我起身,藉著衣袍的遮掩,將靴子裡的匕首藏在了衣袖裡。如今這一剎那,衛欒出一截脖頸,我倒握著匕首,衝著衛欒的脖頸劃了過去。

擦到衛欒脖頸時,我反手一捅。

他甚至都來不及“哼”一聲。

幾滴血濺到我胳膊上,滲過衣裳,這腥熱沾上皮,頃刻便生出了涼意。

佩刀“哐啷”一聲,磕在石階上。錢石頭聞聲挑開了帳子,卻被丁四平一鞭子捲住了脖子拉進來。

外頭早有守夜的兵士聽到了動靜,只是見錢石頭進來後也沒有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