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33節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正像阿切爾太太笑盈盈地對韋蘭太太說的,對一對小夫來說,舉辦第一次大型晚宴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紐蘭-阿切爾夫婦成家以來,非正式地接待過不少客人。阿切爾喜歡邀上三五個朋友一起用餐,梅則效法母親在處理夫事務中為她樹立的榜樣,滿臉笑容地招待來客。倘若只剩下她一個人,是否也會請人來做客呢——她丈夫表示懷疑;不過他早已放棄了從傳統與教養把她塑造的模式中剝離出她的真實自我的打算。一對住在紐約的富家年輕夫婦理應有大量的非正式招待活動,一位姓韋蘭的嫁給一位姓阿切爾的之後,恪守這一傳統就更是義不容辭了。

然而大型晚宴可就另當別論了,要辦一次談何容易!它需要僱一位廚師,借兩名男僕,要有羅馬潘趣酒,亨德森花店的玫瑰,還有印在金邊卡片上的菜單。正如阿切爾太太說的,有了羅馬潘趣酒,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倒不在於酒本身,而在於它多重的含義——它意味著要上灰背野鴨或者甲魚,兩道湯,一冷一熱兩道甜食,短袖肩衫,以及有相當身份的客人。

一對年輕夫婦用第三人稱發出他們的第一批請柬,總是件十分有趣的事;他們的邀請就連那些老手和熱門人物也很少拒絕。儘管如此,範德盧頓夫婦能應梅的要求留下來,出席她為奧蘭斯卡伯爵夫人舉辦的告別宴會,仍然被公認為是一大勝利。

在這個不同尋常的下午,身為婆母與岳母的兩位太太坐在梅的客廳裡,阿切爾太太在最厚的金邊卡片紙上寫著菜單,韋蘭太太則指揮著擺放棕櫚樹與落地燈。

阿切爾很晚才從事務所回來,到家時發現她們還在這兒。阿切爾太太已經把注意力轉向餐桌上的人名卡,而韋蘭太太正在斟酌把鍍金大沙發到前邊的效果,這樣可以在鋼琴和窗於中間又留出一個“角落。”他們告訴他,梅正在餐廳裡檢查長餐桌中間的那一堆傑克明諾玫瑰和鐵線蕨,以及放在校形燭臺間的那幾個盛糖果的樓刻銀盤子。鋼琴上面放著一大籃子範德盧頓先生讓人從斯庫特克利夫送來的蘭花。總之,在如此重大事件來臨之際,一切都已按照常規準備就緒。

阿切爾太太若有所思地看著客人名單,用她那支尖頭金筆在每個名字上打著勾。

“亨利-範德盧頓——路易莎——洛弗爾-明戈特夫婦——裡吉-奇弗斯夫婦——勞倫斯-萊弗茨和格特魯德(不錯,我想梅請他們是對的)——爾弗裡奇-梅里一家,西勒頓-傑克遜,範紐蘭和他子(紐蘭,時間過得真快呀,他給你做演相彷彿還是昨天的事)——還有奧蘭斯卡伯爵夫人——對,我想就這些了…”韋蘭太太親切地上下打量了她的女婿一番說:“紐蘭,人人都會說你和梅是多麼慷慨地為埃倫送行的。”

“哦——嗯,”阿切爾太太說“我認為梅是想讓她的表姊告訴外國人,我們並非那麼不開化。”

“我敢肯定埃倫會十分。我想她今天上午就該到了。宴會將留下美好的最後印象。啟程遠航前的頭天晚上通常都是很枯燥乏味的,”韋蘭太太興沖沖地接著說。

阿切爾朝門口轉過身去,岳母喊他說:“過去瞧瞧餐桌吧,別讓梅太勞累了。”但他假裝沒有聽見,躍上樓梯,去了圖書室。圖書室就像一張陌生面孔裝出一副彬彬有禮的鬼臉,他發現它被冷酷地“整頓”過,佈置過了,明智地分放了菸灰缸和松木匣子,以備紳士們在裡面菸。

