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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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科幻世界·驚奇檔案》2001年秋季號)這一瞬間是一個界限。
至此,我二十三年的幸福時光龜裂成一片一片,永難彌補。
當我的指尖接觸到爸爸膛的剎那,他轟然倒下了,面孔朝向晚霞染紅的天空。媽媽朝我身後的方向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沒來得及等我奔上前去護住她,就以和父親同樣的姿勢,仰面倒在他身旁。我在震驚和狂怒的剎那回頭尋找,造成這種慘劇的男人已戴上了防風鏡,手裡持著一杆槍。
“你醒醒吧!”他在喊“他們是敵人!”我撲到父母身上,他們都被擊中了頭部,掌管記憶和思考的生物被擊碎了。也就是說,他們已經死亡。
“來吧,”風向我伸出手來“跟我去山的那一邊,那裡有我們的同類。”我的神經由於過度震驚而麻木,我以呆滯的表情回應他熱切的眼神,心底卻有什麼在蠢蠢動,那是殺機。
“殺人要償命。”我說。
“它們也算人?”風冷冷一笑“放心吧,別的合成人不會抓我們的,殺人違反它們的法律,甚至傷害人都是不被允許的。我們想去哪兒就可以去哪兒,它們無權阻止我們。”
“可你殺了我的父母!”
“太可笑了,父母?”他拼命搖晃著我的肩膀“那些合成人,他們把你當成寵物你不知道麼?”一個殺人犯居然還敢說這樣的話!我緊咬著嘴,用刀子一般的目光慢慢地割他。
“不要相信那些合成人了!”風憤憤地對我說:“他們不是你的父母!真正的父母,是生育你的人、你的血親、你生命基因的來源!”
“我不在乎。養育我的那兩個人才是我最親近的。是你,殺了他們。”
“你是留戀這裡的一切麼?”他仰頭望望四周“確實像個世外桃源。可是你知道你的同胞在什麼樣的環境下生存麼?”
“我不關心!”
“你如果真不關心又為什麼會和我這個陌生人說話呢。”他側著頭微微一笑。這個混蛋他也覺到我原先對他有過好。
可那是錯誤的,我後悔了。是他的哪一點打動了我?只因為他是我的同類?我恨自己剛見到他時毫無保留地信任了他——而對他的信任就是對父母的背棄。
片刻前我站在翡翠河邊,看見他駕著亮藍的汽墊飛船向我駛來。
在他身後,嫣紅的霞光一層層抹上青空的板,白晝的光和熱都隨著那顆橢圓的橙紅球體緩緩下沉。
近了,更近了。
我的心在中猛然一躍。因為我發現那是一個人。
二十三年了,記憶中我從未見到過一個同類。我的父母,準確地說是養父母,屬於這個星球上人員最龐大的一支——合成人。而我,是這個叫做地球的星球上僅存的五十餘名人類之一。
我曾經不止一次地想象過:會在怎樣的情況下第一次遇見我的同類。
現實的答案是:我們相遇在翡翠河畔開滿鮮花的山坡上,沐浴著淺紅的霞光;在我腳邊,一束藍的野花伴著晚風動情地輕顫著。
飛船停在我前方不遠處。他一閃身跳下船,著我走來。
我應該先說點兒什麼嗎?可是此刻,我口乾舌燥,面部肌過分緊張,完全不能出聲。
他把墨綠的防風鏡推到額頭上,對著我吹了一聲口哨。
我無法判斷他的相貌是否算得上英俊,就如同我不知道自己的外形夠不夠漂亮。然而他是我的同類,同源同種,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被一種覺擊中。我倆之間彷彿產生了一種奇特的磁場。
“喂,你,跟我走好嗎?”
“你說什麼?我甚至還不認識你呢。”我望著他的臉。
“可我是人呀!我是來接你的。和我一起走吧。”他留著黑的短髮、黑的瞳仁裡閃著亮光。
“我跑遍了這個星球,到處尋找同類,帶他們回我們的基地。今天我又找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