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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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錢還不如贏錢痛快。我還逛過窯子呢!”
“逛過幾回?”
“就三回。”
“剛才那個漂亮閨女你逛過?”
“誰要她呀?一堆抹了粉的狗屎。等我再贏幾把,個千兒八百,去洛陽置塊地,蓋一院三進的大瓦房,接您享福去!
…
”梨花知道他在說醉話。她說:“賭錢這東西,你贏一百塊錢,一千塊早輸進去了。”
“那是那些倒黴蛋兒!我命裡有賭運。聽人說我爸就賭命亨通…”
“你爸?
…
你爸是誰?”梨花和兒子的親暱頓時沒了。
“我知道我爸是誰。媽,你瞞我也沒用…”他撒嬌放賴地朝梨花這邊靠過來,梨花一身,他往後倒去。
“您為啥不叫我知道我爸是趙元庚?”他索半躺著,臉向黑夜問道。
“誰告訴你的?!”
“您說他是不是?”
“不是。你是你媽跟人私奔生的私娃子。你媽年輕時可風。不過叫誰逛也不叫姓趙的逛。”牛旦不做聲了,過一會兒又自個兒和自個兒笑起來。那意思是:媽您糊鬼去吧。
到家時牛旦睡著了。鐵梨花把他攙扶到車下,他滿口是醉漢的旦旦信誓:只要他有足夠的錢蓋一院三進的大瓦房,娶上一個像母親這樣聰明的絕代美人,他再不去沾洛陽鏟,再不去賭錢。
梨花也像敷衍醉漢那樣,滿口領情。
“媽,您知道不,我做啥都想讓您高興!我小時候不吃鹹雞蛋,您吵我,我怕您不高興,就忍著噁心吃了…您高興,我心裡高興得跟啥似的!”母親知道這是他的真心話,只不過醉酒給了他口才。
鐵梨花替兒子脫下鞋、襪,又脫掉他的衣褲。他穿著短褲短衫,等著母親拉開棉被給他裹上。母親從他一尺三寸長就給他裹被子。現在母親看著七尺的兒子躺在厚實的棉被裡,還是個躺在巨大襁褓裡的娃子。母親心想,他能永遠被她的襁褓束縛多好。
可是兒子早就掙脫了她的襁褓。她的襁褓是疼愛、偏袒,也是保護、制約。第二天,當她看著他一身腱子,一身牛勁,坐在早晨的太陽裡修理農具時,她暗自驚懼,這麼個健壯年輕漢子,這麼個什麼都幹得出來的男人,她昨晚竟想把他還擱回自己的襁褓去!她還巴望自己的襁褓對他有著最後的法力?
…
梨花坐在院子裡,邊紡花邊想心事。太陽曬得她軟綿綿的,要沒有滿心狂亂的心事,她倒想靠著牆打個懶貓瞌睡。
一個人在門外打聽,鐵梨花是不是住這門裡。門外的某人說,這裡正是梨花嬸子的家。
這個人的口音她是認得出的。她趕緊跑回屋裡,對鏡子摘掉紡花落在頭髮上的白絮絲,又找出刷子,滿身地刷著灰土。刷著她又瞧不起自己了:你難道想和這人咋著嗎?拾掇什麼呢?!
…
從窗子看,推門進來的張吉安幾乎成了另一個人。長衫不見了,穿成一身西裝,戴了一副黑框子眼鏡。
“在紡花呢?”張吉安穿過院子,朝她所在的屋走來。
“牛旦,誰來了?”她大聲說道。明知牛旦不在家。
等她乾淨利索地出去的時候,張吉安從西裝口袋裡拿出個小綢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