“啊——嗯,”他心想“反正不用很久——”他接著又到梳妝室去了。

奧蘭斯卡夫人離開紐約已經10天了。這10天當中,阿切爾沒有得到她一點音訊,只有還給他的一把包著綿紙的鑰匙,是封在信封內送到他辦公室去的,信封上的地址是她的手跡。對他最後請求的這種答覆本來可以看作一場普通遊戲的典型步驟,但年輕人卻偏偏賦予它另外的含義:她仍然在作反抗命運的掙扎,她僅僅是要到歐洲去,而不是回她丈夫身邊。因此,沒有什麼事情會阻礙他去追隨她。一旦他採取了無可挽回的步驟,並向她證明已無可挽回,他相信她不會攆他走。

對未來的這一信念支持著他扮演當前的角,使他堅持不給她寫信,也不任何痛苦或悔恨的跡象。他覺得在他們兩人之間這場極為隱秘的遊戲中,勝券仍然握在他手中;於是他等待著。

然而這段時間確實也有十分難過的時刻,比如在奧蘭斯卡夫人走後的第二天,萊特布賴先生派人找他來審查一下曼森-明戈特想為孫女開設信託財產的細節問題。阿切爾花了兩個小時與上司一起審查事項的條款,在此期間他卻隱隱到,這件事找他商量,顯然不全是由於他的表親關係等,討論結束時就會真相大白。

“唔,這位夫人無法否認,這是個相當不錯的解決辦法,”萊特布賴對著那份協議概要囁嚅一陣後總結說。

“實際上,我不得不說,從各方面來看,對待她還是相當寬宏大量的。”

“從各方面說?”阿切爾帶著一絲嘲笑的口吻重複道。

“你指的是她丈夫提議把她自己的錢歸還給她嗎!”萊特布賴那濃密的眉挑起了一點點。

“先生,法律就是法律,你子的表姊結婚是受法國法律約束的。她應該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即使她明白,後來發生的事——”阿切爾住了口。萊特布賴已經將筆桿抵到皺起的大鼻子上,並且順著筆桿將目光垂下,臉上那副表情儼然如德高望重的老紳士想要告誡他們的兒子:德行並非無知。

“先生,我井不想減輕伯爵的過失;但——另一方面,我也不願自找麻煩…唔,對那個年輕人…事情也還沒到針鋒相對的地步…”萊特布賴打開一個屜,朝阿切爾推過一份摺疊的文件。後來,由於阿切爾沒有嘗試看那文件,也無意駁斥他的意見,律師先生才有點無打采地接著說:“你瞧,我並不是說這就是最後的結局了;事情還遠沒有結束。但見微知著…總體而言,這一體面的解決方法,對方方面面都是非常圓滿的了。”

“是啊,非常圓滿,”阿切爾贊同地說,同時把文件推了回去。

過了一兩天,應曼森-明戈特的召喚,他的靈魂經歷了一次更加深刻的考驗。

他發現老夫人意氣消沉,牢騷滿腹。

“你知道她把我拋棄了?”她立即便開了口,而且沒等他回話,又接著說道:“唉,別問我為什麼!她說了那麼多理由,結果我全都忘了。我私下認為是她忍受不了無聊。不管怎樣,反正奧古斯塔和我兒媳是這樣想的,我不認為事情全都怪她。奧蘭斯基是個絕頂的混蛋,不過跟他一起生活一定會比在第五大街快活得多。家裡人可不承認這一點,他們認為第五大街就是太太平平的天堂。可憐的埃倫當然不打算回丈夫那兒去,她一如既往地反對那樣做。所以她準備跟梅多拉那個傻瓜在巴黎定居…唉,巴黎就是巴黎,在那裡,哪怕你沒有幾個錢,也能一輛馬車。可她像只小鳥一樣快活,我會想念她的。”兩滴眼淚——老年人於澀的眼淚——順著她肥胖的面頰滾落下來,消失在她那無邊無際的膛上。

“我只求一件事,”她最後說“他們別再來打擾我。確確實實該讓我一邊享清閒了…”她有點戀戀不捨地對阿切爾眨眨眼睛。

就是這天晚上,他回家後,梅說出她想為表姊舉辦告別宴會的打算。自從奧蘭斯卡夫人逃往華盛頓的那一夜起,她的名字一直沒人提過。阿切爾驚訝地看著子。

“舉辦宴會——為什麼?”他問道。

她臉上泛起了紅潤。